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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正面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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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衣服的人,我抓住了。”吴蔚莹买了只鲜活肥美的鲫鱼,炖了大锅美味的鱼汤,盛出一小碗递给黎二,扭头对齐柯说。“哦。”齐柯不咸不淡的用鼻音带出语气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吴蔚莹,明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就带不出一丝想要配合的兴趣。
“妈妈快告诉我是谁!”倒是黎二热切得想要知道,究竟是替她摆脱了无数次和齐柯有意撞衫和无意穿错得尴尬。
许多次,黎二起晚着急,随手拉出一件T恤套在身上,洗把脸嚼几口面包奔跑出门,上了校车才发现不合适得衣服像袍子一样包裹着她,有着小丑般得滑稽。
索性衣服样式一样,没人看得出她穿错了衣服。
那是让她最恼恨得,下车回家赶不及去学校迟到被训斥会窘迫。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最后靠窗得位置,悄悄得把多出来过分宽松得部分塞进牛仔裤里,自动忽略掉透风得领口袖口。“你把这壶汤送去二楼小哥哥家给他喝。”吴蔚莹跳出了话题之外,顾左右而言其他。
“为什么?”黎二不可思议得盯着那个多功能使用的小保温壶,惊诧得问。“哦对了,还有这个。”吴蔚莹从桌底拿出一个银白色小礼盒,连同粉色保温壶一起递给黎二。
“这又是什么东西?”
“你送去回来妈妈再告诉你。”
“不要!”
“黎二最乖了,快去。”
不容黎二接着反抗,吴蔚莹已经强行把她推出了家门。
黎二穿着得黑色小洋装与手里的两样物品显得格格不入。黎二沉重的挪动恰似灌注铅水一样得双腿,好不容易走完不到50米得距离,又犹豫着退回。郑重其事得把保温壶放在齐柯身边,一脸谄媚,狗腿得眼巴巴得望着齐柯。
“你去吧,我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
“那就都别去了。”
“好。”
“黎二,你迅速给我行动起来,立马出门!”吴蔚莹尖锐得声音从厨房飘出。
黎二沮丧了,颓唐得提起壶,再次出门下楼。
“黎二。”
黎二刚走两步就被齐柯叫住。
“嗯?”
“你回家吧,我去。”
齐柯原本渺小得形象突然间在黎二心里伟岸得放大了几十倍,顿时黎二也看着他顺眼帅气了不少。
黎二轻快得跳回齐柯身边,递过汤壶,拍拍齐柯肩头,哼着小曲儿回家。误会在长久得消磨过程中,可以化解得成分反而更多。矛盾同样,问题得起因和发展尽管让其中一方恶心生厌想要逃避,但再深得怨意也终究敌不过时光,一点点的给它消耗殆尽。最后只需一人先行去捅开那层横亘在两人之中得薄膜,静待和好如初罢了。齐柯当然懂得这个道理,而且深知黎二的秉性。如若真的一笑解千仇之后,他的地位会掉落到何地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自然不傻,而且相对敏锐。
“黎二妈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齐柯转头下楼就看见了亓勋,礼貌微笑着直接切入主题。
亓勋正蹲在家门口,背对着热烈的阳光,蹂躏着一颗个子硕大的仙人掌。
仙人掌肉身不满了细密的裂痕,缓缓的流淌着清香的嫩绿色汁液。亓勋提溜着水壶,均匀的在仙人掌已经裸露的惨不忍睹的伤口上,狠狠的浇灌,冲洗。如果是个人在安静的接受着这种酷刑,他也早该被折磨死。伤口被无情裸露之后的暴晒,冲洗,再添数刀的残酷。心理还是□□,一定都会有种痛不欲生的崩溃感。至于仙人掌会不会痛,它说不出来,也没人听得见。
早知道该让黎二自己来的,也好让她看看这个坏小子对植物实施的暴行。齐柯唏嘘不已,心中懊悔。
不过对于亓勋刚好在楼里玩耍的这个巧合,也让齐柯想要道声谢谢。楼上下两家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表和里不和,大摩擦虽说没有,小摩擦却是频繁产生。何况楼里关于他一个外来户的议论声从未间断过,真的让齐柯去敲门与亓勋父母打个照面,能做到从容不迫地接受被打量的目光还是颇有难度。“什么东西?”亓勋闻声放下水壶,眯着眼睛,顺着阳光照射的方向仔细打量齐柯手上的携带物。
“我事先没有看到过里面的东西。”齐柯婉转的向亓勋表达了自己不清楚里面是何物。
“哦。”
亓勋不自然的勾勾嘴角,扯出一个哦字。
“东西你收着吧,我走了。”
亓勋没动,重新蹲下,拿起水壶开始浇水。只是冲洗的程度比之前更狠更用力,像是挑衅,比泄愤的气息来得更为强劲。原本就不怎么熟悉的两个人,能如此平静的说几句话已经算不错了。况且两个人思想方向相同,相互排斥。
齐柯见亓勋无动于衷得面对这份神秘惊喜,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就走。心想着还是算了吧,让黎二自己过来送好了,我送必然不领情的。
齐柯要走,亓勋急了。
急吼吼地说:“我手脏,怕弄脏它。”
“哦?”齐柯停下。“那怎么办?”他问。
“放地上吧,地上干净些。”
齐柯瞟了眼地板,又把眼神放回亓勋身上。
满地的淤泥水肆意的流淌着,黄色的,黑色的泥水,弄脏了靠近亓勋跟前最近的一片地板。黑水哗啦啦的流向下水道,留在地上的黄黑一片都是泥。
他怀疑亓勋这会儿的逻辑思维能力已经置零,小脑基本瘫痪。
这一刻齐柯有些想笑出声音,可是,放下他的绅士风度,嘲笑一个小孩儿,确实不应该。
齐柯使劲克制住自己莫名的笑意耐下性子问亓勋。“放在哪儿?”
“算了,给我吧。”
亓勋不想妥协却也担心礼物被弄脏,他有一丝丝精神上的小洁癖被唤醒,接过衣服后潇洒的甩甩头发回家。
“嘭”的一声关上门,独留齐柯一人在艳阳暴晒下凌乱...“作死啦!门摔坏了你修吗!”
“妈,嘘嘘嘘!小声点骂,别骂太大声!”
“等你老子回来再修理你!”
“...”
门内争吵混乱,激烈。很快响起又很快结束,只是一点点训斥声在隔音效果不太好的楼道里回荡。
“他怎么比我讨厌他还讨厌我?”
齐柯盯着自家阳台,小声嘀咕,随之哈哈大笑。亓勋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他是在偏窗看见黎二下来过一次,以为还会有第二次,才会积极主动的承担起“浇花”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任务。没想到便宜了齐柯,给他图了个方便。
他不爽,很不爽。从齐柯一只脚踩在二楼地板上时,他就明白到自己希望破灭了。
从温柔的浇花立马一百八十度大扭转,把仙人掌比作齐柯,无情冷血的蹂躏着。
尤其是给亓妈训斥之后,他不能确定齐柯是否听见,一时间有些烦躁。前言不搭后语的冲亓妈喊了句:“都怪你!”
亓妈懵了。磕着瓜子的嘴僵住了,莫名其妙的被吼这么一嗓子真让她有点不适应。亓妈不发达的小脑还在山路上绕弯找路的时候,亓勋已经气定神闲的提着汤壶,拿着衣服进房了。
客厅里留下的是久久的沉默,紧接着伴随着瓜子皮散落在地的声音,暴风雨来了。
女高音婉转悠扬的起伏声,桌椅板凳稀里哗啦的摔倒声,还有乒乒乓乓的拍门声,应有尽有,一应俱全。亓勋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坐在床上,插上耳麦,听着几首英伦风格歇斯底里的摇滚乐。对门外瞬间爆发转型成泼妇样叫嚣的老妈,和此起彼伏的拍门声置若罔闻。拍门声渐渐弱下来,他才小心翼翼的拆开礼盒外包装上的黑色小蝴蝶结。自我幻想着是黎二如何温柔细心的亲手为它系上,再慢慢享受着惊喜来临前的喜悦。
每拆开一层,亓勋心中的渴望就加倍得繁衍而出,胸口跳动得更加剧烈。
最后一层终于拆完,包装盒给他掏了个底儿朝天,也没能让他找到他期待中会有的惊喜。
他以为会有一封饱含绵长情谊的书信,他以为黎二终于看见他的优点,他以为黎二已经选择原谅他。
原来,所有的以为,果然只是他自作多情的以为。
想象力太多于丰富,太会给自己制造美好的事物发展顺序,果真会不小心伤到自己。诺大的礼品盒里,只有一件深咖色的衬衣。黎二有一件是一样的,齐柯原先的那件已经被他烧毁。
他曾抱怨黎二穿着太男孩气息,他曾抱怨齐柯穿着俗气的像土鳖,像乡巴佬。
现在,他已经可以独自享受这独一无二的雷同,他却黯淡了神色。
人的秉性总是贪心的,尝到一丝甜头,就会妄想得到更多,想要更满足。
可是啊,这世界让人遗憾的事儿太多,有缺陷存在是必然,总是不如人意才美好。
吴蔚莹的用心所在很明显,亓勋却无心去想,双手揉搓着属于他的衣服,想要狠心烧掉又舍不得,只能慢慢的揉搓,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