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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致命的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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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千岱,你好点了吗?”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将近黄昏,头枕在他的膝上,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我没事了,让你担心真不好意思。”
“你没事就好,还说这些话干吗。”殺生丸温柔地用手托住她的脸道。
直到此时,千岱才注意到他们正躺在一间小茅屋里,不由地坐起身,“这里该不会是?”
“没错,是那一家三口的房子。”
一想到刚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她就忍不住一阵痉挛。
“我已经把他们埋了,”他平静地说着,紧紧地拥抱住她,“以后,我们住这里,好不好……”
“殺生丸—”
“你、我,还有邪见,我们三个人在这里生活,种种田、织织布,再也不要管其它的事了。”
“好、好……”原本答应过他不会再流泪,可眼下,她还是不争气地哭了,点着头,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他轻轻吻去她的泪痕,“还有一件事,我打算先离开一阵子。”
“离开?”她惊诧地抬起头,望着他。
“对,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向父亲做个交待,虽然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可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那你几时走?”
“不急,等邪见回来再说,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担心。”
“好,我等你。”
他垂下头,再一次吻住她。夕阳,在银色与黑色的发丝交织成的密网中,无声的陷落。
第二天早上,外出数日的邪见终于回来了。他不仅带回了足够的盐,还带回了一个千岱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说他走不动了,所以你就把他绑在前面的树林里?”跟着邪见的脚步,她有些埋怨地说道,“我不是嘱咐过你不要伤害人类吗?”
“我没有呀,绑他是怕他跑了,这样的话,应该算不上什么伤害吧。”
“真是的,你老是有理由。”
“对了,”邪见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她,“为什么殺生丸大人不一起来呢?”
“这种事我们自己解决不就好了。”看他睡得那么熟,她又怎么忍心吵醒他呢。
现在有了足够的盐,又找到了地方定居,呆会儿回去后一定要为他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心里这么想着,脚下也不由地加快了速度,远远地,她似乎已经可以看见那位被绑在树干上,一身商人打扮的老者了。
“喂,你们到底打算把我绑到什么时候!”他火大地叫着,一定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怪了,这个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呀,还有这种骂人的语气,难道说……
“爷爷。”
老人听到她的低语,惊讶地抬起头,半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呀,真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离家出走的孙女找了个妖怪把自己的爷爷绑在了树上!”
“我……”这个时候,如果她肯转身离开,也许还有机会改写自己以后的命运,但是她没有,千岱就是千岱,不管别人对她怎么样,她都不可能抛下任何人,“邪见,你把绳子解开吧。”
“为什么?”他一脸不解地问道。
“不为什么,只因为,”她的脸色比白纸还要惨淡,又是一阵头晕,“只因为他是我爷爷—”
“什么,这老头儿是你爷爷!”邪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可怕了,难得为菊小姐做件事,想不到竟然像绑牲口一样把人家的爷爷绑在了大树上。
天呀,这下他要怎么向殺生丸大人交待呀!
迅速解开绳子,邪见边鞠躬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菊小姐的爷爷,这几天冒犯了!”
“邪见,麻烦你先离开一下,”千岱这么说着,却不敢抬头望他,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会被他看见,“我想跟爷爷单独呆一会儿。”
“是,我在外面等。”
“不错吗,你什么时候成了妖怪头儿了?”
待邪见退下去后,菊御门毫不留情地讽刺着自己的孙女,“还是说,那河童的主人看上了你,你现在当了妖怪的老婆了?”
“请您尊重点儿!”她抬起头,怒视着他,从小到大他一直这么对她也就罢了,现在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污辱殺生丸和邪见,这是她说什么也不能允许的,“邪见绑了您是他不对,但他完全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和您做笔生意罢了。”
“做生意?”
“没错,我们本打算长期在您那里买盐,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菊御门一阵怪笑,“哈,笑死人了,你们?想不到你竟然这么作践自己,放着右大臣的儿子不嫁,跑到这里来和一帮妖怪厮混,果然是云姬生的好女儿,全都那么下贱!”
“够了!”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转过身朝树林外走去,“你可以走了,以后我和菊家不会再有任何干系,从此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你还记得天野家的小儿子吧?”
在她尚未走远的时候,他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来。
千岱浑身一冷,僵在了原地。
“那小子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听说是活不过四十岁的,后来又因为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去年他和他父亲来家里拜访,你应该还记得吧?前些日子,他家里派人来提亲,说那个傻子看上了千弥,想要娶她当老婆呢。”
“你敢!”
“我当然不敢,千弥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要是你这个当姐姐的不点头,我又怎么会把她嫁出去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回过头,大叫道。虽然明知他在打什么算盘,可她就是无法扔下千弥不管。
阴险的笑着,菊御门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回答,“这个好办,只要你跟我回去,乖乖听话,千弥的事自然好商量。”
双手紧紧握拳,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认识了这个从小到大都被她称作“爷爷”的人。
“卑鄙。”
“哈,你今天才知道吗?我是个商人,自然不会跟任何人谈感情,更何况是你。”
她瞪着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天,还有三天的时间我就要给天野家明确的答复了,如果到时候你还不出现,那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他说着,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到时候见啰,我的好孙女。”
直到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颤抖不停的千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19.
在返回小屋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邪见也没有问,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
有些时候,千岱觉得邪见并不笨,反而比一般人要聪明得多。至少他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什么人值得你对他好,什么人不值得……
“今天的事,”她垂着头,踌躇道,“请你不要告诉殺生丸大人。”
邪见走在前面,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但却足以令她放心。
“千岱!”
殺生丸远远地唤着她的名字,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指着堆在茅屋外的几个萝卜,他孩子气地笑着,“这是我刚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好像可以吃吧?”
“嗯,是呀。”她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开心,一时间竟然有些看呆了。
“怎么了,干吗一直盯着我的脸?”
“没什么,只是……”她有些脸红,掏出手帕帮他擦去面颊上的尘土,“我很少见到你这么高兴。”
他望着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呀,平时老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既不笑也不哭,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么说,你喜欢看我笑?”
“当然了。”
“好,”他深情地望着她,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以后我每天都笑给你看。”
每天?!
千岱的心头一紧,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们真的会有明天吗?如果有的话,还有多少个呢?
“真是的,你们人类的眼泪还真是出奇的多!”抢过她的手帕,他懊恼地替她抹干泪痕,并暗暗责备着自己,不该招她伤心、难过。
“这种话,邪见也对我说过,他还说妖怪可以流血、流汗,就是不会流眼泪,这是真的吗?”
“也许是吧。”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年前,母亲流着泪的面庞。
那个时候的他不明白,但是现在完全懂了。低下头,轻抚着她的秀发,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他会怎么样呢?
傍晚时分,小屋里有种说不尽的温暖,炉中的火烧得正旺,桌上摆放着一盏小油灯,就连锅里的味噌汤也沸腾出满室的浓香。
“来,再吃一块,”夹了几片泡菜放到他的碗里,千岱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舍,“明天就要上路了,没人照顾你,我可怎么放心。”
“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是,要是没有邪见在你的身边,你一定不会按时吃饭的,我看,你还是带他一起去吧。”
“这怎么可以,他还要留下来保护你呢!”
“可是你不能没有他呀!”
“你也一样不能没有他呀!”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着,蓦地,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邪见对于我们来说,竟然这么重要。”
听了她的话,殺生丸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呀,他原本是我母亲的家仆,现在想想,打从我一出生,他就已经在我的身边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陪着我。”
从刚开始时抱着他,到后来跟着他跑,从天涯到海角,邪见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奴仆了,他是他的家人,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所以现在,他才放心将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给他来保护。
“对了,邪见他人呢?从下午起就不见他的踪影了。”
“他呀,”千岱温柔地笑着,“之前看你找到几个萝卜就高兴成那副样子,为了讨你欢心就到处去挖宝了!”
“挖宝?”
“嗯。他说……”
她的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潮腥味扑面袭来,伴着一阵恶心,她用手捂住口鼻,趴在地上。
“殺生丸大人、菊小姐!”
邪见提着一串咸鱼,兴奋地跑了进来,“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放下手中的碗筷,殺生丸不由皱紧了眉头,“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难闻?”
“怎么,大人您不知道吗?”他志得意满地笑着,边说还边把手左右摆动以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东西叫咸鱼,是将鱼涂上盐巴然后晒干做成的,虽然不太好闻,但是吃起来还不错,而且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根本不用担心坏掉。”
“这么臭,要怎么吃呀!”
“不臭,用水洗洗,然后放在锅里煮,还可以配上其它蔬菜。”
“对不起,我……”
千岱冷不防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地用手捂住嘴,冲了出去。
屋外早已一片漆黑,倚着窗边的大树,她吐得连五脏六肺都快掉出来了。胃里一阵阵地抽搐,酸水到处翻滚,折腾得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千岱,你没事吧!”
在屋内一声巨响后,殺生丸担心地跟了出来,一手搀扶着她,另一只手则不断地摩娑着她的背脊,“邪见那个家伙,我真该殺了他!”
“算、算了,”她终于好些了,抬起头望着他,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就放过他吧。”
是呀,刚才的那一声巨响,想必已够邪见受的了,她又怎么忍心再为难他呢?
“他也是一片好心,想让咱们高兴呀。”
殺生丸点了点头,关切地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嗯,好多了。”
“那好,外面冷,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说着,将她腾空抱起来,拥进怀里,“我看这样好了,等我见过父亲,顺便叫大石丸来给你看看。”
“大石丸?”
“对,”他走进屋里,看也不看地从还昏迷在地上的邪见身上踩过,抱着她坐在火炉旁,“他是我父亲专用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就算是死人也能医活。”
“可是我没有病呀。”
“胡说!”在强硬地打断她后,他更加温柔地环住她的腰,“你最近变得好虚弱,动不动就头晕、呕吐,偶尔还会昏倒,有时我真恨自己,没能把你照顾好!”
“不,这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好,身子太弱了,再加上最近出了好多状况,所以才会时常感到恶心,就连……”她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全部僵在了脸上,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本苍白的神情渐渐转为一种娇艳的羞涩,红着脸,靠近他的胸膛。
“不用请大夫了,我根本没病。”
“可是—”
“哎呀,你懂什么,这种事很正常的,每个,”她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了,死命垂着头,不敢看他,“每个女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下他更搞不明白了,她说这不是病,可是又不肯告诉他是为什么,难道女人真的有这么多秘密吗?
见他还不明白,她多少有些恼火,于是便旁敲侧击道:“对了,我听邪见说,你只在小时候见过犬夜叉一面,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那个时候,他可爱吗?”
犬夜叉?
他搜索着记忆,面前又出现了他那圆嘟嘟的小脸和卷曲的银发,甚至还包括那双打过他的小手……
“我说过了,我讨厌小孩子!”心里明明喜欢,但嘴上却还是执拗地死也不肯承认,就连脸色也习惯性地沉了下去。
“可他是你弟弟呀。”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讨厌,要么是妖怪、要么是人类,可他偏偏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这种家伙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他孩子气地说着气话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全然没有注意到千岱那绝望的神情和足以令他后悔一辈子的眼泪。
“我明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起他的名字了。”
将脸深深地埋进他胸前的衣襟,她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在哭。可是眼泪越来越多,终于还是浸湿了他的胸膛。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她摇着头,紧紧抱住他,“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他低下头,忘情地吻住她。
千岱轻轻地回应着,同时还有些害怕地推着他,“邪见还在屏风后面。”
“没关系,他今晚不会醒过来了。”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千岱,在我的世界中,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