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涟动驻我心》路漪曼

2、再遇已是别离

　　大一寒假，火车不断向家的方向靠近，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过，三个月，足够漫长，我走时，T城才渐入清秋，来时，已是春节。

　　家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过年依旧如同从前，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多了一项高中同学聚会。

　　大天是班长，他通知了所有可以联系得到的同学。聚会那天来了六七成，我想，大概高考结束后，这个班的同学这辈子怕是都聚不齐了，有些路途遥远，有些联系不上，有些放假不回家……这样的情况怕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所以我从来不相信毕业后聚会的完整性。其实这个对我也无所谓，因为那些不来的人对我来说基本都是不太重要的，如果我想见的人不在的话，那我会直接忽略这所谓的聚会的。

　　T城二月有些寒冷，我穿着橘色的外套，照例梳着斜刘海，带着眼睛，一副没有多大变化的样子。站在红天大厦的高楼下，当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同学到来的时候，我暗暗纳罕，仅仅半年的大学时光竟可以将人改变这么多，有些女生烫染了头发，穿了很时髦的衣服，甚至还穿了高跟鞋，有些男生也换了发型，衣着也不再学生气，走路摆出很酷的样子，面貌焕然一新，起初等人的时间，大家互相问候，话题始终逃不过“XXX，你们大学怎么样啊？”“XX，听说你们学校很漂亮啊？”“哇，XXX，你好像胖了啊，学校生活肯定很好啦！”

　　我找到了高中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生，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侃着，头发掠过脸颊，痒痒地随风挠着，眼睛里好像灌进了刺骨的风一般，微微发涩，我扭过头，用手不着痕迹地揽了揽头发。
　　“哇贺祎！啧啧……”我听到旁边的林逸凡打趣的声音，知道是他过来了，而且胳膊上挽着葛天雨。

　　我不得不承认，我高中的时候，尤其是在高三的时候，喜欢过他，他是班上和我说话最多的男生，他坐在我的后面，我会经常向他借东西，我们会经常讨论题，可是仅限于在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前。高三快毕业了，我才迟钝地知道原来他早就已经有了女朋友，是隔壁文科班的，高一从我们班分出去的葛天雨。我骂了自己好几天，怎么会那么傻，之前有同学起哄他们俩的时候为什么会以为只是开玩笑呢，高考完之后的聚会，他俩成双出现，我便告诉自己，大家马上分道扬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很多了，现实一点吧，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那晚终于安心又踏实地睡觉了，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手机上有两条短信，“想你……一整夜”，我惊吓地坐了起来，心砰砰地直跳，可理性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我往后一翻，还有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发错了……”，我深呼了一口气，顿时又平静地躺回床上，也许仍然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奢望地继续研究着短信，突然发现前一条是6点15发的，而第二条却是6点27才发的，脑袋快速转动分析着，如果他真的是发错了，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发第二条，我的名字是杜漪曼，如果杜和葛之间没有其他姓氏，那就和葛天雨在通讯录里会排在一起，可能他少往下按了一键，才误发给了我，这么说来，倒像是真发错了，不过，事实究竟是怎样，只怕只有他自己清楚，而我，对于这种没有未来的路，是不愿多想，不愿去走的。

　　这是几个月后第一次见他，心里的那些纠结虽说已经远去，但他的出现无疑又让一切格外清晰。
　　之后，三四十个人进了KTV的千元豪华大包厢，我自以为很会唱歌，却从来没有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唱过，刚开始大家还很礼貌地互相传麦克风，我没有接。男生里面麦霸不在少数，他们后来本性暴发，占着麦在那自娱自乐，大多数人都只是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聊天，我坐了两三个小时，觉得无聊，便出门透透气，五彩的灯光，华丽的大厅，一切显得好像很与我格格不入，我站在窗口，从九楼望下去，眼界开阔，夜，已经渐渐落幕，路灯点点亮起，这里不似X城的繁华，甚至显得有些萧瑟，但在我看来却是最美的地方，以后不论到了哪里，我始终不会爱它超过这里。

　　几声轻笑不知从何处传来，伴着当当的脚步声，我微微侧目，却直视到那一高一低的暧昧模样，葛天雨依然挽着贺祎的胳膊，撒娇地说着什么，贺祎也似乎回笑着，我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紧靠着墙壁，屏住呼吸，悄悄的看着他们就这样从我身旁经过，半晌，我回了回神，径直走进包厢，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几个男生还在唱周杰伦的歌，我无奈地叹了气，听着他们把一首首旋律温柔的歌吼得鬼哭狼嚎，真是哭笑不得。

　　“五点多了啊，我们快吃饭了吧。”秦雨荷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露出一副无聊的样子。我重重地“唉”了一声，笑着说：“再忍一会儿啊，估计还没唱够呢。”

　　“走走走！吃饭走！”大天终于吼了一声，男生们放下麦克风，耳朵顿时一片清净。好多人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揉着睡眼，按着腰，露出了笑脸，活像一副终于解放了的样子。

　　大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饭店，大家都自觉地按照个人喜好落了桌，女生和女生一桌，男生和男生一桌，除了某些特殊的双双对对腻在一起之外，这坐法单纯极了。

　　我和一桌女生聊着天，向几个失去联系的女生要了手机号码，寒暄了几句，就开饭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夹着菜，女生们作出很优雅的姿势吃着东西，盘里剩不到二分之一的菜绝对不动，那些看起来俗气的馒头薄饼能少吃就少吃，喝饮料都是轻轻地抿一口，笑不露齿，不时地用餐巾纸擦着自己干净的嘴巴，一桌人尽显淑女气质，当然，其中包括葛天雨，她自打上桌以来就一直甜蜜地笑着，不过她没和贺祎坐在一起，这让我多少有些纳闷。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天提了好几捆酒，这大概是每个饭局都少不了的东西，尽管我一直觉得这么难喝的东西竟然这么受欢迎，那酒杯还是被递到了我面前。我掩着鼻息，一口气喝下大半杯，低下头藏起难看的表情，深深的咽下去之后便听到有人在喊：“肖扬顾芳来喝一个！交杯酒！交杯酒！”“对对对！还有林天楠你俩！”再怎么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长时间一致的起哄之下也失去了抵抗的气势，那些双双对对都幸福地喝了交杯酒，然后我便听到了让我紧张的名字。

　　“贺祎！还有你呢！唉？葛天雨呢？哦这儿呢！交杯酒来一个”……

　　他低头笑着站起，被几个男生推搡到葛天雨跟前，我心里竟然在叫着：“别喝……别喝……”让我大方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勇敢地表达爱意，还要装作也很期待的样子鼓掌叫好，这让我怎么接受，就算如今我不能喜欢他，可我也无法优雅地完全退出当个路人。

　　我呆滞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接的手臂上，心里的情绪立刻垮塌，那一刻过后，我微微酸涩的心里也好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更确信我再也不能喜欢他了，随后我发现了他和葛天雨的□□情侣名字和情侣头像，还有葛天雨在微博上暧昧的表达，这一切已经将我对他的感情撕得粉碎，并堕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