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策藏同人》渔游

3、各怀心事

　　叶行云坐在古琴前，犹豫了会，弹了曲关山月，却怎样也静不下心来。

　　“琴声混乱，你在想些什么！”清朗的女声自天际而来，一身靛蓝劲装的女子撑着背上大大的机关翼滑翔而来，正巧落在叶行云面前。

　　“唐济？你来做什么。”

　　女子舒展舒展身体，收好背上羽翼，眼中带笑，努努嘴道：“听说有个军爷来了，瞧瞧。方才躲在暗处听你弹琴，弹着弹着就没了调，你是怎地？见了师兄心里倒不舒坦了？”

　　叶行云似是被人戳中般微愠：“与你无关。”

　　唐济倒是不在意叶二少的坏脾气，耸耸肩道：“有几个军爷来了我唐家堡噻，想让唐傲天那老头出来耍耍，老头被逼的急了，就让我来这看看叶庄主的意思，你家漂亮的庄主呢，这有封信，让我交了好完事？”

　　“原来你来这也是有正经事的。”叶行云嗤笑了一番，道，“庄主如今不在府中，和天策统领一起走了。”

　　“哦？”唐济眼中终于有了惊疑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惊动各大掌门？怕不是安禄山那厮要造反这么简单。”

　　叶行云倏然脸色一沉，不愿多言，闹别扭般转过了头，压低嗓音道：“我怎会知道那些事情，这个天下要真是乱了才好！”

　　“你说什么！”惊雷般的怒喝，封城一袭单衣站在月光之下，孤独，萧瑟，愤怒，像一匹孤狼。
　　叶行云惊惶转头，小声喘气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封城不言，上前便一拳挥向叶行云，叶二少堪堪躲过。
　　封城英俊的脸上充盈着怒气，眉峰蹙起，手中长枪一掷落地，整个枪头竟完全没入地里，他一招一式皆是年幼时道士教的防身拳术。
　　叶二少起身匆忙，自然也未拿剑，回应的也是小时候学的东西，来拳格挡，双脚相错避去师兄的攻击：“唉！师兄，你等等！我不是这意思！”叶行云高声喊道。
　　封城充耳不闻，招招不顾兄弟情义。
　　叶行云突然之间停止了所有动作，认命的闭上了眼。
　　封城见状，终于在拳头碰上师弟之前停止了动作，内劲震开叶行云的束发，他睁开眼，对上封城那双深邃而绝望的眼。
　　“师兄，你现在就是个疯子。”
　　“啊！”封城仰头望天，悲怆地长啸一声。
　　“师兄，凭你一己之力救得了这个天下么？连圣上都在狼狈逃窜，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能改变什么天策还是灭了，李承恩护驾不知所踪了，连我藏剑山庄也牵扯进去，唐门，纯阳，七秀，万花……五毒，这些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派也纷纷被牵扯进去，师兄，你以为师傅为何让你来藏剑？让你逞英雄么？这些年，你竟然越来越天真。”叶行云冷静地盯着封城漆黑的眼睛，出言冰冷而残忍。
　　“你讲的真好，师弟。”封城冷哼一声，一手拔出长枪抗在肩上，转身离开，“出来散散步，一时冲动，打扰了你们。”
　　唐济靠在她的大弩上，在旁看的饶有兴致，一脸兴味的耸耸肩，高喊道：“军爷，有空喝一杯噻！”
　　叶行云愣了愣，叹了口气，终于舒开一直紧握的手。
　　唐济扔来一条绢帕：“擦擦汗吧，上好的蜀绣哟！看你小子累得慌才给的。”
　　“唐济，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叶行云有些担忧地看着封城远离的方向。
　　唐济摇摇头道：“我是个女人，不懂你们男人的事，你小子快给老娘弄个房间噻，明天还要找你那师兄喝个酒呢。”

　　翌日清晨，封城起得很早，他挥舞长枪，枪尖炫出漂亮的弧度，每一招都沉稳有力。长枪潇洒一突，他纵高跃起飞身又是一刺，一个鹞子翻身收了尾。这是天策营中将士每日必要的操练，是就算身处异乡，也忘记不了的习惯。
　　唐济目露惊叹之色，道：“军爷好枪法！”
　　封城循声望去，只见昨日的蓝衣女子坐在屋檐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女人？”
　　唐济自屋顶纵身跃下，机关翼被拉出优雅的形状，她长腿一蹬，稳稳落地道：“嗯，唐门的女人。”她对上封城的目光，毫不畏惧，“有没有兴趣和女人喝杯酒？皇帝的狼狗？”
　　封城动动耳朵道：“阿云让你来的？”
　　“关他什么事噻？”唐济扔了一壶酒给封城，又自己执一壶酒喝起来，“昨天的话伤着你心了？等着你师弟来给你赔罪？”
　　唐济的话一语中的，戳穿了封城爱面子的心思，又狠辣又直接，封城怎么辩驳都显得无意义，他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我说军爷，你觉得叶家娃娃说错了噻？”
　　“不知道，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我……不愿意去想，”封城声音苍凉，“上了战场的人都是一把开刃的刀，我……的父亲也是这样，我以前不理解他的执着，自从握上了这把枪……我就明白了一些东西，忠义，国仇，以及抱负……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他大口灌了一口酒，不愿意继续讲下去。
　　唐济眨眨眼：“不懂你们男人。”
　　封城嘲笑道：“你算个女人么？”
　　唐济蹦跶向封城，拍了拍他的肩，扭扭腰，娇软着声音道：“哎哟~军爷真是好说笑啊~奴家怎地不像个女人了？”
　　狼狗被这么一吓，一口气没喘上来，憋不住喷了酒，连忙后退一大步。
　　唐济觉得有趣，扭着腰又贴了上去。
　　“唐济！”叶二少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起，“莫要恶心我师兄！”
　　封城转身见着了师弟，双眼充血，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他笑道：“阿云，不是说今儿领着师兄去各处逛逛么？”
　　二人都想略过昨晚的事，叶行云点点头，继而对唐济吼道：“女人！信也送了，你可以滚了！”
　　唐济目含轻愁，显然玩上瘾了，娇娇滴滴道：“都说江南好风光，男子都是儒雅君子，怎地叶家少爷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言辞粗鄙，真真叫奴家好是心伤。”
　　封叶二人木然瞧着唐济，愣了一会，相互对视，拔腿而逃。
　　“喂！！！”唐济双手叉腰，声破九霄，“捧个场都舍不得！！！信不信老娘一个轰了你俩！！！”

　　观月亭中，师兄弟二人负手而立。
　　叶行云长吁一口气：“师兄倒是不如幼时那般寡言冷漠。”
　　封城愣了愣，道：“军队生活过惯了，该说话还得说，闭着嘴就是找揍，学兵法时挨了不少打。”
　　叶行云想象出封城小时候磕磕绊绊背兵法被群揍的场面，不禁朗声大笑：“真蠢。”
　　封城哼哼几声，一掌拍了过去：“笑什么？胆子大了？记那些兵法作甚，老子现在照样记不住，不照旧当了将军。”他眉飞色舞，甚为得意。
　　叶行云嗤道：“你就是只只晓得瞎咬的狼狗。”
　　“怎变得这般爱挖苦师兄！”
　　“你一去天策我就央着师傅给我扎了了个小人，每天戳你。”
　　“老道也不教你点儿好！莫怪我头几日天天梦见个小鬼长着你的脸来勾师兄的魂。”
　　“哦？勾走了没？”
　　“师兄一看是你就跟着走了，接着醒了。”
　　叶行云笑意盈盈，半开玩笑道：“若你当初也能留下跟我一起去藏剑便好了。”
　　封城：“……”
　　叶行云：“……”
　　“阿云……”
　　“哈哈哈，师兄，我说笑的，怎这般蠢。走走走，看夕阳去。”叶行云嘻嘻哈哈，一句话翻了篇儿。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怨的，可从前已经回不去了，不能再来的事情就不要再想，愈想心头愈难受，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是哽着喉头的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也找不着在哪，生生刺着，想起来就搅得人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