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无情》小煎鸡

18、第十八章 不想见的人

　　流水镇第一富商江家正夫，也是江暖阳名义上的大爹，楚芯。江家每年给潜心寺捐了不少银两，所以寺庙的和尚对楚芯尤其上心，总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脾气不小的贵人。楚芯穿着一身江家出的暗红金边丝绸，一身金光闪闪的首饰，头上发饰上镶嵌着一排排的名贵珍珠。楚芯一身珠光宝气，过犹不及，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反观一身素雅的江暖阳，不施粉黛，一身翠绿布衫，头上插着一只青色的竹枝，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清新淡雅，出尘脱俗。

　　“我说这是谁呢，看起来这么眼熟。”萧芯自然认出来江暖阳，这个小畜生长得越来越像他那狐狸精的爹了，一眼媚像，看着就让人讨厌。

　　江暖阳回过神来，心中一颤，还是给萧芯行了个礼，毕竟对方终究是自己的长辈。虽然在江府的时候萧芯对他可以刁难，但江暖阳对他也没有怨恨。恨，太累了，他的心已经被对无情的爱占满，又何来怨恨之说？更何况萧芯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根本不值得他劳神。

　　可是萧芯却看不得江暖阳好，看不得他幸福，萧芯打量了一圈，脸色变得红润了，人也不如以往单薄了，看来他生活还挺滋润的。原先听说一个人在青楼买下江暖阳的时候，萧芯还幸灾乐祸了半天，在他看来，那个女子也不过图一时新鲜，玩腻了就丢了，就算是嫁过去，也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床侍，说不定比小厮还不如。谁知居然有女子愿意娶他，还给了他正夫的名分。

　　萧芯怒火中烧，冷冷的嘲笑道，“春香阁大名鼎鼎的花魁，怎么也从良了，难道那些女人也满足不了你了？”萧芯故意说得很大声，惹得四周的人频频回顾，议论纷纷，潜心寺来往的人很多，江暖阳的脸一下子变得很是苍白，那是他最不愿想起的过往，是他屈辱不堪的回忆，尽管他在青楼没有失去清白，可是流落风尘的自己真的配得上无情吗？江暖阳一直试图忘记，想要选择遗忘，可是此时又被萧芯血淋淋的揭开伤疤。

　　萧芯不经意间瞧见江暖阳手中拿着的求子的签文，立马领悟江暖阳到此地的原因，心中冷笑。
　　“怎么，成亲这么久还没怀上？你爹造孽太多，勾引了多少女子，如今报应落在你头上，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就算生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怪胎。我倒是听说，王家的正夫一直无子，被妻主休回家去了，还有李家也是这样，你就只求多福吧！”萧芯不依不饶的讽刺道，似乎他的快乐要建立在江暖阳的痛苦之上。

　　江暖阳脸色更白了几分，萧芯的话一针见血，戳中了他的心病。第一次，江暖阳觉得对面的人是那般讨厌可恨，恨不得把对方的嘴封起来。可是江暖阳终是忍住了没有发作，敛了眼垂，静静的立着，无声的对峙，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败下阵来。可是在一旁看着的冰宁却忍不住了。

　　“你这个又丑又老的男人，发什么疯，乱说师爹什么坏话！我看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样子倒像是青楼的妓子，不对，你这么老这么丑，连当妓子都没人要，只能当当老鸨好了。你这个样子，妻主出去找野男人也不奇怪了，谁对着你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不被吓死就好了。如果你哪天被休了，本小姐还是可以好心施舍点馒头给你。”冰宁连珠炮似的像吐豆子一般说了一大堆，手舞足蹈，表情生动，到最后的时候还当真惋惜的叹了一声，差点把萧芯气晕过去。

　　萧芯是流水镇的大贵人，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什么时候不是阿谀奉承的讨好赞美，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萧芯气得脸色铁青，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芯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下。

　　其实萧芯虽然打扮得有些俗气，但早年也是流水镇的一大美人，如今年华已逝，依然风韵犹存，并没有冰宁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冰宁就是为了气他，才故意夸大其词，这个世界的男子以容貌为重，冰宁故意深深的打击这个敢对师爹出言不逊的男人。萧芯本就对自己日渐苍老耿耿于怀，心有芥蒂，如今被冰宁无意中说破，更是打击不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被冰宁说得哑口无言，呆呆的立在了那里。

　　冰无情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只是紧紧的抱住江暖阳，握住暖阳的手，还理了理暖阳的鬓发。冰宁的表现让冰无情微微惊诧，想不到这小东西的口才这么好，或者说，这么毒。冰宁心中暗笑，冰宁说得痛快，她看得也解气。

　　萧芯的奴仆看到主人被当众侮辱，一哄而上，准备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冰宁教训一顿。如果是一年前的冰宁只有任人宰割，挨打挨揍的份，可是如今的冰宁像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抓不到摸不着，把凌波剑法的步法运用到极致，身轻如燕，弄得家仆们晕头转向，自己人打上了自己人，却连冰宁的一个手指头也没碰到。

　　“啊！”一个奴仆单脚跪倒，捂住膝盖，痛得弯下腰来。一会后，又有几个奴仆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跪趴在地上，好不难堪。冰宁手中握着小石子，不时的朝奴仆们的膝盖打去，一打一中，不过多时，所有恶奴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哀呼喊痛，此起彼伏。冰宁只是想给她们一个教训，并不想伤人，所以没有动用飞星镖，如果用的是飞星镖的话，这些奴仆的膝盖怕是废了，终生不能行走站立。

　　如果这些躺在地上的人知道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少女，能瞬息取她们的性命，让她们非死即残，不知她们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把冰宁当作妖孽看待。
　　萧芯气得脸色发青，却无可奈何，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被一个八岁的孩童戏弄，这口气憋在心中，发作不了，只有迁怒于江暖阳，恶狠狠的瞪着他。此时，江家家主江天从门外进来，夫郎久久没有出来，她终于忍不住进来看看。

　　“妻主！”萧芯看到自己的妻主，心中再次充满底气，略带哭腔的指控着江暖阳的不是，“看你生的好儿子，目无尊长，当众侮辱于我，还打伤了这么多人。”
　　江天一进门就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家仆，这些人多少是有些功夫的，没想到居然一个个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这大大的损伤了她在流水镇的威严和脸面。

　　江天怒瞪着这个所谓的儿子，眼中难掩厌恶，突然扬起手，朝江暖阳的脸打过去。江暖阳失望哀伤的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娘亲，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次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江天的手还没扇到江暖阳的脸上，就被一个有力而冰冷的手按住，不能移动分毫。
　　“他是我的人。”冰无情的话一向很简洁，暖阳是我的夫郎，不是别人想碰就碰的。

　　“他是我儿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谁有资格拦我！”江天理直气壮的吼道，打量了几眼冰无情，这畜生的妻主不过是个漂亮得过分的小白脸而已。
　　“你不配。”冰无情的话更简洁了，一个从没有把暖阳当作儿子的人，一个视暖阳为耻辱的人，根本不配作暖阳的母亲。
　　“你……你……”江天一时气结，想要狠揍对方一番。可是被冰无情按住的手却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根本动不了。

　　“我们走。”冰无情没有理会这个冒火愤怒的女人，紧握着夫郎的手走出了寺庙，冰宁示威似的瞪了身后的一群人一眼，萧芯气得跺脚，家仆们却是不禁抖了一下。
　　“站住！孽子，你给我站住！”江天在身后大吼大叫，可是江暖阳走得异常坚决，没有再回头了。只有在江暖阳身旁的冰无情知道，暖阳颤抖得有多厉害，被亲人唾弃，被母亲痛骂，暖阳这么多年来承受了多少，又忍受了多少。幸好，现在有自己了，幸好……

　　江天何曾这样被无视过，常年坐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向来都是言出必行，没有敢不听从她的命令，今天暖阳的行为简直是挑战她的权威，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旁观的情况下。一个儿子都管不了，她江家家主的脸面何存！

　　“畜生！江家和你断绝关系，你滚，你再也不是江家的人！”江天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江暖阳的身子一顿，双肩剧烈的颤抖起来。或许，从头到尾，娘都没把自己当作江家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