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以外》高贵冷艳

9、第 9 章

　　这个周末，李友太领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薪水，一千元钱。他拿着装钱的信封翻来覆去的看，心中被喜悦盈满。这段时间的用度花销都是大伯给的，李友太总觉得欠了大伯很多，花起钱来也不自在。现在握在手上的钱是自己挣来的，他心里格外踏实，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换来的回报太具有纪念意义。
　　李友太难掩兴奋，坐在公交车上已经开始思考这笔钱怎么用：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蒋星，他要请蒋星吃顿好的。再来就是小姑家，他想去看看小姑，还有他在驿远镇的同学，自己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爸爸妈妈的墓也在那边，快到清明节了，应该选一个周末去爸妈坟上扫墓，顺便去看看小姑。然后是大伯，他准备买些礼物送给大伯，可是大伯家什么都不缺，大伯会喜欢什么呢？况且自己突然送东西给他也会引起他的怀疑……
　　这让李友太感到为难，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想对一个人好却不知道怎么做，他的情绪明显没有刚拿到钱时那样兴奋了。

　　星期一的时候，李友太一到座位上就对蒋星说：“今天请你吃饭。”
　　蒋星露出兴奋的表情：“你拿到钱了？快说快说，多少啊？”
　　李友太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一千块。”
　　蒋星笑道：“确实应该请，中午去食堂我要尽情的点菜，什么好吃点什么，哈哈！”
　　“怎么能去食堂，太不正式了，请客吃饭不是都去饭店的吗？放了学我们去饭店吧！”李友太说道。
　　蒋星心里想笑，脸上却收起笑容，假装板起脸来：“既然是你请我，当然是我为大了，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李友太点头：“是。”
　　“那好，你去食堂请我。”
　　“可是……”
　　蒋星不耐烦：“我觉得食堂饭菜吃起来香一些不可以吗？少爷，您辛苦挣了这一千块就这么急着花掉吗？”
　　李友太看蒋星虽是板着一张脸，其实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心中感动，笑道：“知道啦，管家婆！”

　　学校食堂有两层，楼下的菜色都是固定的四菜一汤，楼上可以供学生们自己随意点菜，会有专门的厨子现场炒菜，一般都是比较有钱的学生和老师在楼上用餐。李友太今天还是第一次到食堂二楼，他给蒋星点了不少好菜，要不是蒋星一直拦着他，他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点上桌。
　　两人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这孩子，知道你感谢我，也不用把整个食堂都搬上桌吧！看你你平时挺节省的，怎么一有钱就变得跟个阔少一样？要懂得细水长流。”蒋星语重心长的说，好像自己是长辈在教育孩子一样。
　　李友太被他的神态逗笑了，正欲回话，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只见不远处的一桌，几个男同学大声喧哗吵吵嚷嚷的。仔细一看，他们正往其中一个男生嘴里塞食物，男生表情痛苦的躲避着他们，明显不愿意。本以为只是同学之间的玩闹，在听到那些人不堪入耳的粗痞话之后，李友太明白过来，这几个男生在合伙欺负人！被欺负的男生嘴里塞满了饭菜，一个不小心喷到其中一个施暴者的脸上，那人抡起拳头就打，男生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鼻子都被打出了血却被一群人按住不能动弹。食堂里坐着不少同学，却只是眼睁睁看着，无一人出来阻止。看到此情此景，李友太顿时怒气上涌，就欲拍案而起，蒋星赶紧拉住他：”这里坐了这么多人都没管，你做什么出头鸟？他们这些人在学校横行霸道惯了，连老师都让他们三分。”
　　李友太挣开蒋星的手，径直朝着人堆走去，用力拉扯开其中一个打人的男孩，大声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哟，来个不知死活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坏老子的事？活腻了是不是？”被拉开的男生死死盯着李友太，目光危险而暴戾。
　　李友太扶起被打的男生毫无畏惧的回视他，同样怒不可遏：“我是个什么东西我自己清楚，你是不是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施暴男生呸了一声：“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打架啊？”正说着话，后面一个男生走上前，他顶着奇怪的发型，校服披散开，穿一条不伦不类的黄色灯笼裤，嘴角带着冷嘲：“哎哟喂，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熟人哦。”
　　李友太抬头一看，这男生也是他们班的，名字记不得了：“是你？”
　　蒋星看到这边的情况头上急得直冒冷汗，他走过去对着那群人不自然的笑笑，说道：“嘿嘿，菊哥，既然是同学就别计较了吧，友太他刚来不懂规矩，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算了。”
　　“新来的，你平时不是挺低调的吗？今天怎么回事？疯病犯了啊？”那个叫菊哥的男生瞪着李友太，像是随时要发作。
　　“菊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不是有句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哈哈哈哈哈！”旁边一男生出言嘲讽道，其他男生也跟着哄笑。李友太心下愈怒，蒋星不动声色的扯住他朝他使眼色，转过头对着菊哥陪笑道：“菊哥，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也不好嘛。”
　　菊哥沉默半晌，随即冷哼一声，看向蒋星：“蒋星，我今天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马，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再次转向李友太，声音透着一股阴狠：“李友太，你有种！我记住你了。”大手一挥：“兄弟们，今天玩够了，咱们走！”
　　一大帮人呼啦啦大摇大摆走出食堂，被欺负的男生对李友太道了谢，他鼻孔还在冒血，一张脸惨不忍睹。问及他被欺负的原因，男生显得十分委屈：“我平常都不来二楼吃饭的，因为吃不起。那天，我和另一个同学想改善一下伙食，所以两个人点了一个菜，也没怎么吃饱。我看到前面那桌人点了好多菜，没吃完就准备走了。我心里就想这么多菜倒掉了多可惜呀，所以等他们一走，我就去把他们桌上的剩菜端到我们桌来，没想到他们其中一个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走过来问我哪个班的，我告诉他自己的班级号了也说对不起了，然后他就走了。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一下课他们就来我教室堵人，押着我来这里吃饭……”
　　听了男生的叙述，李友太对那伙人更厌恶了，看到眼前的男生边说话边发出痛苦的嘶嘶声，他关心的问道：“你伤得严不严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谢谢，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你，我同学就在那边。”男生伸手一指，喊道：“你们过来扶我一下好不好？”角落的一桌立刻有两个男生走过来，搀扶着送他去医了务室。
　　蒋星看着那男生被扶走，叹道：“看见没，人家的同学都躲到一边不管闲事，你偏要去强出头，刚刚真的吓死我。”
　　李友太和蒋星被这么一闹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匆匆吃过就准备回教室了。
　　两人走在去教学楼的林荫小道上，李友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感叹道：“没想到在公共场合也会发生这种事，真是太过分了！就为了那么小的理由去欺负别人，这是学校，怎么没人管呢？“
　　蒋星苦笑一声：“学校不也有阴暗角落吗？像他们那种混世魔王每个学校都会有的。”突然，他神色难得的郑重起来：“你以后少惹菊哥他们那帮人，听到没有？菊哥跟别人不同，他在社会上有人，连老师都怕他。”蒋星眉头一皱：“也怪我，没有早提醒你，不过你平常总是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谁想得到你正义感上来谁也拦不住啊！”
　　李友太觉得就算菊哥他们那帮人有□□背景，连老师也忌惮三分，但确实是他们没道理，如果每个人都对这种现象坐视不理，岂不是更加助长他们的歪风邪气？将心比心，总不能因为被欺负的不是自己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吧。李友太在心里反驳着蒋星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蒋星毕竟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好言相劝，而且，今天要不是他矛盾绝对没这么容易化解，回忆菊哥对蒋星说过的话，李友太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他问蒋星：“那个菊哥最后说‘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对你怎么样？”
　　蒋星看他焦急的样子，心里一暖，笑道：“你现在不关心自己，反而担心起我来了？放心吧，没什么的，菊哥的意思就是要我孝敬孝敬他，下次给他买条烟就行了。哎，你看看，你看看，你这顿饭算白请了，我反倒要帮你打点这些，少爷，你怎么谢谢我呀？”
　　李友太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是我连累你，那条烟的钱我出吧，明天再补请你一顿，我们明天去饭店，别去食堂了。”
　　蒋星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我随便说说而已，你真当真了啊！谁要你出钱，谁要你补请啊？你好好的别惹事就行了。”
　　李友太却笑不起来，他心里既对蒋星歉疚又对菊哥那帮人鄙视厌恶：“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却要你来帮我善后。说真的，我在以前的学校从来没遇过这样明目张胆欺负人的事，同学之间不说团结友爱，至少可以做到和平相处。学校虽然不比这里大，教学设备也没这么好，但是那里的人更简单，不像这里，看到自己同学被欺负还要顾虑这顾虑那，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李友太想起那个被欺负男生的同学，突然就觉得很心寒，脸上是难掩的失望。
　　蒋星听到这话急忙问他：“你不会是又想转学了吧？你要转回去吗？不要啊！”
　　李友太惊讶蒋星有此一问，随即笑笑：“当然不是啦，虽然今天遇到的事让我有点心寒，不过还不至于转学。”他看着蒋星：“不是还有你吗？为了你我也不会走的。”
　　蒋星听到后笑嘻嘻的，一把搂住他的肩：“你这小子，嘴越来越甜了啊！”
　　李友太也笑，边说：“对了，你们怎么都叫他菊哥啊？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呢！”
　　蒋星更紧的搂了搂他：“你呀！我看你到现在班上同学谁是谁还没认全吧。我问你，你觉得菊哥的发型像什么？”
　　李友太想到一样东西，可是他说不出口：“算了，我不说了，怕你刚吃下去的午饭会吐出来。”
　　蒋星愣了愣，然后爆笑出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拖着李友太的肩膀一道弯下腰来，李友太也笑，一边说：“哎哎哎，你别拉我呀！有那么好笑吗？”
　　蒋星一直没止住笑，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好笑，非常好笑，哈哈哈哈！你不说，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你一说，一说，我觉得他不该叫菊哥了，该改名……”蒋星笑得再也说不下去，两个人没有形象的在小道上一路走一路笑，引来四周不少人注意。
　　李书豪站在树荫下看着李友太和同学搂在一起笑作一团，李友太笑的那么开怀，那么没有顾忌，甚至可以看见他洁白整齐的牙齿，李书豪从来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或者家里这样轻松自在的笑。李友太在家总是小心翼翼的，礼貌克制的。一直觉得他是因为沉浸于父母去世的悲痛中没有调整过来心情，现在才明白，他只是在家里放不开，此刻他和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笑得多么灿烂啊！自己还是他的堂哥呢，他们还住在一起呢！可是如果现在他叫住阿太，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啊，可以想见的，他一定会收住脸上笑容，礼貌的叫他一声：“哥，你也在这里啊。”
　　李书豪心情复杂的转身离开，身影隐没在厚厚的树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