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倾韵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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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城西郊外山崖向下望去，半山腰处有一座的木屋，似乎多年无人居住，荒废残破，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离木屋十里处，有一片深幽隐秘的丛林，过了丛林，便通向城北的郊外。
　　那片丛林便是品洛当年的葬身之处，紫殷如是说。
　　她心爱的凡人，将最尖利的诛心刀，刺入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听紫殷回忆过往的种种，寒芷脑海中若隐若现地浮出凡人的轮廓，那又爱又痛的无奈纠缠出现，折磨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抚摸着丛林中的一草一木，呼吸这里亘古遗留的空气，想汲取回忆的味道。
　　她问他，那个凡人是谁，既然爱她，又为何要杀了她。
　　他听出来了，她语气中的不信、内心受伤的不甘。
　　看着她坚忍含泪的模样，紫殷心中复杂的情感在翻腾，他讨厌这种表情，因为他知道品洛感到受伤了，他看不了她受伤，一点也看不了。他想把她所期望的一切都给她，让她永远只有幸福与快乐，没有难过与忧伤。此时，他很想拥她入怀，让她忘记有关那个人的一切，永远安心地活在自己身边。
　　只要她在，自己便无所求了。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到令人发指的声音。
　　那个声音大喊：“芷儿！”
　　紫殷闻此声，疑惑地回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蒙面的中年男人。
　　而这声音却如一道暖风，吹散了寒芷心中的阴霾，她转身，看着那男人，笑了起来：“是义父！”
　　紫殷一愣，惊愕地看着寒芷。
　　男人怒道：“寒芷，快过来，那个怪物会杀掉你的！”
　　寒芷闻言懵了，紫殷虽恶言恶语，但她打心底相信他不会害她，而义父又是绝对不会骗她的。她开始犹豫了。
　　男人张开双臂，怒中带些温柔，他像教导孩子一般对寒芷说：“乖女儿，快回到义父身边来！”
　　寒芷有些不知所措，但脚步还是不自住地前移，不一会，她就站到了义父面前。她看着义父面前晃动的黑纱，认真道：“义父，紫殷不是怪物，他救了我……”
　　“救了你，却差点害死了义父！”男子怒喝出声，他一手摊出，对寒芷说：“把寒璃珠给我，我杀了他。”
　　寒芷睁大了眼睛，眼神明显十分惊恐。她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摇头道：“不要，义父，不要杀了他。”
　　男子一步上前，抓住寒芷的肩，抓得她隐隐生疼，他厉声道：“给我交出来！”
　　见寒芷脸上呈现犹豫之色，紫殷快步向前，想要打落义父抓住寒芷的手。
　　没想到义父的动作更快，他一掌拍出，猛击寒芷胸口。他这一击得手，寒芷向后倒去，口一张，寒璃珠被吐了出来，义父急忙伸手接住。
　　被这突然的一幕震惊到的紫殷急忙收手，矮身抱住快要倒地的寒芷，却见受了一掌的她唇边开始溢出血迹，身体发生了变化。
　　失去了寒璃珠的强大鬼力，化身为韩窒的寒芷慢慢变回了女儿身。
　　她的长发散落，胡渣掉落，粗糙偏黄的皮肤化回了白皙娇嫩的模样，身上劲装也变回了飘逸的丝衣。
　　她竟然是女儿身！
　　若是说韩窒眉目间有品洛的韵味，那面前这变回女儿身的寒芷则拥有和品洛一模一样的面容。紫殷看着面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身体激动得不住颤抖。
　　寒芷看着面前似梦非梦的紫殷，感动的泪水从眼角流出，她说：“对不起，我是女人……这样化身，一直是为了躲你。”
　　“怕我恨你，找到你复仇？”紫殷自嘲，他以指尖轻触她的脸颊，似最珍爱的宝物不敢随意碰触。“我虽然恨你，恨入骨髓，但我报复不了你……我……”他闭上眼，整理凌乱的思绪。突然，他感受到一只轻柔的手抚上他的紫发，然后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的面颊上。他睁开眼，那张熟悉的脸近在眼前，连她的每一寸呼吸都能清楚感受到。
　　他的脸蓦地红了。
　　就在这一瞬，他的眼角却瞟到义父面向他们、紧紧抓着寒璃珠的模样，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闪过，瞳孔陡然放大。寒芷察觉紫殷的异常，抬头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紫眸，正要发问，却见紫殷放开她，站起，冷冷地看着义父，问：“你是谁？”
　　闻言义父哈哈大笑，伸手将多年未取的面纱取下，露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张浓眉翘鼻的脸。
　　见到此脸，紫殷和寒芷皆是大惊，紫殷惊的是那张脸竟和本该逝去千年的凡人极其相似，寒芷惊的是看到那张脸，脑海中的许多记忆被唤起。
　　还没等紫殷继续发问，寒芷便抢道：“义父……真的是你吗？是你，还是那个他？”
　　“枉费你做了我这么多年义女，竟连丝毫也感受不到。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个他，我只是他的后代，不用紧张。”
　　见寒芷脸上浮起一丝失望，紫殷的醋意与恨意爆发，他怒道：“你收养她多年，意欲何为，夺取寒璃珠，意欲何为？”
　　义父看着他俩，满脸的不屑与得意。“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便说与你们听。当年我的先祖用诛心刀杀了品洛后，不知怎地落下了个诅咒，诅咒世代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我们家族也因此倍受歧视，只能居住在偏僻的城郊。也就是离这丛林不远处的木屋。”
　　“我天生拥有追踪人轨迹的能力，儿时与朋友游戏时被大伙发现，受到驱逐。后来长大了想回到城市里，便练了身功夫，到丞相府做侍卫，因本领突显差点被当成怪物杀头。总之，我走到哪里，哪里都认为我不是人，想要杀掉我。无奈之下，我返回了儿时居住的木屋。也就在那天，我在木屋顶楼一个尘封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书，记录的就是我们家族的秘史，先祖在上面写了当年的那一段故事。”
　　“他还会将那些……记载在书中么？”寒芷有些悲戚地叹息。
　　“我那天将整个故事看完后，生出了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紫殷追问。
　　“我在城内建了一个院子，利用我的超能力找到品洛转世后沉睡的幼魂，将她带回家里抚养长大，并利用她的鬼力为我复仇和挣钱。”
　　“所以……你派我杀了幼时的玩伴、杀了那些曾经污蔑你的人，最后让我屠了丞相府？”寒芷难以置信地惊恐尖叫出声。
　　义父大笑：“没错，但没想到你竟会泄露行踪，害我被官府抓。为了保全性命，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我会负责杀了你。”
　　紫殷护在寒芷面前，冷冷看着他：“你只是一介凡人，即使你是神，有我在，你也休想伤害品洛！”他眼中烧着剧烈的恨意：“千年前，我救不了她，千年后，我不会允许你动她！”
　　“是吗？”义父举起手，手中的寒璃珠闪闪发光。
　　“你想干什么？！”恐怖的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紫殷惊叫。
　　猛力一砸，寒璃珠即刻碎在地上。
　　紫殷回身，眼睁睁看着寒芷直直向后倒去。
　　寒芷倒落在草丛之间，眼角一行清泪滑下，她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几乎无法听见。
　　她问：“如果爱我，为何介意我的身份……既然不爱我……又为何当初救我、照顾我、还让我离开紫殷与他生活……若不是他如此，那一刀，我便不会下……”
　　一阵风吹过，寒璃碎片与尸体化为烟尘一并被吹走，珠碎魂散，再也无法转生。
　　紫殷惨叫，跪倒在寒芷散去的草地前，痛哭出声。
　　就在他失魂的瞬间，义父偷走他身上的诛心刀，从身后一刀刺入紫殷的心脏。
　　紫殷受剧痛而大吼，真气一震将义父弹开跌落在地。紫殷回头瞪着吓坏的义父，眼中燃烧起极度的悲痛的恨意，他咬着牙，几乎是要吐出血淋淋的仇恨。
　　“这次，我陪品洛一起死。”他说：“我，也要你死！”
　　“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义父的“杀掉我”三个字还未说出，眼珠突然不可思议地爆睁。
　　他看见紫殷吐出了紫虎珠，紫虎珠缓缓升至半空。
　　　“你不可以这样！你这样等于毁灭自己！”义父吓得惊叫连连。
　　“品洛死了，我早心无依恋……”紫殷低下头，抚着寒芷散去的草丛，眼中最后一次流露出依恋与温柔。
　　等着我，我就要来了，黄泉路上，我不再丢下你一个人……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火从紫虎珠冒出，迅速燃烧了整个丛林。
　　火越烧越大，将一切烧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