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际会》孟小能

13、祈福

　　某日，孙权特意单独召见杨竺，想听听他对孙霸的看法，
　　杨竺为了讨好孙霸，故意在孙权面前，夸大其词，“鲁王有文武英姿，宜为嫡嗣。”
　　孙权听后有些动心，但太子一向行为谦和，除了前几日的事，也并无太大过错。二人交谈了许久，孙权始终不能抉择。站在窗前反复思考着这件事情，黑夜中，突然发现在水一方好像闪着微微的火光。他大惊，难道是……
　　她以前在的时候，喜欢用纸叠成小船，把蜡烛放入其中，再把小船放在水中。等到晚上的时候，整个在水一方都变得映映生辉，成为这宫里最美丽、最明亮的地方。
　　可是她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难道是她又回来了？病着的孙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披上一层衣服，快步走向了在水一方。
　　迫不及待地推开大门，却看不见一人，内心顿时凉了下来……突然听到细细碎碎地声音，循着声音走去，居然是袁嬗这个小丫头，只见她正双手合十，跪在水边空地上默默地祈祷，“愿天上的神仙们可以保佑陛下万寿无疆，百病全消。”
　　孙权看着，听着，思绪又回到了多年前，好似又看见了她。不知不觉袁嬗已经长大了很多，看着她的样子也越来越像她的姑姑了。
　　袁嬗祈祷完，发现孙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陛下。您怎么来了？”
　　孙权还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听到袁嬗的发问。
　　“陛下……”袁嬗见孙权有些发楞，“陛下这里风大，您还在病中呢。”说着搀扶他走到长廊里坐下。
　　“朕看见这里突然亮了起来，就过来看看。”孙权醒过神来，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
　　“陛下，您的病好点了没？”袁嬗关心地问，扶着孙权坐好。
　　“好多了。”孙权还在看她。
　　袁嬗发觉今天的孙权有些怪怪的，一直盯着自己看，“陛下，您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啊？”说罢笑着用手在脸上胡乱了抹了几下。
　　孙权也发现自己今夜有些失态，“没什么，只是发现嬗儿长大了。”
　　“嘻嘻，是啊，嬗儿今年已经九岁了呢。”袁嬗笑得很天真。
　　“是啊，朕已经老了。”孙权自嘲。
　　“陛下，您一点也不老，依然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袁嬗有很多优点，其一就是嘴甜。
　　“呵呵，嬗儿真会越来越会说话了。”孙权迟疑地伸出手去，想摸摸袁嬗的头发，但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过了几秒，又缓缓落下。她，终归不是她。
　　这一切恰好被站在门外的孙奋撞见了，他看着孙权对袁嬗的态度，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在父皇的身上感受到的。他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做什么。
　　晚上他在房中看书，听到外的侍卫大声喧哗，说是陛下不见了。孙奋也放下手中的书，快步出来找寻父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虽然孙权对孙奋的关爱没有多少，但是这个做儿子的还是对父皇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突然发现父皇对与袁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按照父皇的年纪应该不会对袁嬗这样的小姑娘有什么想法，可是他那看嬗儿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挚烈。有时候这种眼神也会在六弟看袁嬗的时候出现。一股冷气从后背袭来，当然他也看见了那只抬起来又放下去的手。
　　他急忙推开宫门，走了进去，“儿臣参见父皇。”
　　孙权一愣，这小子怎么找到了这儿来，袁嬗一见孙奋，兴奋地跑了过去，“你怎么也来了？”
　　孙奋没有回答袁嬗，径直走到孙权面前，“儿臣听说父皇失踪了，就出来找找，看见这里突然亮了，就进来看看，没想到父皇真的在这里。”孙奋说的天衣无缝，既说出了自己来到这里纯属偶然，又说出了他是刚刚来到，打消了孙权的疑虑。
　　“唉，朕老了，出来一趟还这么兴师动众。”说着站起来，听不出是什么样的语气。袁嬗搀扶起他的胳膊，一起走回了宫。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孙权的病好了很多，人也变得精神了起来。他好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理孙和的事情。首当其冲的则是孙和的母亲王夫人，孙权将她责骂了一顿，对于这些楞加在自己头上的罪名，虽是千般辩解，但她也是百口莫辩。
　　鲁班公主看到孙权对待王夫人的态度，暗自偷笑，但也怕死灰复燃，匆忙之下，带着贴身的婢女来到王夫人的宫中。
　　“不知公主前来所谓何事？”王夫人向来是不喜欢这位嚣张跋扈的长公主，但也知道她在孙权面前的地位，不敢怠慢得罪。
　　“你真的不知道？”鲁班公主坐到正位，轻蔑地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鲁班公主示意婢女拿出白绫。
　　王夫人看见白绫的那一霎那，脸色铁青，顿时跌倒在了地上。
　　“父皇看在你服侍他多年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这……”王夫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泪如雨下，“不会的，陛下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看你还是认清现实吧。”
　　“不会的，我要见陛下。”说着爬起来，想向宫外跑。
　　鲁班让宫女拦下她，自己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父皇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你。”见她不肯乖乖就范，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可知道为何父皇这次会对太子大动干戈？还不是因为你……”
　　王夫人听后瘫软在了地上，“我？”原来是自己拖累了儿子。
　　“你还是早点了断吧，否则只会更加连累了你的儿子。你难道想看见他的太子地位不保？”说完，带着婢女离开，临走时对宫里的人嘱咐道，“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很快宫里传来了王夫人悬梁自尽的消息。鲁王与太子本是一母同胞，对于母亲的离世，无法忍受，将愤怒全都加在了自己的哥哥孙和身上，加紧了对太子进攻的步伐。同党杨竺、全琮子全寄等人，大肆谮毁孙和。
　　太子孙和在母亲遭陷害刚离开人间，心中悲痛不已，又要面对弟弟的步步紧逼，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孙权听得多了，心里也有了一些疑虑。
　　几天后，丞相陆逊突然上谏：“太子正统，宜有磐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
　　孙权看到陆逊的奏折，当即怀疑是那日杨竺泄露了他们谈话内容。于是召来杨竺追问，杨竺指天发誓，再三表明自己没有泄露。孙权又找来陆逊，问他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在孙权追问下，陆逊只好说是陆胤告诉他的。
　　原来谈话那日，偏偏有个小吏，听到了孙权和杨竺的谈话内容。又将孙权的想法，私下悄悄透露给了孙和。恰在这时，和孙和关系比较密切的尚书选曹郎陆胤要去武昌，临行前，陆胤向孙和告别。孙和为了避嫌，表面上装着不和他相见，却微服悄悄到了陆胤出行所坐的车上，和他商量对策。
　　“和想请先生出面，找您的堂姐夫丞相陆逊，由他上表谏奏父皇，不要废了我的太子身份。”孙和再三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太子宅心仁厚，臣一定将此消息转告丞相，以保太子。”
　　孙权又将陆胤召来严加拷问，为了保护孙和，陆胤只好骗孙权说是杨竺说的。孙权遂将杨竺抓起来，严刑拷打，杨竺不能承受痛毒，违心地承认说是自己所说，孙权一怒之下，将杨竺斩首。
　　通过这件事，孙权对孙和真起了疑心，怀疑他和其他大臣勾结。反到使孙权有了废掉太子的想法。这想法一传开，立即在朝臣中引发了不同意见。丞相陆逊知道后，力谏孙权不要对太子有所怀疑，并劝他要“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等级踰邈，如此，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绝。”太子太傅吾粲、太常顾谭等人也多次上疏辨嫡庶之义，反对废嫡立庶。
　　全琮父子借着上次“芍陂论功”事件，趁机向孙权进谗言，称张休、顾承与典军陈恂有私下的往来，因此得到了更多的奖赏。
　　原来张休与顾承一同跟随全琮与魏将王淩在芍陂交战，张休等人奋力迎击牵制了魏军，全琮的子侄全绪、全端等人趁机击退了王淩。此后论功行赏时，由于张休等人起到了牵制敌军的作用而获得了比全氏兄弟更大的官职，因此招致全琮的怨恨。
　　中书令孙弘为人阴险狡诈，张休向来很讨厌他，此时孙弘见张休被处罚，便趁机再进谗言，张休遂被赐死，而顾谭、顾承等人也被发配交州。丞相陆逊也不得到建业进谏，郁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