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倾韵

9、同行相伴

　　几日之后。
　　牢房里潮湿阴暗，幽寂可怖。
　　寒斐翊和萧古韵倚靠在墙角睡着了，心儿趴在斐翊的怀里，也甜甜地睡了。只有渺尘独自徘徊在牢房门口。
　　“师兄，你还活着么？我…不想欠你这份人情…”她自言自语道：“我拒绝别人爱我，你知道的，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她捋了捋长发，又恢复冰冷的表情，走到墙角斜坐。
　　斐翊静静的睡颜使她感到一阵温暖，多么纯真的少年……她叹息，曾几何时，她的睡颜也是如此的纯洁吧……
　　自从被义父收养之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似乎是一出生就跟着义父的。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她被逼着将手伸进油锅里，取出沸腾的油里那一把武器，那是杀手的训练……她记得……她没有哭，她还记得……从那以后，她什么都不怕了……
　　杀手的职责就是要冰冷绝情，杀尽义父所要杀的人，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就是废物，将被处理掉……她记得义父刚收养她时，就跟她说过这么一句话，是对是错，都已经模糊了……
　　她凝视自己苍白的双手，这双手，染了多少血、多少泪……创造了多少世间不该有的痛苦……
　　难受，一点一点在她心中蔓延……从来不曾有过的绝望，一点一点地萌生……
　　她隔绝了爱，隔绝了狠，隔绝了一切一切，到头来，隔绝不断的是无边无际的痛苦……
　　突然一个声音将她从幻想中震回现实。她本能地拔出短柄双戟，翻身而起。
　　“姑…姑娘……，知府说现在开堂审判……”狱吏见渺尘充满杀气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渺尘闻言将短柄双戟插回身后腰部剑梢处，面无表情。倒是蜷缩在墙角的斐翊惊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道：“现在啊？再睡一下好不好？……”
　　“不行啊…大人说有贵客来，一定要现在…现在是白天，你怎么挑这个时辰睡……”
　　“在这黑暗的地牢里，哪还分得清白天黑夜嘛……”
　　古韵碰了碰斐翊，低语道：“贵客？会不会是令尊到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斐翊急忙跳起，指着狱吏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别为难这位小哥了。”

　　¤¤¤¤¤¤

　　衙门，
　　公堂。
　　知府穿着华丽的锦袍，傲慢地坐在公堂上。坐在他两旁的是寒父寒墨儒和王爷宁桦。
　　四人跪在堂下，双手被牢牢绑住。斐翊见其父充满关怀地凝视住自己，便装出极痛苦的模样。
　　果然，寒墨儒见自己的儿子被捆绑得如此痛苦，便对知府道：“大人，请替吾儿松绑。”
　　“爹，她们几个女孩子被绑着也不好受啊。”斐翊趁势说道。
　　寒墨儒正想呵斥斐翊不守礼份，却听得知府道：“好好好，都松绑。”
　　“呃……这…你们三人，误闯入狱，本大人先前误会，后经两位大人开导，才明白错怪了好人，现在无罪释放。”知府清清喉咙，对渺尘审问道：“女贼，你们一伙盗尽亿两白银，还欲诛杀太守一家，夺其儿，居心何在，速速招来！”
　　渺尘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你想蒙混过关么！告诉你休想，从实招来还可从轻发落。”
　　“知府，不可对女孩子家如此无礼！”宁桦叱道。
　　知府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对渺尘道：“你若能说明白你是被冤枉的，我可判你无罪。”
　　渺尘还是不语。
　　知府有些发怒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人，详情家父应当与您禀报过了，无须多问了吧，”斐翊插口道。
　　“可是…她义父是谁…都没个着落……”知府斜眼观察宁桦，发现他呈现赞美的神色，更不敢多言。
　　只听得寒墨儒突然道：“请让我与吾儿谈谈心，大人稍等片刻就好。”
　　“随您意，别说片刻，就是两三日我也会恭候您的。”知府奴颜媚骨地陪笑。
　　……
　　衙门后堂。
　　寒墨儒背对着斐翊，严肃道：“你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救那位冷冰冰的女杀手，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斐翊大愣，“爹你在说什么呀，我对渺尘姑娘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那为父问你，你真的想救她吗？不管如何？”
　　“当然！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好，”寒墨儒严肃道：“那你必须答应爹一个条件。是什么条件爹现在不会告诉你，等你事情办完去趟王爷府，自然会明白。”
　　斐翊笑道：“成，别说一件，一千件我都答应你！”
　　“一千件？你想答应一千次都没那福气呢！”寒墨儒道：“那爹土王爷答应救那姑娘一命，你可别忘了答应过爹的事！”
　　“放心啦爹，答应过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忘过呢？”斐翊陪笑。
　　“哼，少油嘴滑舌，回公堂继续审判去！”
　　………
　　公堂。
　　斐翊到台下继续跪着，而寒墨儒走到王爷宁桦的身旁，附耳低低说了几句。古韵见其如此有些不安地颤抖了一下。
　　不一会儿，王爷又低低吩咐了知府几句，只见知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好轻易赦免又怕得罪权贵，最后无奈地答应。对渺尘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只要您说句是，立马可以走人。”
　　渺尘依旧沉默不语。忽然斐翊碰了碰她，她朝他望去——他的眼瞳里充满着期盼，期盼里又透着点滴哀伤。她触电般呆怔了一下，不自主地开口道：“是……”
　　“好！”知府的苦瓜脸立刻变成花朵脸，他一拍醒堂木，宣判道：“既然各位都是被冤枉的，本官就宣判你们无罪！本官说话一向算话，你们可当场走人！”
　　还没等渺尘反应过来，斐翊便俯身一拜，“谢大人！”之后便推着她出了衙门。

　　¤¤¤¤¤¤

　　曲靖城门。
　　杨柳垂髫，阴柔多姿。
　　小河静静地流淌，仿佛穿越我无数个世纪。
　　“渺尘姑娘，你要去哪？”斐翊唤住欲离开的渺尘。
　　“……”
　　“你难道要孤独地一个人继续下去吗？”
　　“……”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们一道吧。”
　　渺尘转过身，迷茫地凝视他们。
　　“渺尘姐姐，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吧！”心儿笑着对她唤道。
　　渺尘闭眼沉默不语，古韵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别怕。”
　　“……”渺尘再度睁开眼，犹豫了很久才轻轻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