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山椒狗

3、同进同出

　　三年前老勾在□□上讲要给陈泰谦介绍一个男朋友，说是一个闺蜜的师兄，号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闺蜜拜托我给介绍一个靠谱的，想来想去我周围就只有你还勉强算得上，就把你的照片给她了，结果人家一下就相中你了，说想正式认识一下。”
　　陈泰谦哭笑不得：“你哪儿弄的我照片啊？”
　　“就上次漂流的时候给你拍的啊，背着光眯着眼的，看上去特清纯那张。喏，这是他的照片，你看看，确实挺帅的。”老勾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人，干净的短发，穿一件细格子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坐在一块大岩石上，面带微笑望着镜头。“挺好的。”陈泰谦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不能否认这个人条件不错。
　　“怎么样，是不是看着就想要吸他阳气的感觉，哈哈。”
　　“那你赶紧上。”
　　“可惜我不是人家的菜，要不怎么会留给你呢。”老勾半真半假地道：“约个时间见个面聊聊？”
　　陈泰谦敲下“算了”，刚想发送出去，一个声音在心里说：试试吧，你需要往前走。陈泰谦手指在回车键上摩挲了几秒，然后删掉那两个字，重新输入“行，我周末一般都方便。”发送。
　　老勾那边半天没有反应，大概是在安排时间，过了几分钟才回复：“这周日中午十一点，八佰伴新旺。”
　　“OK。”答应之后陈泰谦又有些后悔了。一直以来陈泰谦都不太能接受用这种方式开始一段感情，在他看来，一切都应该是自然发生的，而不是因为刚好两个人都单身而又不互相讨厌就要尝试交往。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不去，只好自己对自己说：当初暗自决定再等樊锐两年，现在已经快三年了，实在没必要再继续这种无用的执着了。而且其实这个人，唔，也蛮不错的，自己会答应见面应该也不是完全基于性向相同而已吧。说着说着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这次“相亲”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老勾亲自杀到陈泰谦家里，督促他好好拾掇了一番才出门，结果到八佰伴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刻钟。俩人互相埋怨，一直到新旺门口才各自住嘴，急匆匆进去找人。好在时间约得比较早，这时候人不是很多，老勾扫了一眼就看到闺蜜和一个男人正坐一起聊天，于是拉着陈泰谦过去，边走边挥手打招呼：“嗨，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坐下之后，月老跟红娘都还没来得及介绍，对面的男人就笑着朝陈泰谦伸出左手道：“你好，我是王哲。”陈泰谦被对方的主动弄得有些傻眼，急忙伸出手说：“你好你好，我陈泰谦。”结果发现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是右手，于是赶紧收回去换了左手跟王哲握上，一时四人都被逗乐了。
　　几个人边吃边聊，大部分时间都是老勾跟闺蜜在说话，两个主角反而充当了倾听者的角色。王哲的情况基本都是闺蜜介绍的：名校毕业，当初本来想考临床外科，后来考虑左撇子手术不方便，才学了内科，现在是家大医院的内科医生；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交往了快三年，后来对方要回老家结婚，遂分手。老勾也把陈泰谦的旧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讲他读书的时候暗恋直男，在人家结婚的时候飞过去但又不敢见面，现在在一家IT企业做工程师，没正经谈过一个男朋友，还是个处男。听到这儿陈泰谦脸都红了，又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打断他，只好埋头假装吃东西，也不敢看王哲当时的表情。
　　吃完饭老勾提议去唱歌，闺蜜爽快地附和，王哲表示没意见，陈泰谦不太爱去KTV，但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便也答应了。一到包厢，老勾跟闺蜜就兴奋地开始点歌，陈泰谦挨着王哲坐着，有点手足无措，想聊几句缓和一下气氛，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把手机掏出来查邮件。“工作很忙吗？”王哲突然开口问道。
　　“嗯？哦，还好吧，不算忙。医生通常都比较辛苦吧？”好不容易有个话题，陈泰谦暗暗吁了一口气。
　　“其实也还好，只有周末需要值班，比不上你们搞IT的，每天要工作到下半夜。”
　　“也没那么夸张了，”陈泰谦笑道：“有时候项目比较急才会加加班，平时都是朝九晚五的。”
　　话题到这儿又停住了。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个性，何况还有“相亲对象”这一个尴尬的设定，就更不知道要怎么交流了。好在这时老勾大喊：“小谦谦你来唱一个！”陈泰谦立马说：“我五音不全，你们唱吧。”老勾不依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赶紧来点歌。”陈泰谦不好意思再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点了一首《始终有你》。大学的时候樊锐经常哼唱这歌，听得久了陈泰谦也学会了。前奏吉他响起的一霎他有些失神，好像眼前出现了很多画面，然而全都糊成一片，看不清楚。要进歌了，陈泰谦定了定神，开口唱起来：
　　我蓦然的回首
　　来时路漫长又孤寂
　　可是在我的心里
　　总有一个你
　　有太多个春来冬去
　　我以为只剩下自己
　　躲在黑夜里颤抖
　　该往那里去
　　从台北香港到上海下着同样的雨
　　太多的寂寞城市我走走停停
　　但我的心中始终有你
　　迷路时候不曾忘记
　　有一个你
　　陪我走下去
　　在狂风之中始终有你
　　在远方要我别放弃
　　你愿意这一辈子
　　与我同行
　　陈泰谦唱歌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五音不全，反倒有一种淳朴的魅力。他对着屏幕却没有看歌词，闭着眼唱得很投入，原key有点高，居然也被他吼上去了。老勾跟闺蜜怪叫起哄，王哲拍了几下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一曲唱毕，王哲对陈泰谦说：“我也去唱一首，就当送你的见面礼。”说完也不待陈泰谦反应，径直走过去点了一首。陈泰谦把麦递给王哲，自己坐到闺蜜旁边。闺蜜坏笑着小声说：“王哲唱歌很好听哦，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十大校园歌手，好多人听到他唱歌就爱上他了。”陈泰谦“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要回应什么，干脆望向屏幕，看到歌名出来，是一首他没听过的歌，叫《同进同出》。王哲一开口，陈泰谦就吓到了：这……专业级别的吧！他看着歌词，突然觉得好像明白了王哲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等待的人不一定会输
　　一见钟情未必盲目
　　如果拒绝拥抱试不出彼此温度
　　寂寞种子容易被散布
　　不相信就得不到幸福
　　个中滋味好好体会有甜有苦

　　没字典没地图凭直觉找得到路
　　听心跳多急促告诉你人在何处

　　当然爱情不等于全部
　　别害怕给自己祝福
　　想要有个人同进同出
　　生命曲线起起伏伏
　　当然爱情会带来痛苦
　　却希望能有人呵护
　　同进同出换个角度
　　没有理由舍不得甩掉孤独

　　遇见真爱怎么瞒得住
　　眼睛每秒都有企图
　　除了彼此再看不见别的景物
　　听心跳是那个人要抓得住
　　谱一段最美丽的音符
　　就这样心满意足明天的事何必在乎
　　大部分时间王哲都会看着歌词，只是偶尔转头看陈泰谦几眼，这时候屏幕的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从陈泰谦这边望过去，就像两颗闪动的明星。坦白讲，王哲这个样子确实很动人，但是陈泰谦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涟漪，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但是始终想不明白。唱完三人齐齐鼓掌，老勾吹了几声口哨，大声称赞道：“太牛了，歌神啊！”王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回陈泰谦边上。陈泰谦开玩笑说：“这以后都不敢跟你一起K歌了啊。”说完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妥，怎么一下子都聊到“以后”了，这样可能会让对方误会。不过转念一想，买卖不成仁义在，起码能做个普通朋友。他瞄了一眼王哲，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心情。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了，从KTV出来，陈泰谦看了一下表，离晚饭还有点时间，正想问接下来怎么安排，老勾就说有事要处理，拉着闺蜜就跑了。陈泰谦望了一眼王哲，意思是现在怎么办？王哲说：“去江边走走吧。”“好。”陈泰谦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