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不是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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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岁月只在发间留痕，在容颜上刻下记号，却不会在流动中允许你去触摸它的曾经。
说来也奇怪。
自从那年的五月下了那样一场大雪之后，每年到这个时候，天空中总是会飘飘洒洒的落下细碎若冰晶的雪花来，于孩童们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景。
而这个美景，并不仅是出现在浪屿，而是出现在整个星罗海与晴朗之海的海域上。
先是星罗海上下，然后是晴朗之海，就好像是排好了队等着雪花从天而降，再落入水中一样。
碧蓝如洗的天空，飘落的紫樱花瓣，还有细雪盈盈，构成了奇特的“双海满霜”。
站在天幕之下，伸出一只手掌，接住同时从天而降的雪花和早樱，看一个慢慢溶化，另一个给水渍染得更加鲜亮，长长的叹了口气。
“已经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的心性。这大冷天的跑出来看雪？”
略带嗔怪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连忙回身，施礼：“母亲。”
“行什么礼嘛！别窝着我的小孙子了！”
海明兰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拉着杨瑁的手，不叫她行礼。
地下高原这些年来终于有了喜事，先是杨瑁与林飒大婚，然后又诞下了粉妆玉琢似的女娃娃，冷清了许多年的岛上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然后就像是打破了某个魔咒一样，接二连三的喜事降临，兼有新生命降生，整个地下高原，焕发了新生。
这一切，都要感谢这个愿意接受林飒的所有一切的可爱的小姑娘。
海明兰爱极了杨瑁，直把她待亲生的儿女还要珍惜宠爱。
杨瑁生第一胎时，胎位不正，生得甚是艰难，海明兰心疼之余竟然不欲她与林飒要第二个孩子。只不知道为何，一向爱妻如命的林飒竟不同意，连杨瑁自己也反对。
诸人以为，是因为这是个女儿的缘故。
所以，心想，若是第二胎生下男孩儿，儿女双全了，自然这位御主和御主夫人便满足了，所以不再计较，只细心帮杨瑁调养身体。
终于在婚后的第五年上，女儿林诗三岁之时，杨瑁再次有喜。
可是，这一次又与上一次不同，杨瑁肚子里的这一个宝贝比之前那个调皮许多，一刻不得安宁，更加上她一改平常的饮食习惯，偏好吃酸，所以按着“酸儿辣女”的旧俗，一干人等都认定她这一胎定然是个男孩儿，所以都更加仔细宝贝，生怕她有什么损伤或是不如意的地方。
偏她虽然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仍旧是玩心不减当年，喜欢热闹，喜欢玩，所以总是与照顾她的侍下躲猫猫。少不得惊动了海明兰亲自来约束她。
一眼瞧她不见，就给她找到机会又偷溜出来看五月的这场罕雪。
杨瑁一手抚上已经显怀得狠的肚子，笑道：“妈妈您放心，这孩子皮实着呢。”
海明兰嗔道：“我又不是在担心你肚子里的这一个。”
她拉紧杨瑁的手：“阿飒那个混小子又不知道在忙什么，你都快要生了，他也不见回来。想当年，我生你玥姐的时候，你阿爹一步都不敢离开我身边呢……后来生阿飒，也是一样，只有更紧张的份！哪像他，没心没肺！怎么做人家的丈夫！”
她咬着牙说话，真正把林飒恨到骨头里。
杨瑁笑道：“妈妈您也真是的，把他说的这样不堪，让宝宝听到还以为他爸爸真的就这样子了呢？阿爹当年不是正好手边无事嘛，阿飒他现在是一域之主，哪里闲得下来。何况，”她微一沉吟：“这个月份下雪，航路一向不好走，海上的事故便多，与二月天寒相比，另有一种风险。他身为域主，怎么可以置身事外？他好不容易这些年有了这许多的自觉，难得妈妈您竟然又嫌弃他做的太认真了不成？”
她半是开玩笑，半是维护着林飒。
海明兰面上一红：“他自己从没正经过，把阿瑁你也带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杨瑁闻言不禁笑道：“妈妈，我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啊。”
海明兰牵着她的手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一边示意随人上前递上披风衣物等一应用品。
杨瑁任她牵着自己的手往回走，只道：“过去这么久了，依旧是每一年都落雪，竟似已经成了惯例的风景了。”语气间却听不出一丝因为有了这异常风景可赏的喜悦。
那一年的仲春时节，在浪屿的百老崖上，冰剑洞穿了海澈的身体，看着他一分一寸被凝结冰冻，耳里听到倪明那撕心裂肺的悲鸣，所有当时在场的人都永生难忘。
那个始作蛹者化为漓漓泡沫，却带走了他们最珍惜的那个人。
这场雪就像是为那个人送行，年年如潮水有信，年年而至。
不知道的人以为天降奇景，从来不会下雪的地下高原七海深处竟然会落雪，可是知道因果的人却每一次看到这雪都痛彻心扉。
因为气候的异常，使得地下高原星罗海与晴朗之海两海的海道也出现了异常，每年的四五月份，林飒都十分繁忙，幸好他做御主也做了好些年，业务通畅，又有黎默汐这种工作狂附身的人在侧，所以虽然劳累也总能处理的妥当。
只是杨瑁眼看生产在即，那个忙于工作的男人，只怕这一次不能及时赶回来了。
白天才观了落雪，夜里便肚子疼起来。
就算是已经做过一次母亲，杨瑁还是觉得生孩子这种事情，真的是要分人的。
若不是因为那个约定，她想，我一定不要再生孩子。
精疲力尽之余，她听到了稳婆的声音：“恭喜御主夫人！是位小少主！”
果然是个男孩儿……
杨瑁心想：“男孩真调皮啊……可是，第三个呢，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最好，是个男孩儿……”
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眼前也越来越黑。
她听到众人的惊呼声：“夫人！夫人！不要睡啊！”
为什么不要睡？
我很困倦哪。
杨瑁这样想着，沉沉睡去。
林飒赶回来的时候，海明兰正抱着婴孩儿逗弄，看到他的身影连忙叫他止步：“阿飒！看看你儿子！果然是先开花后结果。”她笑得明媚，完全看不出来是已经年近六旬的妇人。
林飒脚步一顿，向那孩子看了一眼：“真丑！”
转身冲进房去！
海明兰一愣，抱着孩子的手不由一紧，她回望乳母：“他刚才说什么？”
乳母掩唇笑道：“御主是欢喜的晕了头了。”
海明兰点头，一边逗弄婴儿：“宝宝，宝宝，别怪你阿爹，他是欢喜的晕了头，又急着要去见你阿娘。”
“阿瑁！”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人听得清楚。
杨瑁倚在枕上，抬眸：“你回来了啊。”
懒懒得不想动。
林飒直冲过来，完全不管有没有人在，一把握住她的手：“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一路上回来听到他们说生的并不顺利……我，我……要是不用生就好了！”
脱口而出！
杨瑁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还差一个呢，总不能说不生了吧。孩子你见过了么？”
林飒随口道：“真丑。”
杨瑁竖眉：“你说什么？”
“皱巴巴的丑死了。”林飒嫌弃的道。
他想起自己的大女儿，雪团一样粉嫩嫩的，比这一个好看多了。
杨瑁道：“这一个来得急，还没长漂亮，你这个做父亲的就嫌弃上了。”她嘴一翘，小儿女情态自然带了出来。
林飒一向以妻为纲，连忙改口：“长开了自然就好看了。是我的阿瑁生的，怎么可能不漂亮。”
杨瑁轻轻哼了他一声。
林飒挥手斥退左右，扶她起身：“真的没大碍吗？”
他向来粗心，对杨瑁却是贴心细致。
杨瑁知道他一向性格，浅浅笑道：“要是知道生孩子是这么累的事情，我宁可自己永远只是个小姑娘，不要长大。”
一面说，一面抿嘴，笑得坏坏的。
林飒一个头两个大，咬牙：“那就不生了！”
杨瑁却正了颜色：“那怎么行！要是不生出来第三个，那个名字要给谁用？那可是人家盼了好久的事情，而且……而且若是不生……她怎么肯回来……”
她透过林飒，仿佛看向极遥远的地方：“阿飒，我希望下一个是个男孩子呢。”
林飒想到当年自己一时兴起的约定，眼神不由得一黯：“可是生了两个就这样的辛苦了……”
杨瑁伸指弹上他额头：“所以啊，你得好好孝顺母亲呢。母亲生你可并不比我生这两个来得轻松。”
林飒点头：“是呢。”
这时，海明兰推门进来：“阿飒！这孩子的名字你还没起！”
这做母亲的，永远如同个孩童一般，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海明兰仿佛长大的只有心智，却非性情。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一直笑着面对所有的生离死别，一直走到今日。
林玥看着这样的母亲，掩唇轻笑。
正是这样的母亲，才让父亲一直爱如拱珍。
林飒头也不抬，挥手：“林思，思念的思。”
竟然是想都不想。
海明兰一皱眉：“阿飒，思儿的名字已经用过了。”
“啊？”林飒一怔。
杨瑁用力敲他额头：“你这个笨蛋！”
林飒握住她的手，仔细想了一想，女儿是叫做林诗。当年他也是起了个林思，然后被母亲和姐姐改做了林诗，小名就叫做思儿。
那么，他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却真的是计穷。
海明兰看着这个笨蛋儿子，真想替抱在怀中的孙子揍他一顿。
林飒想了半天，道：“叫林怀。”
林玥在一边道：“又是思又是怀的……人生是要向前看的。澈儿他一定不希望听到自己侄儿是这样没水平的名字。这孩子一看就知道长得极好，若是这样没水平的名字，将来让人笑话他是咱们地下高原的小少主。”
林飒咧嘴：“哪里轮得到他！”
杨瑁轻轻拉拉他的衣袖。
海明兰和林玥并不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惊讶他对这个才出生的儿子竟然不抱厚望？
想想他这些年从小到大做的事情，其实也不足为奇。在他心中，这御主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怕是真不欲儿子将来即御主之位。
只是……
杨瑁抿唇：“叫清儿吧，林清。”
“林清。”
林飒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潮起伏。
林玥和海明兰听到，亦是百感交集。
末了许久，海明兰把小小婴孩儿举得高高，看着他粉嫩却皱巴的脸蛋，眼底闪过的却是那一对曾经的双胞胎。
杨瑁并不知道，“泠清”二字的含意，可是这个小姑娘仍旧是为自己的孩子取了这样的名字。
命也，时也。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眼前这孩子的名字了。
林飒点头：“好，就叫林清，这个名字好。”
他神色凝重，杨瑁从来未见。
她隐约觉得自己给儿子起的这个名字似乎是触动了什么。
但来不及细想，林飒把她轻轻拥住：“阿瑁，谢谢你，谢谢。”
林飒眼里含着泪水，把曾经的小少女死死的嵌入怀里：“真的，真的谢谢你。”
……
“我的表字其实应该是泠清的，父亲说给清泠这个字，是为了一出生就死去的海澄。在父亲心里，我和他一般重要，活下来的是我，长大了的也是我，可是，谁也不能忘记海澄曾经来过这个世上。父亲说，我和海澄都是他的宝贝。”……
……
表哥，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在的，一直都在。
只要我们这些人还在，你就不会消失。
只要我们还记得，你就永远都在。
细雪过后，紫樱花次第开放，整个浪屿都放纵着盛大的花吹雪，这是本来就属于地下高原的星罗海与晴朗之海的美景。
月夜之下，樱花飞舞，如同风中精灵。
小小的孩童欢快的在花雪之中跑来跑去，薄荷色的衣裙翻飞，裙角飞扬，绑着头发的丝带也高高扬起。
林飒搂着心爱的杨瑁，和她一起抱着那才长开的粉嫩嫩的婴孩儿，一起看女儿林诗撒欢。偶然回首看到月光下自己与杨瑁两人相互扶持着的身影，想到当年自己将那久远的传说对倪明讲起时，那女子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的失望和惊讶，沉默片刻之后的她只是很淡定的说道：“我知道了。”她清浅浅的折回头，又道：“总之，我得陪他一起走下去。阿飒，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那如雪的白发下，红颜绮丽如花，笑容便似当年海澈捧在掌心的那棵火焰色的徘徊一般绚丽。
林飒扬眉，他坦然。
无论海澈的脚步会停在哪里，这一次，他深爱的那名女子是绝对会陪在他身边的了。
便如今日，只要有杨瑁相伴，不管前路几多曲折，我也一定能一直一直勇往直前的。
轻轻偏头，迎着一树落花，任它们款款的落了自己满身，伸手接住一瓣，像海澈一样放到唇边轻吻，突然听到了花儿的声音飘过。
“我爱海澈，我愿他一生平安……”
那是倪佳未尽的话语，给吹散在风中。
林飒听到了后半句，那个已经化为漓漓泡沫的女子，其实骨子里也是不想放弃本愿吧，可是……那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情。
足够强大，足以承受，无关爱恨，不论悲喜，只一径向前。
轻离湖畔，平心论，且看朱成碧，
轮回塔底，将一身换作两生，
罗衣翩翩，愿结双色同心，
希我以予，但求莫失莫忘。
容我半生，可看云岭之上，
希我半生，眺极北之方，
见有一生，得斯人一晤，是可谓足以。
―――――思无暇。
多少梦随风而去石沉大海的是你
你带来花的消息偏又凋零转眼就成谜
多少爱化成春泥断红残绿雨声中听的见委屈
究竟是我还是你忍心负气绝情断义
曾经心无碍情如海
因为相爱让彼此存在
如今风不来花不开
剩一片相思成灾
总在夜未央天未白
等着爱轰轰烈烈走来
与你重又相恋如大地初开
多少梦随风而去石沉大海的是你
你带来花的消息偏又凋零转眼就成谜
多少爱化成春泥断红残绿雨声中听的见委屈
究竟是我还是你忍心负气绝情断义
曾经心无碍情如海
因为相爱让彼此存在
如今风不来花不开
剩一片相思成灾
总在夜未央天未白
等着爱轰轰烈烈走来
与你重又相恋如大地初开
曾经心无碍情如海
因为相爱让彼此存在
如今风不来花不开
剩一片相思成灾
总在夜未央天未白
等着爱轰轰烈烈走来
与你重又相恋如大地初开
与你重又相恋如大地初开
总在夜未央天未白
等着爱轰轰烈烈走来
与你重又相恋如大地初开
《相思成灾》
作者有话说
第293章 不是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