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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临沪歌 ...

  •   南翼死了,他将自己同那些紫苑一起化成了灰烬。

      最先发现的这件事的南水青,流月将南翼的信交到南水青手里的时候,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句废话也无。

      我估摸着他看完信后去书房寻了南翼,然后就看到了南翼放火烧紫苑的场景,南翼就站在火里,与他对望。

      南府瞬间被一片阴霾笼罩,四处挂上白绫。大院正中一口棺材,棺材里是空的,因为南翼的尸身早就跟紫苑一起,灰飞烟灭了。

      南依依穿一身素纱,裹着孝服,跪在灵前。

      我与流月站在一旁,南依依的眼中不断涌出泪水,世界上最宠爱她的人,消失了啊……

      我望着南翼的灵台,有些失神。昨日还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今日只剩下一口棺材了。流月在我身旁轻轻叹息,声音很轻:“夜师兄的毒,白中了啊。”

      忽的传来一声哀号,南水青自门口进来扑在棺材上,嚎啕大哭,不断说着:“爹……爹……孩子知错了……爹……”

      我低声与流月道:“要不要告诉依依,下毒的人就是南水青?”

      流月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昨日听完南翼的故事,便大抵能想到,南水青从小不受重视,第一眼见他时,他便是冷冰冰的模样。

      后面的故事可想而知,南水青见着南依依百般受宠,自己却无人问津,便心生恨意,想将自己的父亲生生毒死。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与流月偷偷潜进过南水青的房间,枕头底下确实藏着一包铀香。

      南翼心里应是知道的,所以他明知紫苑已被做了手脚,却还是日日站在那里。或许是花奴产生的幻觉让南翼割舍不下,也或许是他为了补偿南水青。那封信的内容,只有南翼和南水青知道了。

      南府里发丧了七天七夜,南水青便在灵堂里跪了七天七夜,每日里只喝些清水白粥,竟然也没有倒下。南依依也整日整日的待在灵堂,只晚上时候回房歇着。而南翼死前一天,夜天和蝶舞就双双消失了。

      七日之后,南府撤了白绫,南水青拿着南翼的信物,做了新一任家主。

      黎明时候,天还未亮,我与流月背着包裹站在街头,默默的看了一眼南家牌坊。

      跟我初来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里面的家主早已换了一人。

      初秋的清晨有些冷,偶吹来几片落叶,凭添萧瑟。

      流月转头对我说:“走吧。”

      姑苏的清晨笼罩在一片雾霭当中,很有人间仙境的感觉。渡头上已有船家在张罗准备,流月上前去与船家商议了价钱,便挥手让我过去。

      我凑上前:“我们去哪?”

      流月望着江河,微笑道:“飘到哪就去哪。”

      船家支起长蒿,慢慢离开渡头。远远的瞥见一抹人影气喘吁吁的跑来,口中喊着:“流月哥哥……”

      流月让船家停下,自己则飞身上岸。我独自坐在船尾,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怎么来了?”

      “我要跟你一起走。”

      天色还有些暗,遥遥能望见太阳的初光从水面慢慢溢出。

      船行驶的很慢,我与南依依坐在船舱里,流月立在船头,手执一支竹笛,笛身刻了个小小的月字。指头微动,悠扬乐声连绵不绝。水天一色,白衣翻飞,浓墨一般的发在脑后散开。

      自在姑苏见到南依依后,她便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流月把整艘船包了下来,船不大,只有两个小隔间,一个茶水厅。我倚在窗户旁,眯着眼睛望了望远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照下来,带来一点点暖意。

      一曲毕了,流月掀开帘子走进来,先是看了看我,脚步顿了一下,又转身走向南依依。我听到他小声的问:“依依,饿了么?”

      南依依也小声的答:“不饿。”

      我翻了个身趴在窗台上,流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离,你要是饿了桌上有包子。”

      我轻叹一声,见色忘义啊见色忘义。

      流月曾说过,叶城很美,在姑苏偏北一点,秋日里便长满了枫叶,红了整片山头。我算了算日子,估摸着再过五六日,便可以看见了。

      船一连行了两日,终于在一个傍晚靠了岸。

      南依依有些晕船,脸色不好,流月扶着她慢慢下了船。

      往里走些,便能看见牌坊,上书两个大字:临沪。

      我扯了扯流月的袖子,问到:“我们来临沪做什么?”

      流月头也不转:“来等一个人。”

      我们找了一家客栈,流月将南依依扶上楼,嘱咐我好好照顾她便出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流月就回来了,手上还拎了几包药,想是给南依依调理的。

      喝过药后南依依早早的就睡了,我望着南依依出神了半晌,起身去寻流月。踱步至流月房前,里面传来对话声,刻意压低了音调,我却是听的清楚。

      静候在门口,待那人离去,我方才推门进去。

      流月坐在房中,手中把玩着一只翠玉杯子,我走至他跟前,问道:“你在这等师父?”

      流月道:“嗯。”

      我说:“师父派任务给你了?”

      流月说:“嗯。”

      我说:“这次是杀谁?”

      流月放下杯子,望着窗外,淡然道:“秦无邪。”

      秦无邪,是近日刚扬名的后起之秀,其身后背景秦门是武林第一铸剑阁,传说中秦门铸出的剑削铁如泥,举世无双。而秦无邪,生就一双好手,经他手铸出的剑,随意一把都是价值连城,武林中人奉之如宝。

      而今为止,他不过只铸了三把剑,分别为青落,碧邪,无涯。这三把剑出世之时,便引起轩然大波,武林中各大门派皆争夺此物,现如今,这三把剑的下落已经无人知晓。

      秦无邪本人很是神秘,据说没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找起来困难,想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不知是谁出钱买了这秦无邪的人头,此人一死,唯留的这三把剑便是旷世绝作了。

      第二天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南依依却已经不在了,我穿戴整齐去敲流月的门,也没有人。

      我急忙走下楼,瞥见流月与南依依坐在角落里默默的啃着包子。我扶了扶额,为这两人担忧果真是完全没必要的。

      于是我也默默的点了碗稀粥,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粥刚上,眼前黑影一闪,一身黑衣坐在面前,我望着他的眼,半晌没有言语。

      夜天开口:“丫头,跟我回洛山去。”

      我想了想洛山那终日冷清的模样,甚是勇敢的摇了摇头。

      夜天拉住我的手,怒道:“你莫要再闹了!流月此次任务相当危险,如何护你!”

      满堂食客皆看过来,包括流月和南依依。

      我听着南依依颤抖的问流月:“流月哥哥,什么任务?什么危险?”

      我暗恼夜天的不淡定,反握住他的手,拉着他飞身离开。

      日出时分,临沪桥头,有姑娘撑伞苦盼情郎,有情人幽会额侬软语。

      我与夜天立在桥中央,望着河水川流不息,船家撑船独唱民谣。

      我道:“秦无邪并不会武功。”

      夜天急道:“秦门势力庞大,那秦无邪身边有众多高手,莫说现在尚连他行踪都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想要杀他,也是难上加难。”

      我正色道:“既是如此,我更要留下来帮他。”

      夜天望着我,神色复杂。

      微风拂起他一头短发,额前发丝随风飘舞,他双手紧握成拳,只一会功夫,脸色便变了好几番。

      许是他知道拗不过我,惨白着脸,问道:“在你心中,流月当真如此重要?”

      我认真道:“当然重要。”

      夜天身形酿跄了下,立刻稳住,低声道:“既如此……”

      “那我便留下来陪你吧——”

      石子落入河中,“噗通”一声,泛起一圈圈涟漪,像谁的心,在清晨日出,被一句话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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