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的旧时光》左渊

3、第 3 章

　　许沐远盯着屏幕，想了好久，才打：“她快生日了，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她表白，可是送什么礼物给她呢？”一段很长的沉默后，从那边传来一行字：“送她五条金鱼吧！”许沐远好奇：“为什么是五条金鱼？”“因为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喜欢金鱼，而我，到她十二岁那年，已经爱了她五年。”
　　许沐远的心震动了一下。五年，从初二到现在，自己也爱了萱堇五年了。而双鱼座的萱堇也很喜欢金鱼。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同时，他很想知道表哥喜欢的那个女孩是谁。可表哥总说：“我已经出国了，再也没有和她相见的机会了，不说也罢。”表哥的老家，就是自己心中所在的城市，这使得许沐远很久以来一直抱有偶遇那个女孩并与她交朋友的想法。
　　萱堇生日那天，在KTV订了一个包间，请了一些朋友。当许沐远穿过喧嚣的人群，把一缸活泼可爱的金鱼捧到萱堇面前时，喝了两杯酒有点晕眩的萱堇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十二岁生日那年，帅气温柔的黎慕就是这样把一缸金鱼送到了她的面前，他温和的笑：“丫头，我喜欢你，不多不少五年了。等你长大后嫁给我好吗？”萱堇记得当时自己是害羞地笑着点头了的。可是也是在那年，黎慕举家迁往海外，从此天涯海角，萧郎变路人。
　　“萱堇，我喜欢你已经五年了，做我的女朋友好吗？”许沐远的脸有点红，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喝了酒的缘故。
　　萱堇醉眼朦胧的看着面前许沐远温柔的眉目，突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黎慕！黎慕… …”她泣不成声，蹲了下去。
　　早已安静下来的人群静静的关注着事情的发展状态。于是走过来，抱住萱堇：“萱姐，黎慕哥都已经走了六年了，你怎么就不能忘了他呢？“萱堇在他的怀抱中摇着头，哽咽着。
　　同时惊呆了的还有许沐远——因为，他六年来一直通过网络保持联系的表哥，就是黎慕。那么着一切，都明明白白的了。他想要掏出手机给表哥打个电话，问清楚——虽然已经不需要再问什么了。他忘了他手中还捧着一缸鱼，于是“啪”的一声鱼缸掉到了地上，水溅湿了他的裤子，鱼儿在地上摆动着身子，做着濒死的挣扎。但他却没看这些。打出去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此时的他只想赶快回到家里，找表哥问清楚。不是表哥亲口告诉他，他不愿意相信他猜测到的一切。
　　“哥，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叫萱堇吗？”许沐远犹豫了好久才打下这行字。“怎么了？”那边好久才传回来这么三个字。“没事，我遇见一个叫萱堇的女孩，她的故事和你的有些像。”这次那边的沉默更长了，就在许沐远要放弃等时，那边才回：“不是。倒是你的告白是否成功了？”许沐远的泪毫无征兆的砸在了键盘上，那一刻他很感激表哥——以表哥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这里发生的事？他一定是想成全自己和萱堇，让萱堇代替他来照顾萱堇——可是表哥低估了萱堇死心眼的程度——既然这样，那他一定还深爱着萱堇，自己又怎能忍心拆散他们？何况，萱堇她，不喜欢他啊！他苦笑着答：“没有。”这次那边很快的回复了：“怎么会这样？”许沐远没有力气再回答，他倒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良久沉默。
　　许沐远回到自己的城市之前，去见了萱堇。一见面，萱堇就满脸愧疚的说：“沐远，对不起！我… …”“没关系。萱堇，告诉我真话：在你的心里，是否有我的位置？”他认真的盯着女孩澄澈的仿佛黎慕有金鱼字游弋的眼睛，微笑着问。女孩轻轻的点头：“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忘记黎慕。这对你不公平，所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许沐远点头，把一张纸递过来：“喏，想我的时候打这个电话。从上初中来到姥姥家到现在我离开家已经六年了，也该回去了。”
　　他不声不响的走掉，心中默念：再见了，我的女孩。阳光是那么的美好，洒在许沐远的身上，让人觉得他就像上帝派来拯救世界此时要回天堂的天使。
　　萱堇看着他一点点走远，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纸条。
　　风吹过，卷起碎了满地的记忆。
　　许沐远走后的第十天，萱堇想通了：黎慕真的只是旧时的一个梦。既然是梦，总不能一辈子不醒来吧？她躲在房间里，拨通了那个许沐远留下来的号码，她忐忑不安地等着电话接通，却在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男声后，突然就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气，她匆忙的挂掉了电话。然而，手机立刻又响了起来。萱堇鼓足勇气，接了电话：“喂，沐远… …”“你找沐远吗？不过你应该打错电话了，我的他不过黎慕… …”黎慕？？！萱堇没再听清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只觉得脑子像要炸开了一样，反复回响着这个名字：黎慕？？！良久，她明白了，泪又落了下来。
　　电话那边的黎慕只听到了脑后的哭声，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知道电话那边的是谁了。可是，他没有勇气再对萱堇说一句话，只能沉默着挂掉了电话。沐远懂了自己的用意，却反过来想成全自己和萱堇。可他远在英国，沐远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的，黎慕一直喝许沐远保持着联系，听许沐远给自己讲家乡的新变化，还有他的生活。他一直不知道沐远喜欢上了自己也爱着的女孩，直到几个星期前，他在网上偶然的遇到了宇笙，宇笙迟疑的告诉他，萱堇不能忘记他，这让他很痛苦。同时，有一个叫做许沐远的人在追萱堇。宇笙黎慕才不断的鼓励许沐远去追求自己的爱，也是黎慕自己的爱。而宇笙为了让萱堇早日放下黎慕，自然是不会向她透露任何有关于黎慕的信息。
　　可是他们都选择了放手，做了无谓的牺牲，落了个沐远结局的结局。
　　结局是什么？结局就是开始——人生就是一个圆圈，从哪里来，最终还要回到那里去。
　　萱堇在高考过后，同意了妈妈的要求，去往妈妈所在的城市。
　　那是个美丽的江南水乡。萱堇乘着小舟，在洁白、茂密的芦苇中穿梭时，恍惚间好像在这些随风摇摆的芦苇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只是一恍，就不见了踪影。她笑笑，记忆如同凝固了的琥珀中的小动物，只能远远的观望，却再也进不去了。

　　萱堇看上了不远处湖中的一枝芦苇，艄公已经被她给支走了——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如此宁静唯美的地方——因此，她只好伸长了手臂去摘它。但，她的身子一大半伸出了船，使得小船倾斜了起来。自然地，她坠入水中。
　　在慌乱中，萱堇的大脑空白成一片。只是一瞬间，她想起许沐远曾说过一句话：“需要帮助时，记得喊我的名字。”当时她还嘲笑他说：“你又不是召唤兽。”现在，她只能下意识的喊：“许沐远！”
　　清凉的水淹没她的脸时，许沐远说话时微笑的、缀着美妙灿烂的阳光的脸仿佛仍在眼前。他的笑感染了她，因为她也不由自主地扯起了嘴角。那些记忆，却又如同随风舞动的蝴蝶，在她的脑海中飞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水灌进了她的口鼻中，她的呼吸变得仓促，最后，她再也无法与越来越多的水抗争。她，闭上了眼… …
　　许沐远的高考考得很顺利，因此暑假里他不情不愿的跟着欣喜若狂的父母去四处旅游。
　　现在，他走在这个江南水乡的芦苇荡边上，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是萱堇的声音！他永生难忘的声音呵。他拍拍自己的头，苦笑：自己不是祝福她跟表哥的吗？因此离开了她，换了号码，还把表哥的电话留给了她。怎么还要想她想的到了幻听的地步呢？？但又不可能真的高兴，所以他再也没有和表哥联系过。
　　许沐远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无法描绘，他悲凉的笑，无视周围“救人啊！”“有人落水了！”之类的喧嚣声，只顾着看着西边的落日，一点一点地走回宾馆。
　　躺在床上，他想：他们一定在一起了吧？那她一定很幸福了吧？
　　想象着她笑的样子，许沐远不由自主地扯起了嘴角。那，就这样吧！

　　黎慕挂掉了萱堇的电话后，刚好朋友打电话约他吃饭，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去赴约。
　　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猛然间发现朋友在大声的叫他：“JohnJohn......”他抬头：“What”朋友不满的看着他：“WhatWhat were you doing when I asked you ”“I’m sorry.”朋友耸耸肩：“Well,what were you doing when you were ten years old ”
　　黎慕本已不平静的心再一次掀起了巨浪。我的10岁啊，我的10岁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他继续去切牛排，良久才回答：“I forgot it .”
　　忘了她吧！沐远再没有和自己联系过，那他们现在一定是很幸福了吧？黎慕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然就失去了胃口和力气，只想起了女孩那张笑脸——无比灿烂的笑脸。于是他不由自主的扯起了嘴角。
　　那，就这样吧！
　　那些记忆被时间挡在了我们身后，每一次回望，都倍感沧桑。
　　旧日里的记忆，在我们身后的那个世界里，永远鲜活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