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再见》丁丁小贼

3、第 3 章

　　她把自己从一堆烦杂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伸了个懒腰，起身关了电脑，空荡荡的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光，连脚步声都印衬出清冷的意思，她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整个人一下子疲惫了下来。出了公司，下意识的看向马路对面，那些加班的日子总有一个身影，在第三排路灯下徘徊。印象里他一直是低着头站在背对着公司的方向，她会猫着步子靠近，悄悄的蒙上他的眼，问他：“先森，先森，劫个色可以吗？”而他的答案在她的调教下，亘古不变的总是：“姐姐，奴家已嫁人，不然下一次？”其实路灯下蛮可以发现她靠近的身影，可他总是心照不宣的配合着她的游戏。偶尔他也会使坏，在她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的把她凌空抱起，她会惊吓着握起拳头一通乱砸，发泄之后又害羞的连连告饶，恳求他赶紧把她放下来。想到这个场景，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很想知道那个时候的等待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他随手打开第一层抽屉，摸到的还是那个空掉的瓶子，他又开始了惯常的发呆。记忆中每次他熬夜晚归，她都会学吉娃娃，吸着鼻子，围着他转圈，偶尔在他身上探寻到烟草气息，她就会坏笑着，给他一个甜蜜的拥抱，私底下两只手却悄悄的作怪，一只伸向他的口袋，另一只则在他腰上狠狠的拧着。搜寻到战利品的时候，她会学着电视里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拍着他的背喊道“妞，给爷解释一下，这个是什么，解释不出来，哼哼，爷要你好看。”而他在她的胁迫下，总是要做出小媳妇般卑躬屈膝的姿态，低头认错。偶尔她心血来潮，他还会被她挑着下巴友情奉献一个谄媚的表情。是在有一次为抽烟的事情争吵之后吧，她偷偷的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放了这个瓶子，里面放着各种她爱吃的糖果，封面是她自己做的，上面写着“先森，先森，请注意，身体搞垮了，倒霉的可是我。”从回忆中惊醒，他有些泄愤的将手中的瓶子扔进了脚边的垃圾筐。今天是月末，她加班的日子，只是为此，他又乱了一天的心神，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几次三番的走神，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这一切被她瞧去，她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喊出地址的时候，她有些怔住，呆呆的由着出租车开到了那个地方。10楼拐角里的那一间房，灯光并没有亮起，她给了自己一个放松的理由，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了广场的石椅 。10个10分钟过去，第N辆公交驶过，背对着自己走向小区的身影，熟悉的好像已经镌刻进脑海，她不知道眼泪怎么会突然的不受控制，可惜他并没有像传说中那般心有灵犀的回头。她想，还好，今天果绿色的连衣裙没有出卖自己，不然这样的煽情，连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嘲讽。
　　穿过各色的人群，他有时候会蓦然的驻足，茫然四顾，其实在寻找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似乎总有那么些错觉，在不一样的场景中存在着记忆中某些相似的片段。身旁有一对恋人走过，相互依偎着在讲一些甜蜜的话语。他忽然羡慕起那两个重叠的身影，有些道不明的东西匆匆的从心间滑过，他突兀的怔住，不敢让自己回头，想象一切都是错觉，如每一次争吵过后一样，她就在自己的身后，撒着泼，耍着赖，而当他终于无奈的停住，她又会跺着脚，悄悄的跟上。如果一切还像以前，只是一次单纯的争吵，他悄然仰起头看起了星空，眼角有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在闪，无力的发现，记忆也可以让人如此的寂寞。
　　她开了门，拖下鞋子摆放到身侧的鞋柜，一室的温暖柔化了心头点点的酸意。换了拖鞋，走进卧室，对着床头的泰迪熊打了个招呼：“小乖，姐姐回来了，今天有没有调皮？”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说自话。泰迪熊是他送她的礼物。他第一次出差的前一天，她无赖的缠着他不许他睡觉，枕在他的腿上，天马行空的诉说着思念。他摸着她的头发，带着宠溺的语调逗她：“哪家姑娘不知羞，人都还没走，就先讲起了思念。”她翻身坐起，皱着一张包子脸，无辜的看了他半响，又耍赖的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用闷闷的声音说道：“可是我已经提前进入了状态，那要怎么办？”说完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脊背僵了一下。半夜醒来时，他不在身边，她迷迷糊糊的睡去。清晨再醒来，他看她的眼神突然的躲闪起来，有些小害羞的一直低着头。早饭过后，她送他出门，给了他一个临别的亲吻，他回身，抱了她一下，张了张嘴却最终选择了沉默。他走后，她的手机响起，是他的短信，告诉她床头有他送她的礼物。她欢快的跑开，三两步冲到房间，他们的合影旁边，毛茸茸的泰迪熊对她张着双臂，泰迪熊的旁边有一张纸条，卷的很小的藏在7颗话梅中间，7这个数字刚好是他离开的天数，摊开来纸条上写着：我不在的日子里，让它代替我先陪着你，想我了就吃一颗话梅，吃完了我就回来了，要照顾好自己。也许就是因了那句“我不在的日子里，让它代替我先陪着你”，所以当初离开的时候她背着他偷偷拿走了这只玩偶。那张纸条看完后就被她藏到了泰迪熊后背的夹层。他跟泰迪熊曾经是她生命中的大乖跟小乖，那是属于记忆里最甜蜜的部分，如今确成了，不敢触碰的伤口。他性子有点冷清，温情的一面很少展露，有话也只会闷在肚子里，哪怕最初追求她的时候，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而她的性子却是透明的，爱上了就是绝对的依赖，她曾经以为他会是她永远的靠背，而当理想照进现实，甜蜜遇着猜疑，他冷漠的将她推开，她却只能放任自己在有他的回忆里流浪，不敢靠近，又不忍离去。
　　他将最后一个木瓜去皮削好，一个人对着果盘，思绪游离到现实之外，想象还有那样一个人巧笑若兮的闹着他去品尝。木瓜的味道，一直是他敬谢不敏的，可是她爱吃，所以他习惯成自然每次逛超市都会捎上。剩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她在周围陀螺一样的旋转，那个时候的房间还不像现在这般的脏乱，虽然狭小却从未让他觉得冷清。她下班比他早，总会算好时间，在门边守候，数着他的脚步给他开门。偶尔他有工作要带回家做，她从猫眼里看到他肩上的电脑包，就会翘着腿将他堵在门口，凶他：“大乖，工作跟我，你只能选一个。”听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会高兴的跳到他背上，其实不用回头他也能猜着她的表情，偷腥的猫一样，弯了嘴角；而如果不是她要的答案，她又会撅起嘴像被遗弃的小狗眨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控诉他。她有着与外貌完全相反的性格，总是乖巧不下来，身在其中的时候，他总是被她闹腾的头疼，而如今空剩一个人对着满屋的萧条，他突然发现连她的小脾气他都记得那样清楚。他开始有些承受不住这样子的想念，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缓缓升起的烟雾代替他说出了心里的一丝丝叹息。他想，既然给不了她要的幸福，也许是时候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