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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09章 谜之未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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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毫无时间观念地睡着,直到被莫言近似于咆哮的声音吵醒。涵君感觉得到自己已经换上了纱布,那些细索的感觉柔和地铺在面上。
“你冷静点好不好?会吵醒阿竹的。”已经被吵醒了说。
“你说小竹的眼睛伤了,还叫我怎么冷静?”他们停下来,确定涵君这边没有声音,莫言才又开口。
“又不是治不好,你听我把话讲完好不好?”莫言没有回答,默许了星晨的陈述,“小竹的眼睛受了伤,但不严重,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休息几天好了,而且之后她的视力也会有所提高。”
“有所提高?”
“是的。应该可以看得更远,也看得更清,或者说,她可能会看得清楚运动很快的东西,绝对是好事!”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像是中毒,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药物影响。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定是因为你的医术不过关,我们带涵竹去找药仙吧!凭我父亲的关系,他应该会帮涵竹看病的。”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药仙这类的人啊,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鬼医毒手什么的?
“也好,况且这里离药仙谷也不是很远。我们可以绕道过去……”
“莫言……星晨……”
“小(阿)竹,你醒了啊?”
“莫言,星晨说我休息几天就好了,犯不着特地去什么地方,你还要找人不是吗?”
“找人也不急在一时,顺其自然就好,倒是涵竹你的病才是当下的最要紧的事。”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再修养几天,到可以摘下纱布了我们就动身去药仙谷。”莫言的语气,总是这么坚定而不容拒绝吗?为什么听上去这么让人安心呢?
“阿竹你别太在意,反正都在这一带,对莫言来说,去哪里找都是一样。”
“是这样吗,莫言?”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星晨,去厨房把粥跟药拿过来吧!”
“哦,好。”
“我不要苦的那个!”
“那么那个苦的就别拿了吧,星晨?”
“莫言你不怪我吗?”星晨的脚步一点点远到听不到,涵君才开始询问。
“怪你什么?”莫言走过来坐在她的床边,像星晨那样,扶起她的肩,塞好枕头让她半坐着。
“我没有喝你给我的药。”
“没事,反正那个药也没什么用,小竹不喜欢就不要喝了。不过,小竹虽然总装作很成熟的样子,内里还是个小鬼。”
“真糟糕,这个都被你发现了。我就是孩子气啦,你管我啊。”
“不过,虽然这么说,小竹你啊,比我们都厉害呢。”
“嗯?你指的是什么啊?”
“那天你找古夫人出去,是因为知道她不是萧紫灵吧?”
“你也知道?”难道大家都知道了?难为她曾几何时还为自己的成就窃喜过呢。
“是古先生告诉我们的,那天你们出门了以后,他告诉我们的。”
“那个古大叔,他知道了?”
“他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因为萧紫灵有一个连她的父母的妹妹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红袖没有办法成为紫灵。”
“什么秘密?”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古长川所爱的早就已经是红袖了。他只是在等红袖自己说出来。”
“如果红袖一辈子都不说呢?”
“那也没有关系。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善意的谎言,如果他的存在可以让人幸福,那么又何必要揭穿它呢?”
“那么莫言,如果我对你隐瞒了什么的话,你会生气吗?”
“为什么我要生气呢?小竹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吧,只要小竹觉得那样是对的,别人就没有理由生气啊?”
“谢谢你莫言。”
“傻瓜。”涵君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揉乱了,发丝散落在面前,痒痒的很温暖。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六七天,星晨终于拆去了涵君的纱布。从一点点黑暗的环境开始适应,看东西的时候感觉有些干涩,在阳光下的时候更是眼泪一直流,什么眼睛变好啊,她怎么都没觉得啊。
药仙谷在紫萱白曲墨斗三国的交界处,与他们之前走的方向大概隔了30度角,而且也没有星晨说的那样近。那段距离,如果以他们之前骑马的速度,大概要四五天的时间,现在莫言为她雇了马车,所以可能要花十多天的时间。
还好中途有村庄和城市,也不至于一直露宿。况且现在有马车,晚上可以睡马车。
离开流于那天,红袖他们来送行,两个人很甜蜜的样子,看得涵君都忍不住要挪揄几句。末了回过头来,却是担心。
因为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所以哪怕有一天谎言被揭穿也终于会获得原谅,可是涵君她呢?是不是也一样可以获得原谅?
而且现在要他们两个陪自己去药仙那里,算不算是给莫言添了麻烦。虽然他嘴上说没事,心里面是不是有些责怪。
每次做了一件会麻烦到别人的事,涵君的心里总是非常地不安,因为总是觉得别人容忍自己的义务。
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让自己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呢?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大约行了三日,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子,找了家人家借宿。莫言付了些许银两,那一对老夫妇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涵君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贫富差距也是任何时代都不能避免的,不知道这里的基尼系数有多少,是学经济养成的坏习惯。
半夜里被蛙声吵醒,涵君走到门外,望着没有灰尘蒙蔽的清晰银河,突然有所感觉,现在已经是六月初夏了吧?这个地方与江南一般,遍是稻花,依旧还记得小的时候,刚搬到父亲家的时候,涵君总是一个人不想理会任何人,但是爷爷却总是坚持不懈地疼爱她,到了晚春,就带她去插秧种稻,及至夏日,就一起去拔稗草,待到收割的时候,也一定要拖她去看。
如今想来,涵君她真的很想念她的爷爷,还记得有些日子,爷爷都要涵君背诗词给他听,这一首《西江月》便是他最喜欢的词之一。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忽见吗?只是自己可以看见什么吗?
“好词!没想到小竹还有这样的文采。”有斗篷披在身上,涵君回头看见莫言关切的眼,“你身体不好,夜里就不要出来了,最近的昼夜温差比较大,很容易感冒。”
“我感冒才好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就感冒的。”
“这可说不定,”莫言帮她拉紧了斗篷,又把缎带系紧,“不过你的文采真的很不错。”
“这个……”这个不是我写的啦,涵君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没说出声,只是低头看着莫言系的蝴蝶结,“这个只是闲来无事的消遣,小家子气,非风非雅。”
“闲云野趣,也别有意味。”涵君抬头看着莫言微笑的眼角,没来由地心跳失律起来。
“唱首歌给你听啊,这首是以前我祖父最爱的曲子之一哦。”
“啊?好啊,我听着。”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奔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
现在的自己,没有家,更没有家人,算不算也是流浪呢?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流浪呢?看着漫天的繁星,涵君也迷惑了。
早上起得很早,其实涵君并不是嗜睡的人,在大学的那些时间,总是晚十一点熄灯,早六点半开灯。她便扣着这时间睡觉起床,然后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闲逛校园上,写日记和写生。
起来以后,看到了留宿他们的老爷爷,在院子里哄着孙儿,于是涵君走过去找了板凳坐下。正围着爷爷的小孙儿看到涵君,跑过来要她抱,于是举他起来放在腿上。
“娃娃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没回答她,倒伸手来抓她的头发,早起的涵君还没有梳头,头发大把大把地散落在胸前,孩子的手很柔软,头发也很顺滑,所以感觉不出疼痛。
“娃娃叫红生,今年有三岁了。”老爷爷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和涵君爷爷的很像。
“红生?哪两个字啊?”
“我们也不知道,名字是孩子的娘取的,我们只是跟着叫。”
“那红生的父母呢?”
“孩子的爹三年前死在了战场上,他娘半年前改嫁了。嫁在远地,很难回来看他。”这里离离要不远,壮丁应征入伍也属于平常,只是,毕竟是生死之事,谁又能等闲视之?而这种贫困的边远村子,女子没有丈夫是很难生存下去的,所以改嫁也可以理解。只是面前这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呢?没有父母,只跟着年迈的祖父母,生活将是多么的艰难。而他现在只顾绞弄着涵君的头发,对于未来的艰辛无知无觉。
这个,便是爱莫能助吗?
老奶奶是个哑巴,呃呃啊啊地招呼他们过去吃早饭,早饭不过是稀粥咸菜酱瓜,可是却觉得很温馨。莫言与星晨出来,也坐下喝粥,难得星晨面对粗茶淡饭也不抱怨,哗啦啦地喝掉,还笑得很欢,添了两次。
“这里往西南过去下一个可以落脚的是哪里?”饭罢,莫言就问起了老爷爷路程的事。
“哦,是王岩镇。你们要去吗?”
“是啊,我们要去西南的药仙谷。”
“我看你们还是等些时候吧,王岩镇那里,现在正在闹瘟疫,死了很多人,之前一直有官府的人守着,禁止出入。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连官府也不管了。”
“那还有别的路可以去药仙谷吗?”
“西南方向是没有了。”
“走远路啊……”莫言沉默了一下,“可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好耽搁的,我希望可以早点看到药仙,如果中途小竹又有什么变化的话……”
“你疯了,瘟疫唉!”星晨的中气真的很足,叫得真响,涵君拉了拉耳朵缓和一下鼓膜。
“你不是在学医吗?这么点瘟疫你就怕了啊?”
“……”星晨低头沉默了一下,“可是瘟疫的话,如果阿竹她……你也知道她身体很不好……”
“……这个,我疏忽了……”莫言恍然大悟地愣在那边。
而涵君惊讶的是,莫言都忽略的事,为什么星晨会察觉到?
“我是没有关系的,而且……”他们都转头看着涵君,似乎在等她说下去,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请容我任性一回,星晨,莫言,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帮助那个镇上的人吗?”
“小(阿)竹,你疯了!”
涵君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就死于那场撼动全国的非典。在朋友生命的最后一刻涵君也不能够陪在她身边,那将是涵君毕生的遗憾。所以,她希望哪怕只是一次也好,让她弥补一下这个遗憾。
终于星晨软化下来,点了点头:“我起码也算是个大夫,悬壶济世,是我的本职。”恩……你终于知道自己只是“算是”了啊,不过,谢谢你,星晨。涵君对着星晨点了点头,鼻子酸酸的。
莫言总是最严谨的人,虽然最先提出往疫区走的人就是他,可是他现在却矛盾着,刚刚的冲动也是为了小竹好,而现在的矛盾也是因为小竹,如果会伤害到小竹的话,就不应该做,可是如果这是小竹的希望的话……
“我们三个人总是一起的,我相信我们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哎呀呀,这话说过了哦……”星晨拍了拍莫言的肩,然后两个人同时微笑着看向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