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再见》丁丁小贼

4、第 4 章

　　他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两个方向，他们每天7:30坐同一班公交上班，他习惯站在靠后门的扶手旁边，而她习惯坐在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他习惯穿暗色的衣服，在一堆光鲜耀眼的颜色里显得死气沉沉，而她总是一身暖色系，只静静的坐着都会让四周徒生出一股子小清新的味道，公交交汇的时候，他总是无意间充当了她窗外的风景。
　　他在熟悉的城市里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做着一份还算稳定只是不太喜欢的工作，渐渐的磨合掉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没有了刚毕业时那种锋芒毕露的神情，整个人死板的好像再无波澜；她在预定的轨迹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享受着看似枯燥实则清闲的生活，慢慢的褪去了虚荣而又浮华的性子，没有了初入职场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整个人平稳的好像再无涟漪。
　　她离开他之后，有了编号1,2,3的追求者，变着法子的邀约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她却突然收起了原本活泼的性子，悄悄的把自己隐藏进汹涌的人流。有朋友问她：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她总是玩笑般的回答：选择太多了，难以下手。其实真实的答案一直搁在她的心底。她想要的，自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一只怪兽，哪怕被咬过一口，也要放在心头豢养。
　　他离开她之后，有过几次不咸不淡的感情，他强迫自己去认定这一次会是一个终点，却在谈着恋爱的时候越来越长时间的觉得空虚。他有时候会想起以前的时光，然后以此判定是对方对自己不够好。清醒的时候，放任自己在新的恋情里浮沉；醉酒的时候，却又清醒的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被一个人驯养。
　　改变发生在一次错位的相亲宴上。她习惯性的早到，坐在靠窗户的位置，沐浴着阳光，享受着片刻的小资时光，只是今天这个位置多了一个不太识相的打扰者，一只误闯进来的蝴蝶，羡慕着外面的眼光明媚，对着玻璃撞了过去，即使每一次碰撞都是头昏脑胀，它还是没有妥协。这个小插曲，让她本来沉静的心情没来由的烦躁起来，就好似某些束缚着的东西一下子有了要爆发出来的力气。
　　他对着镜子摆弄好最后一根不听话的头发，给了自己一个还算帅气的笑容，可是好心情只维持到进电梯，本来刺眼的灯光伴随着不太好听的咣啷声一下子将他隐藏进了黑暗，再见光明已是半小时之后，于是他很不幸的迟到了。只是他不明白，小小的10分钟而已，网路上跟自己相谈甚欢的女主角会莫名的发飙，已经从单纯的个人道德修养问题上升到了人身攻击，他无数次的想打断她问一下，讲那么多要不要停下来喝口水。可是喋喋不休的她，没有被他偷笑的表情闪到，一通发泄之后直接拎包走人。好吧，呆呆的盯着那个位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被电到了，小清新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女王的心吗？嘴角上扬着的弧度继续拉伸，就好像一谭死水平地里起了波澜。他默默的念着她的名字，连舌尖都欢快的好似跳舞一般。
　　她出来的时候，深呼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让她有一种想脱下高跟鞋，放肆迎接的冲动。在咖啡厅里骂人，在一个钢琴曲环绕的氛围之下，等来的不是情人的喃喃话语？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刻意的，刻意的去放大问题，好让自己有发挥的理由，有多久了？被周遭的环境同化，带着彬彬有礼的伪装，套着虚伪的假面，做着客套的寒暄，好多时候她都疑心这一切已经跟她融为了一体。她想到离开时咖啡厅里骚乱的场景，狡黠的笑容又回到了嘴边。场景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她还是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她以别致的姿态毁掉了他的相亲宴，他并没有认出她，这让她有些沾沾自喜。换了一种方式相遇，她用自己的俏皮拉开了故事的序幕，她没有把握他还会被她吸引。只是肯定这样狡猾的小心思，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再用到第二个人身上。
　　开灯，看了一下挂钟的时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了。＂提前过上更年期的老人家，怪咖大叔，您是要上个妆才敢出来见人的吗？麻溜点，起身，后转，门在左手边。坐着不动是什么意思？伪装少儿麻痹？拜托，年纪一大把了，中风还差不多。算了，我日行一善，嘴下留德，只当你是轻度脑瘫好了，最少还有的治。＂他反复咀嚼着她白天的话语，没来由的品味出一种新奇，他想日历终于从有她的那一页翻过，而他的春天终于到了。
　　起身，翻看那本书的时候，她没想到会不期然的遇见回忆。自己的名字下面并列着的那个名字，好像久远的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就这么忽然的以一种突如其来的姿态再次闯入，些许复杂的思绪一下子全部涌来。她无意识的虐待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有酸涩袭来，眨巴眼就会有泪珠滚下。他再一次被她吸引，于她毫不怀疑这是感情作怪，于他而言却成了一种欺骗。聪慧如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写了这个开篇，结局就是要无限度的把自己隐藏在他身后的黑暗。落地窗前，窗帘揭开后的夜幕，广漠无边，而她蜷缩在床上的身影，却渺小的好似一颗尘埃。
　　他的笔下又出现了她的名字，他慌乱的匆匆涂掉，做贼心虚的扫了一下周围，收起烦杂的小心思，端正的坐好，几秒钟后又下意识的重来，周而复始。偌大的A4纸，已经被他涂抹的惨不忍睹，可是很奇怪，视线回归，他总能从那堆深浅不一的线条里拼凑出最初写下的印记。心动来的如此汹涌，这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的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一分钟过去，她那边没有音讯，十分钟过后，她那边还是没有音讯，他开始疑心自己的手机信号不好，又在心里偷偷鄙夷这般鬼鬼祟祟的心思。终于听到有短信回复的铃音，正在上厕所的他顾不得系好腰带就冲到了放置手机的书桌，翻开来却只是一条广告短信，他孩子气的挠挠头，泄愤似地将手机关掉，挣扎了不到一分钟又忍不住重新开机。
　　她翻阅着他发过来的消息，一字一字的储存。他爱上了她的化身，她却满心忌妒的苦涩，她对着镜子喊他的名字，清清楚楚听到，有回音在耳边响起。她失控的将手机摔掉，返身躲进了洗手间。初时只有指缝中逃出的呜咽，转眼爆发成难听的嚎啕。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成了她最廉价的饰品。指甲陷进肉里的疼痛将她唤醒 ，她止住了哭泣，突然没勇气讲谎言继续下去，于是反问自己是不是说过拜拜之后的感情都不能再见。
　　他盯着她发过来的消息，有半分钟的恍神，就像天地间空白的只剩下自己，好不容易翻过去的过往又重新翻了回来，往事历历在目。错综复杂的情绪让他乱了节奏。她一直寄存在他的心上，却又是他不敢去翻阅的过往。而那个她刚占据了他的心房却又跟她的影子重叠。是报复吗？他反问自己，却又不相信，自己一手宠出来的公主会有这样的心机。他突然不敢给她打电话去确认，真的也罢，假的也罢，他只想从这糟糕的状态下抽离，让自己恢复到最初的平静。
　　她把她的□□状态对他改成隐身对其可见，他把他的□□状态对她改成在线对其隐身，她上线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跟他的对话框，隔空的打上一句早安，而他下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她的对话框，隔空的打下一句晚安。他们默契的没有删掉对方，却也默契的没有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