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苏小狸

8、扬州赋

　　我带着南依依去寻流月，却见流月不在房里，房间干净的像是没人住过。我早已习惯，流月喜洁，凡事都要清理的很干净，师父很是欣赏他这点，因为他杀人之后也会将现场清理干净，不留痕迹。

　　谁知南依依确实眼眶一红，摇摇欲坠，一脸的泫然欲泣，她退后两步，喃喃道：“他终究还是逃了么？他终是那么讨厌我么？为何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开我？”

　　我赶忙拉住她，道：“依依你别乱想，流月只是出去了，很快便会回来的。”

　　她回握住我的手，很紧，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草：“真的么？他真的不是逃走？”

　　我望着她，正色道：“真的，你相信我，最迟日落，他定会回来。”

　　南依依似是松了口气，可拉着我依旧颤抖不停的双手表示她还在害怕。凡人的心思我真是不懂，她前前后后也不过见着流月两次，怎的这般情根深种，像是要为他舍命一般？

　　我心里思索，我喜欢夜天，可若是让我为夜天舍命，我应是会犹豫一下的。而夜天不告而别次数太多，我早已习以为常，也断不会为他这般潸然泪下，泪染青衫。

　　于是我得出结论，我对夜天的喜欢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流月不在，南依依也魂不守舍，我甚是无聊。于是我提议，上街逛逛，南依依不置可否，只一人呆呆出神，任我拉走。

　　扬州城内很热闹，大摊小贩比比皆是，日上中天，许多富家小姐打着纸伞，领着丫鬟，出来采购置办，许多文人子弟爱手执一把折扇，对着小姐献殷情。

　　我怕晒着南依依，于是也买了一把纸伞，将我俩一起遮住，她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却是来了兴致，拉着她穿梭在大街小巷，见着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买，我就是有这样的毛病，无法舍弃，不想选择，当初练武时若不是夜天替我选了这桃花劫，怕是我现在还在纠结到底要练什么。

　　我牵着南依依，她一声不吭，问她什么皆是没有反应，我自己又做不了主，便全买了，常常是一个款式的衣衫买了多种颜色，毫不搭配的发簪更是置办了一堆，还有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皆是凡间女子喜爱之物。我顿时有了种“我是凡人”的感觉，这感觉甚是不错。

　　随后我雇了个零时小厮，叫他在后头跟着拎东西，我则牵着南依依在前头疯狂采买。

　　半天下来，竟是买了许多，小厮双手都已放不下，举步艰难，我只好掏钱再雇了一个，继续采买，直到两个小厮身上皆挂满东西，我才满足的回了醉仙居。

　　回到醉仙居之时，流月正坐在我房中喝茶。

　　南依依见着流月，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得，活力充沛全身，我知她定是有千言万语，但千言万语此刻只化作一句话：“流月哥哥……”

　　我朝流月使了个眼色，便默默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他们。

　　门外站着我雇的两个小厮，一脸的不知所措，我见他们实在辛苦，便安排他们将东西搬到流月房里放着，便结了工钱让他们散了。

　　我自己则端坐在流月桌前，仔细翻看今日成果。

　　约莫半柱香时间，流月便回来了，他甫一踏入房间，便愣在当场，急急退后两步，四下张望了番，又进屋里，将我细细端详了番，痛心疾首道：“我的小师妹，你可真真是败家啊。”

　　我抖开一件水蓝色小袄，在身边比划，心不在焉道：“谁不知大名鼎鼎的幻阁杀手，出一单便是价值连城，黄金铺路啊。”我望着他，抿嘴一笑：“你还在乎这点银两？”

　　流月寻了张干净椅子坐下：“非也非也，节俭乃是传统美德。”

　　我又拿起一柄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只见扇面上绘一副梅花图，并未题字，我手执折扇在胸前扇了两下，望着流月道：“如何，是否很有公子哥儿的风范？”

　　流月一口茶水刚进嘴里，将将喷了出来，幸好我闪躲的快，不然可毁了柄扇子。我不满道：“流月，这柄扇子是我特意买来送与你的，你就这么不喜欢？”

　　流月擦了擦嘴角，拿过折扇，在手中把玩：“喜欢。”

　　我继续挑挑拣拣，随口问道：“南小姐呢？”

　　流月道：“她说有些乏，睡下了。”

　　我顿时放下手中物件，压低声音道：“你今日做什么去了？”

　　流月面无表情并不回答。

　　我不再追问，拿起一套瓷瓶，共六只，小巧精致，色彩艳丽，每只上都绘有彩蝶，各不相同，问道：“流月，你说师父可会喜欢这个？”

　　流月抬眼看了看，甚是诚实：“我不知。”

　　我又拿出一套水晶棋盘，兀自笑了笑：“这个沐师兄一定喜欢。”

　　流月望着我一件一件的数着礼物，问道：“夜师兄呢？怎的没他的礼物？”

　　我动作一顿，叹了口气，托腮道：“我不知要给他买些什么，觉得市井上那些东西，皆是配不上他。”

　　南依依这一觉睡的很死，次日清晨才悠悠醒转，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穿戴整齐奔向流月房间，许是见着流月还在，便安心的又回了来，对镜梳妆。

　　我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的看着，南依依转过来：“离姐姐，我见你挽的发髻着实简单，不如我帮你挽一个吧。”

　　我点点头，披了件衣衫下床，任由南依依把玩我的头发。

　　好一会儿，南依依望着镜子，怔怔出神，喃喃道：“离姐姐，你真是美人……”

　　我也望着镜中自己，南依依挽的发髻甚复杂，却是极好看的，凡间女子的手真是巧，我开口道：“依依，你可愿意教我绾发？”

　　南依依点了点头。

　　敲门声响起，南依依踱步去开了门，见着门外人，欢喜喊道：“流月哥哥。”

　　流月站在门外，对着南依依道：“南小姐，我们下楼吃饭吧。”

　　南依依点头应了，于是这两人全然忘了我的存在，携手共赴早饭了。

　　我对着镜子将发髻散了，按着南依依教我的方式，又练习了几遍，方觉满意。

　　我悠哉下楼，见着流月与南依依靠窗坐着，皆是沉默不语，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一顿早饭吃的甚是无趣，客栈外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不一会，便悄悄溜到南依依身边，南依依望着他神色有些惊讶。

　　流月和南依依坐的离我甚远，我听不真切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南依依脸色惨白，急急往外奔去，流月也一脸面色凝重，跟着她走了。

　　我急忙追出去，却已不见他们踪影。

　　脑中闪过流月的声音：“南家出事，我先走一步，你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