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等待》徐子琳

9、谁是谁的噩梦

　　我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让我不愿醒来的梦，，梦里没有这些纷纷扰扰，我、小妹和我妈，我们一家人平静的生活着，我也可以时常心满意足的看见段一涵，思琪还是在我身边陪着我，我甚至梦见林子兮也回来了，我们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有说有笑，陈佳佳看见我也会微笑。
　　在我以为我和陈佳佳就快要冰释前嫌的时候，就被一阵吵闹声给吵醒了，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梦而已！
　　我艰难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坐在我身边的是神情焦虑的小妹和我妈，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有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看情形我是在医院里了。
　　“姐，你醒了？”小妹关切的看着我，在我昏睡的时候，猜也知道她有多着急担心。
　　“卓越，你还好吧？头还疼吗？”我妈也关切的看着我，看着我妈着急的样子，我心里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动，或许我真的美梦成真了。
　　“嗯，不疼了，思琪她在外面干什么呢？门外面怎么这么吵？”从我醒来为止，门外面一直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
　　“思琪姐把你受伤的事告诉了学校，结果你们学校的校长就给了陈佳佳一个记过的处分，陈佳佳知道了就跑到这儿来了，说要来找你算账，思琪姐一直把她挡在了外面没让她进来。”
　　“小妹，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
　　“陈佳佳被记过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其实我并不想把陈佳佳怎样，我只是想这一切都能够尽快的结束，这样一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思琪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我不受委屈。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到现在那丫头一直都在找你的麻烦吗？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呢？”我妈说着伸手摸了摸我额头贴着纱布的伤口。
　　她的这一举动有些吓到我，如此怜爱的动作，除了奶奶，在我的记忆里我妈从未这样对待过我。坐在一旁的小妹也是一脸的惊讶，我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在眼泪要流出来的前一秒，我就用手捂住了眼睛。
　　“告诉你有什么用呢？我和陈佳佳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对不起，都怪妈妈平常对你们的关心太少了！”我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和小妹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妈，你别这样！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我试着安慰她，小妹还是一脸很错愕的表情。
　　“卓越，你醒了！”思琪突然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妈看见思琪进来，连忙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思琪呀，谢谢你对我们卓越这么好！要不是有你这个好朋友，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妈感激地握着思琪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思琪一副再自然不过的样子，“卓越，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只是有些轻微的脑振荡，但还得注意一下，这几天都不要做剧烈的运动，也不可以太劳累了！”
　　“思琪，谢谢你！”
　　“又来了，我最怕你对我说什么谢谢、对不起了！”她一说完我们就相视一笑，有这样一个朋友，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对了，陈佳佳真的被记过了吗？是怎么回事呢？”
　　“对啊，送你来医院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后来事情就传到了校长的耳朵了，事情就闹大了，我就不得不把陈佳佳打伤你的事告诉了校长。可陈佳佳就以为是我故意去校长那儿告的状，刚才来闹了半天，我真的也不想，我没无聊到要去打小报告的程度，我如果想找她算账，根本就不需要让学校来出面，可现在这样一来，她肯定又会想些花招来无事生非了！”
　　“没事的，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就算我不惹她，她也总来找我麻烦呀！可是，现在都高三了，她这下被记过了，会不会有麻烦呢？”
　　“行了吧你！现在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她没把你整疯掉你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有闲心思担心她！真是服了你了！”思琪说着来气了，忍不住拍了一下我的被子。
　　“话虽如此…”
　　“好了，快穿好衣服回家吧，我和阿姨还有小妹一块儿送你回家！”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思琪就打断了我，或许她说得对，我还是好好地担心担心自己吧！
　　小妹和我妈一起手忙脚乱的帮我穿好了衣服，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一起回到了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回来的路上，我妈买了些好吃的，说是用来招待思琪的，思琪高兴地吃着我妈买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我妈刚才在病房里反常的表现，让我们家里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在刚才回家的路上思琪高诉我，段一涵也来看我了，问我他是哪号人物，都没听我说过，但又觉得他很面熟，还嘲笑我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帅的男性朋友，用戏谑的口气说我快开窍了！我脸一下子就变得青一块红一块，语无轮次的使劲否定，话一说出口就开始后悔，这么大的反应，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送思琪走后，我赶紧给曾友谦打了个电话，说了我这两天的情况，他对我感到十分的好奇，他甚至开始怀疑我到底是怎样长大的，怎么就没有件顺心的事儿。我胡乱的和他搪塞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怕他等一下又没完没了了！
　　我打完电话走进屋里，看见我妈正闷闷的喝着酒，看见我进了屋，连忙起身要收走酒杯。
　　“妈！”我叫住了她，看她不太好受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想必是怕我责怪她喝酒的事。
　　“哦，思琪只要我送她到下面的路口，小妹睡了吗？”
　　“嗯，你们出门的时候她就睡了，你也快睡吧。”我妈温柔地对我说着，我觉得这一切都好陌生，虽然觉得感觉很奇怪，但心里却美得冒泡了！“对了，要不明天我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请假，你明天就别去上学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觉得没什么了。”我灿烂地对我妈笑了笑，这下真的觉得轻松了，要知道，这个笑在我的心里停留了多久！“妈，没什么的，你要是想喝酒喝吧，只是别喝太多就好。”我将视线转移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酒瓶子。
　　“嗯，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妈。”
　　“嗯？”
　　“我能跟你聊聊我爸吗？”我终于鼓起勇气向我妈问出了一直压在我心底的事情。
　　我妈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或许她并没有想到我会问及这个问题，以前在我们家里，我爸爸的名字就是一个禁忌。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此刻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卓越，你恨我吗？”她又把拿在手里的酒瓶和杯子从新放回了桌子上，并缓缓坐了下去，脸色苍白如纸。
　　“嗯？”我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虽然以前真的很恨她，但现在我却很感谢有她在我们的身边。
　　“这些年来，我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让你和小妹受了那么多的苦！”说着她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里滑落了下来。我看见小妹躺在床上好像醒了，她的后背一下僵硬了起来。
　　“妈…”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我想试着安慰她，但我却手足无措！
　　“卓越，妈妈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真的等不下去了，我快控制不了自己了，在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或许在明天一早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就会见到你爸爸了，可是已经17年了都没有实现，我真的累了，我恨我自己这十几年来根本就没有尽好一个当妈妈的责任！”我妈说着情绪有些失控，无声地哽咽了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抽泣。
　　“妈，你为什么十几年来都没有改嫁呢？以前奶奶一直劝你，你都不听！那份爱，就让你那么放不下吗？”
　　“爱，让我无法接受你爸爸消失的事实！但是现在已经说不出事怎样的感情了，只是觉得这一切离开我离开得太久了，让我觉得陌生！爱，已经说不出口了。”
　　“那，万一我爸爸真的不在了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让我觉得很窒息，我也害怕那是真的！
　　“不会的，不会的！卓越，可能其他人都不会相信，但我真的能感觉得到你爸爸真的没有死，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我相信他一定生活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我妈仿佛被我问中要害了，嘴唇一下子变得更白了，“对啊，他为什么不回来呢？他以前最喜欢你了，你的出生不知道让他有多开心！”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掉着，就像开了阀了水流一样。
　　“妈，别这样了，求你了，你该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了，不管我爸爸还是不是活着，他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他要是会回来早就回来了！”我双手用力的摇着我妈的肩膀，想让她能就此清醒。小妹也觉得有些受不了，用力地将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我妈无力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绝望，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真的也崩溃了，眼泪一颗颗地从我的眼眶里流出来，我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抱住我妈，我和我妈从来没也过如此的亲密过，这让我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她了，我真的害怕极了，怕他也会像我爸爸那样消失掉！老天爷，如果是因为我曾恨过我妈，让她那样孤单，我发誓，我会从此好好爱她！不会再让她那样绝望！
　　她慢慢挣脱掉我的怀抱，我感受到她手指传来的冰凉。
　　“妈妈累了，你也快休息吧。别担心，我没事了。”她说完就走到床边倒下去，“小越，对不起！”然后她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仍止不住哭泣，我移不开我的视线，我想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妈，我害怕我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就消失不见了。
　　我就那样站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只觉得有些无能为力，我现在能为我妈做的就是这样傻傻的站着。小妹也一直将头盖着，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小妹！”我扑到床上扯开盖在小妹头上的被子，才发现她已经有些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了，我一下就懵了，到处找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我妈也被我惊醒了，她显得比我更加的手足无措，本来就很伤心的她，这下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在救护车还没来的这段时间，我觉得我的生命也在和她一起消失。
　　如果生命是残忍的，老天爷，就请你将所有的罪过都降临到我身上吧！反正都得要有人受着，我希望那个人就是我！
　　到了医院，医生说小妹先天的内脏功能本来就很弱，再加上后天的营养不良，所以身体才会这么脆弱，长期情绪低落便会造成肝火灼伤肾阴导致肝肾阴虚。小妹的身体已经岌岌可危了！
　　医生说她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和我们做亲人的有直接的关系。最后医生强烈要求，小妹得在医院输几天的营养液。
　　“小妹，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我手轻抚着小妹的额头，看着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苦涩。
　　“嗯。”她简短的回答说明她现在肯定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好了，你快睡一会儿吧！”
　　我替她盖好被子后，转身就看见我妈一言不发的站在病房门口，我知道她在苦恼着什么，小妹的住院费需要一些钱，她手上现在肯定没这么多钱，经过这次小妹的突然生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必要再在学校里浪费时间了，也许这个决定将对于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家来说是一个解脱。
　　今天晚上为了照顾好小妹，我又继续像酒吧老板请了假，我想等小妹睡了以后就回家换一下衣服，因为我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我这次受伤之前穿的衣服，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妈。”我一进门就看见我妈又再擦那个箱子。
　　“哦，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会就在医院住了？”
　　“我趁着小妹睡着了回来换件衣服，都有味道了。”
　　“哦，这样啊。”
　　“那我先去洗澡了。”
　　我想用水冲走我一身的疲倦，我应该打起精神来，我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强大。
　　“妈，那是我爸爸的照片吗？”我一洗完澡就看见我妈手里拿着一张她和一个男子的合照，照片里的他们笑容灿烂，脸上都洋溢着无比的幸福，那是我爸爸，因为，我和他长的真的很像，我们的眼睛、鼻子长得真的很像，不用我妈说，我就知道这个人是我的爸爸！多温暖的笑容、多英俊的面容！为什么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呢？现在我们的家不成家了，不知道你再次看见我妈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呢？还是你已经早就离开人世？那你在天堂看着我妈和小妹这样，你也是心疼的吧！
　　“对，是不是觉得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毛巾轻抚着镜框边。
　　我走近箱子旁边一看，原来箱子里装着的不止是她和爸爸的照片，我想这个箱子里装的是属于他们俩的回忆，所以她才会这么爱惜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
　　“是。”我小声地回答着她，我从她手上接过照片再仔细地看了看，他们真的很般配，让看的人都觉得很幸福。
　　“我已经很久没打开过这个箱子了，你爸爸很帅吧？”她说着兀自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苦的。“来，拿着。”说着她朝我手上递了一样东西，是项链，是一条非常好看的带水钻的白金项链。
　　“给我项链干什么？”
　　“拿去卖了吧，应该能换些钱的。”
　　“这是？”
　　“这是你爸爸给我的结婚一周年的纪念物，漂亮吧？这次先把它卖了，把小妹的医药费交上，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再把它赎回来。”
　　“妈，不用这样的，我已经打算不上学了，所以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我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的不容易，她一定是视这些东西为珍宝，可是为了小妹，她不得不这样做了，现在的她不再是不管我们的妈妈了，现在的她真的很像一个家长了。
　　“不行，你那么喜欢上学，妈现在已经想通了，有什么东西还比你们两姐妹更重要的吗？听我的话，把项链卖了，学你还是要继续上的！”
　　这次我妈从容的笑了，这个笑容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