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红尘》一而已

11、故人

　　华灯初上，神都一派歌舞升平。从一间精致的卧室传来叮咚之声。锦绣罗帐香艳旖旎，描金家具豪华气派，梳妆台上金彩珠光。屋内点着不知名的熏香，有淡淡依兰的芬芳，升腾缭乱，满室迷情。
　　正中坐着个美貌女子，雪肌吹弹可破，红唇娇艳欲滴，正信手拨弄琵琶，琴声婉转，如水歌莺语，边弹边含情脉脉望向对面。
　　对面床上斜依着一个黑衣男子，竟比那奏琴女子还要绝色，正半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狭长的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凭添几分邪魅。
　　曲终，女子当心收拨，屋内霎时寂静。
　　男子直起身，淡淡开口：“最近可有什么新消息？” 声音微有些沙哑，却也让人觉得性感。
　　女子将琵琶放于桌上，拿起酒壶倒了杯酒，走到男子身边递给他，同时说道：“有件小事，禁军副统领卫宸欲以黄金一万两为我赎身，还以东海母珠为信物欲娶我为妻。”边说边观察对方的反应。
　　男子露出一副玩味的神情：“禁军副统领月俸65两，居然舍得花万两黄金为你赎身，这卫宸对你倒挺痴情。东海母珠……似是海州的贡品啊。”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愈发幽深。
　　见他对有人向自己提亲不以为意，女子微露失望的表情，轻蔑道：“世上有几个痴情男子？你们男人无非就是贪财好色谋权。这卫宸好色自不必说，贪财嘛，哼，他若不贪以他的官职又怎拿得出一万两黄金。”
　　待男子饮了口酒，她又重新换上笑容，款款坐在男子身边，靠上他的肩头，向他耳畔吐气如兰：“至于谋权，巧心经营，环环布置，不择手段爬上权利的顶峰，然后傲睨天下，这样的男人却是我最喜欢的。”
　　男子伸手揽住女子，女子就势调转身体靠在男子胸前，男子低头微笑地看着女子，眼中却不带一丝情.欲。女子抚上那绝色的面容，缓缓摩挲，温柔地说：“你知道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为了你我什么都愿做......”
　　软玉温香满怀，情话绵绵在耳，男子却眼波不兴，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的表演，于是那女子似受了鼓励般愈发卖力，取过男子另一只手中的酒杯啜了口，含在口里，就往男子嘴上送。
　　两唇即将相抵的时候，男子猛地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表情瞬时变得狠戾阴冷。然后颇有兴味地看着女子的表情因此变得惊讶、疑惑、惊恐、失望，才又微微扬起嘴角，柔声道：“你的摄心术对我没有用，因为我从来是无心之人。”食指轻轻拂过女子娇艳的红唇，笑得冷酷。
　　夕颜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暧昧的画面，当下脑中一片空白，呆立三秒，才猛地转过身，脸色微红，尴尬地说：“那个，花娆，我在外面等你。”接着逃也似的退出。她今天来本是有事找花娆商量，因为已是来惯了的，没人拦她，就直接上了二楼，又见房门未锁，便径直走了进来，谁知撞到了她以为不该撞到的一幕。
　　男子见到夕颜后，便松开捏住花娆下巴的手，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出卧室。夕颜正背对着卧室站在外间，犹自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那男子经过她身侧时，夕颜感觉到他的目光似有片刻停留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抬起头，在对上那男子漆黑如夜的眼睛时脱口惊道：“是你啊！”这样的绝世容颜，这样的深邃眼神，不是那日被掳逃跑时所遇的男子又是谁。
　　此时花娆也正巧掀帘而出，听到夕颜的话，奇道：“你们认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男子一眼。
　　“不算认识，有过一面之缘吧。”想到那日他应是未喊人来抓自己，夕颜对那男子微微一笑以示感谢。
　　那男子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看她，又看了眼花娆，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夕颜已见识过他的冷漠，花娆似早也习以为常，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
　　夕颜看到花娆，突然又想起刚才之事，脸又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进来前有出过声，但是没有人应……”看向花娆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似是在说谁知你们那时在做什么如此投入。
　　花娆倒像没事人一般，转移了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夕颜这才想起她来此的目的，忙道：“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彩绘指甲终于研究成功了！”
　　“那真是恭喜。”
　　“所以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接着夕颜如此这般说明来意。
　　“你这丫头，鬼点子倒是多，”花娆嗔道，“放心吧，我一定鼎力配合。”
　　之后夕颜就又交待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出了花娆的房间，没走几步，迎面摇摇晃晃走来一个显然已经喝醉了的大汉，夕颜避闪不及，两人侧身相撞。
　　“他妈的，那个不长眼的敢撞你葛爷！”大汉怒骂一声，喷出满嘴酒臭。
　　夕颜捂鼻皱了皱眉，但仍客气地说了声对不起，那大汉此刻也看清撞到自己的是个姑娘，三角眼一亮，一把抓住夕颜的右腕，猥琐地笑道：“原来是个小妞，长得还行，以前没见过嘛，新来的吧，正好陪你葛爷玩玩，伺候得好葛爷重重有赏。”
　　夕颜用力挣了挣，却未能摆脱对方的制钳，心中叹了口气，敢情被当作青楼女子给调戏了。正待开口解释，却听到一声森冷的命令传来：“放开她。”循声转身，却见先前离开的黑衣男子此时正站在离开约五步远的地方，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那姓葛的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内骂道：这破天气，还他妈的这么冷，又恶狠狠地瞪向黑衣男子，挑衅地说：“怎么，臭小子，你想多管闲事？”
　　对方却看也不看他，只冷冷地注视着他抓住夕颜的那只手，全身寒意更胜。“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她。”不带丝毫温度的语调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葛姓醉汉突然一阵心虚，咽了咽口水，又自我安慰道：自己在江湖上好歹混有些名头，武功也不弱，不用怕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于是愈加装腔壮胆嚷道：“老子就是不放，你能把老子怎么……”
　　一个“着”字还没出口，夕颜只觉一阵劲风贴着身子而过，又听“嘭”的一声，却见刚才还抓着自己凶狠嚣张的“葛爷”此刻正狼狈无力地歪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角，眼中满是震惊和恐惧，嘴角有一丝血迹，应是被黑衣男子的真气弹开撞到墙壁所致。
　　男子缓缓朝地上之人走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不想在这杀人，马上给我滚。”语气平淡随意，葛姓男人却毫不怀疑只要他愿意随时可如踩死蝼蚁般杀了自己，刚才他只以真气就将自己震开三尺有余，现在自个儿体内还血气翻腾，武功之高令人乍舌。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挣扎着爬起，咬牙切齿地说：“臭小子，你等着！”说完却毫无风度地一溜烟跑了。
　　夕颜却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意识到电视剧中常见到的英雄救美的烂俗情节此时却发生在她眼前，不，她身上。她突然有些好笑，又觉得这样似乎不符合自己身为被救美女的既定反应，便对着那“英雄”致谢道：“谢谢你啊‘英雄’。对了，我叫韩夕颜。”潜台词是，喂我一个姑娘家已经报了芳名，作为绅士你也该报之以李吧。谁知“英雄”却毫无反应。夕颜也早已见惯不怪，潇洒地笑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再向你道声谢，以后若有能帮忙的地方我定不推辞。再见。”
　　正欲离开，对方却开口了：“景翼。”
　　“恩？”夕颜不解地扬了扬眉。
　　“我的名字。”
　　“哦——”夕颜恍然，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你好，景翼，很高兴认识你。”
　　景翼却沉默不语，只奇怪地看着夕颜伸出的手。见到他的反应，夕颜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握手礼，更勿论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讪讪地收回手，心虚地笑笑，也不再多言，转身下楼。
　　谁知景翼也默不作声地一直跟在她身后，虽保持2、3步的距离，却还是让夕颜有些不自在，更有些奇怪，不知他的用意。两人就这样穿过大堂、走出叙情馆大门，夕颜实在忍不住，正待开口相问，景翼却径直走了。
　　夕颜错愕地看着景翼的背影，眨了眨眼，这唱的又是哪一出。猛地明白景翼是怕她再遇到姓葛的那样的嫖客骚扰，所以一路护送她离开。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别扭男人啊。夕颜失笑，却也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