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如昔》风弥

24、身世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这个孙子虽然对自己不像别人那般唯唯诺诺，但也从未如此顶撞过自己，李老爷子心里自然就将这“教唆”的罪名落实到李纯白护着的那位女朋友身上：“连你究竟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跟你在一起，这女人的品性也没什么好观察的。她无非是贪图你的钱财，从前你怎样我都不过问，但如今你也到了安家的年纪，心思应该花在有用的地方。”
　　本是一盘为了他的长远打算，但李纯白并不这样想。他自己本来也没有继承李家的意思，更不会把如昔牵扯进这人心诡诈的地方，干脆说：“您也太瞧得起自己的孙子了，她若是知道我是您的孙子，怕是躲都来不及。”虽然当时他尚且年幼，但并不是一无所知。
　　书房里一阵静默，对峙的两人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李老爷子的表情相当难看，人人皆知的家族禁忌，无论被谁提出来，向来都不会轻饶。但李纯白却不一样，他是这禁忌的受害者，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例外，这是他博取同情最有利的武器，同样也是他回到李家唯一的理由。
　　爷孙俩的这一场谈话终究是不欢而散。
　　拉开书房的门下楼，在转梯处被罗一兰拉住：“你就那么确定，她不图你其他？”
　　李纯白微微侧过身，眼里依旧冰冷，似乎只有和如昔在一起时，他才会像个正常人一般发出由衷的欢喜表情：“这又关你什么事？”因为她不图，所以他才无法确定。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她真的有所图，至少他手里还有些筹码。
　　“那你一定也知道她与梁家的事情，她是······”
　　罗一兰挑拨的动机显而易见，李纯白嫌恶地拉下手上的束缚，不想听她再继续说下去，一字一句带着警告：“罗一兰，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两人擦肩而过，走下第一个楼梯时他突然转头回去，一步一步凑近将她逼到栏杆处，附在她耳边森冷地忠告：“你有个厉害的父亲，李家的人自然处处优待你，但是要是想成为我李纯白的女人，还是趁早别妄想了。”
　　他忽然伸出手指勾起她白皙的下颚，眼中冰冷得毫无半点怜惜之意：“否则你可真就要人有旦夕祸福了。”
　　罗一兰闻言浑身一阵悚然，眼中似有泪水决堤征兆。
　　李老爷子是看中罗一兰，但并不是认准她一个，李纯白若是真的动了她，结果也不会太严重。确定她已经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于是与她拉开距离，面对面，漂亮的唇形勾出倨傲的字句：“我可不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
　　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酸楚的泪水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罗一兰从未觉得自己，卑微至此。受到如此羞辱，成全他们，这叫她如何甘心？
　　下午去看望外婆，李纯白正好碰到表哥在家。老人家身体不好，说了一会话就累得睡着了，于是李纯白被表兄拉着在楼下叙旧。
　　李纯白的母亲姓乔，不比李家家大业大，是正宗的书香门第，现在经营着襄城有名的私立中学。乔立威是李纯白舅父的儿子，不过三十五岁的年龄，如今已经是颇有名气的大学教授。
　　乔立威将一杯茶递给李纯白，心里颇有感慨地问：“你怎么老是想着往外面的地方跑？”
　　李纯白笑着轻叹一声自嘲：“没办法，商人逐利的本性难移。”
　　乔立威自然不信，坦言：“别人只说你追的是利益，又有几个人知道你不是追，而是逃。”
　　心中情绪翻腾，李纯白却依旧低头品茶，并不言语。
　　“对了，听说你遇见想要结婚的女人了。”乔立威自然地换了个话题，避开李纯白的禁忌。
　　只见他的表情果然柔和了许多，承认：“我是这样说过没错。”
　　“说着玩的吧，别说旁人，就连我都不信。”乔立威认定李纯白不会动结婚的念头，这么多年过去，他又何曾听说李纯白对哪个女人比自己的生意更上心。无法控制自己立场的事情便绝不开始，这还是乔立威在李纯白那里听说的人生箴言。
　　“下次带她过来给你看看。”比起见家人，他至始至终都认为如昔更适合乔家，而非李家。
　　没想到还真有其人，乔立威手中的茶杯应声落下，他这位表弟和自己姑母还真是两母子，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随即脸上露出为自己失态的难堪，仍然不忘追问：“你认真的？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李纯白目光炯炯，望着乔立威坚定执着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他若放一个女人进心里，便再也不会让别的女人进来。而那个他倾心的女人，自然也无法逃开。
　　乔立威闻言表情为之肃然，堂堂李纯白居然对待一个女人如此隆重其事，其中真心可想而知。
　　哪知道刚走出乔家的大门，刚开机，延和的短信就像炸雷一般轰来。
　　如昔出事了，李纯白瞬间被惊得面色大变，随即从司机手里抢过车钥匙，加速奔驰而去。
　　黑色的车子一路奔驰，因为紧张，李纯白连连闯了好几个红灯，引得后面的警车一路追到医院。
　　赶到医院时如昔还在手术，延和守在门外。他浑身血污，整个景象更是显得触目惊心。一阵阴寒之气钻入李纯白的心中，仿佛有有道无形的绳索，将他的心脏猛然收紧。锐利的黑眸之中闪过焦急之色，心跳也跟着无规律加速。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延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她在最后清醒的时刻让我告诉你，别担心。”
　　李纯白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心中所想的，全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他不过是一夜未归，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更加懊悔烦躁。
　　“是不是爷爷？”他双手握拳，手臂上青筋凸起很是狰狞。
　　延和沉思半晌，据实以高：“不是，虽然隔得远我没有看清楚，”他停顿了一下脸上似有犹豫之色：“但好像是梁洛川。”
　　李纯白一怔，梁洛川曾经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为何，他要与如昔这种小姑娘过不去，亲自动手？
　　“怎么会？”他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话音一落，延和便告诉他一个猝不及防的事实：“爷爷让我去查过如昔，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李纯白虽然为这样的举动动怒，但还是心平气和问：“她是谁？”
　　“何如昔确有其人，但是孤儿出生，进入大学前因为车祸入院，”延和打量着李纯白脸色的变化：“而刚好那时，Amy Edward 失踪，有消息说，梁洛川一直在找。”
　　“Amy Edward？”李纯白只觉得这名字几分耳熟，想起来是不由得一颗心被悬到最高处：“梁心怡！”
　　延和望着他，默然点头。梁心怡，梁洛川的养女，李家的死敌。
　　原来Amy竟然是她的真名，四年前天才黑客少女出世，四年前何如昔发生车祸住院，四年前梁心怡失踪，毫不相关的几人，居然会有如此诡异的联系。他不由得想起曾经拾到的那根水晶手链，心中了然：怪不得她会有那么贵重的东西。
　　原来，她竟然是她。曾经被梁洛川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如今，居然会是如此不起眼。
　　而遇上梁家的女人，对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李纯白将自己从沉思中抽回身来，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她怎么样？”
　　主刀医师揭下口罩，长叹一口气：“病人脑部受到重击，虽然已经尽力清除血块，但是会不会受到影响，还要继续观察才能确定。”
　　李纯白只觉得心里的气势一瘫，紧握的手心微微出汗。推着她的病床走的时候，见她的脑袋被层层白纱包裹，脸上苍白得很是恐怖，但嘴角却还残留着往日的那股倔强。
　　周遭都是寒冰覆盖但是世界，如昔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明明花繁叶茂的世界，却全都被一层层薄冰隔开。看得到的美景，摸不着的温度。
　　她浑身痛苦难言，深重的云雾一层层散开，在梦中，她回到了十岁前的日子。
　　十三年前的美国。
　　同样是花繁叶茂的日子，花园中的嫩草破土而出，整个家都被染上了一层层生机勃勃的绿色。
　　她偷偷藏在柜子里想要跟母亲开个玩笑，刚准备打开柜子冒出来，就听到母亲惊慌的的声音求饶：“是我对不起你，我求求你，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
　　“放过你们？”男人冷冷地说：“你若是自裁谢罪，也许我可以考虑。”
　　接着，便是一阵枪响。回忆被击成碎片，她挣扎着想要拼凑起来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却总是觉得困难重重。心中有强大的抵触阻挠，她试着克制自己的情感依赖，忍着痛苦挣扎回忆。
　　终于，她再次回到了那个衣柜中。枪响声过后，她推开柜子门出来，木木地蹲在母亲跟前。喉咙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哭着摇晃母亲逐渐失去生命的身体，好一阵，才看到母亲最后的那一抹笑意。
　　那笑容带着万分的不舍，母亲在弥留之际声音已经很是微弱，却一字一句深深地刻在了年幼的她的心里：“孩子，忘了这一切，你要要好好活着。”
　　她说完幽怨地抬眼看着屋子里的那个男人，年幼的女孩顺着视线望去，终于在睁眼的前一刻看清了迷雾中的那张脸。
　　原来，真的是他！
　　怪不得，当初苏珊会说：我害你，为了自己，同样也为了救你。

作者有话说

　　四个字标题感觉有点深奥了，还是两个字好形容，我修改了标题，内容没改，没必要往前面看，更新的章节会陆续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