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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怀璧之罪 ...


  •   “殿下。”陆元兆还欲解释,就只见郡王院中甚至摆在院中的送嫁之礼之中各处转眼间就冒出数人,列队集合成阵,拥于阿兰铎之后。
      原本郡王府数百人的迎亲护卫队在阿兰铎语音落下之后就亮出了一身的铠甲,操起兵器直接将整个郡王府密不透风的围了起来。
      两队轻甲与此同时从王府两侧绕了上来,严阵以待。
      只是一转眼间,喜气洋洋红妆铺地的郡王府就变了氛围。
      陆元兆何等人物,见此大变也未动声色,只是阿兰铎一动就没有再开口,此时见对方布置似乎一切就绪,才微一扬手把己方的侍卫集中到自己周围,慢慢出声,“殿下暗布重兵,原来是早有预谋。不过殿下这是要凭借这点人数跟本将军对峙?”
      阿兰铎一笑,“将军说笑了,现在将军要对付的不是在下,而是已经抵达梁城的孔家骑兵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辽远地响起了号角声,三长两短,一声比一声间歇短。
      陆元兆先时进城之时,出于礼节就留了一半的兵力止于城门口处,此刻响起号角,分明是已然遇袭。
      府门口陆元兆带来的本来就不是普通是侍卫护卫,而是长年跟随着他上战场的精兵。此刻一闻号角,霎时就亮出了兵器。
      而对方也立刻拉开了阵势,郡王府门口的巷道里本就拥挤,此时眼看着就要兵刃相见,均觉得有些放不开。
      相比起阿兰铎的部署,实则还是陆元兆的人数更多,护送之队足有万人,再加上带来的亲兵一万,此时分去大半还有四千,阿兰铎这面却撑死两千人,但他是却多了一项负累。这送亲队伍中女眷居多,此刻都吓傻了,有的直接就哭出了声。这些大部分来自陆氏宗室,陆元兆不能不管。
      “明扬的两万精兵,向着聊城去了。”阿兰铎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陆元兆被女眷哭得心烦,手一动底下的卫兵就直接把兵器指向了那些仪仗以及夫人们,立刻全场鸦雀无声。
      “殿下的座上宾皆是如今握有军权的将军,此刻怕正在崇明夫人府上做客。而梁城聊城一乱,周围余兵会调往两地解围,这方被殿下的兵力一牵制,就可阻臣等回王城救援。所以殿下可是旨在王上?”陆元兆一字一顿地问道。
      阿兰铎笑,攻心之计对陆元兆不管用,若是换了他人,得知现在王城面临危险,少不得几分慌乱,一乱就容易出破绽,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平野王师正向秦王进发。”
      陆元兆点头,随即传令,让后续部队为先锋,先头部队垫后,开始护着女眷井然有序地迅速往大部队方向撤离。
      阿兰铎跟他实力悬殊,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一较高下,只是下令己方严阵以待,不追不退,就死盯着陆元兆撤离。
      陆元兆一退,阿兰铎便立即安排带来的这三支师的先锋其中两支的千户长从城西绕道前去象征性支援孔良一行,自己则率领剩下约一千来人直奔锡城城南,预备与早就侯在城外五里处的从自己在南疆和平野两军中挑选而出的三万精良忠诚之师汇合,回头直杀入平野。
      还未出城,就见烽烟已起,显然那方陆元兆已经和孔良正式打过了照面。
      阿兰铎却在拉开南城门前的一刹那呼啸一声,喝停了部下。
      苏靖原本是慢悠悠地骑着马与千户长一起跟在他身后,此刻他一停,便很自然地策马小跑到他身边。
      阿兰铎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南城门,一言不发,手里握着缰绳被狠狠勒进了肉里。
      “你说,一般情况下来说,城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苏靖抬头看了一眼,“自然应当是开着,何况还是你迎亲之日,又无人知道要起战事,大白天哪有关城门的道理。”
      阿兰铎侧脸,回头看她,“可是现在外城门是关着的。就算是由于烽烟而关城门,可是你看看这连守门的侍卫都全部消失了。”
      苏靖摊手,“那只能说明,现在你要是就这么开门而出,就这么千把来人,一定会眨眼就被埋伏在瓮城之外的人射成筛子。”
      阿兰铎还是看着她,没有接话。
      苏靖只有继续接下去,“此刻又有谁知道你会在锡城举事呢,孔良在跟陆旷打消磨战,明扬正赶往聊城。”她轻轻摇了摇头,“五公子,你非要我来说么,你的父王,可是比你想象得要狠心得多啊。”
      “他根本不放心让我死在战场中,而是先劫走公主,断了我的后路让我不得不起事,然后算准第一天交锋我无法带太多兵力在身边,敌强我弱,必然要退,若是要撤退或者要去与援军汇合必走南门,于是在我前脚烽火一起,后脚就给我布下了重兵埋伏,只等我一退,就直接让我在城门口阵亡。也正好收编我的残余军队,再以我被南疆所杀的理由,让我的军队去因为我的死讯为平野拼命。是也不是?”阿兰铎转开脸,从马上跳下,一边说一边慢吞吞地往城门口走。
      “只是可惜,你的父王怕你看出不妥,欲盖弥彰地阖了外城门。若是战事如他所想,你必然是且战且退,说不定情急之下还真顾忌不到城门关闭这等小事。可你偏偏是甩手回去打算直捣平野,又怎会看不出来。”
      “是啊,父不容子,子欲灭父。”阿兰铎掩口而笑。
      苏靖望着他笑,脑海里竟是想到的明殊和百里贞白,口里便不自觉说了出来,“我没来由的就想起了一个故人……但是她究竟跟你是很不一样的……”
      阿兰铎诧异地一顿,眼中流露出探索。
      “没什么。”苏靖摇头,“你现在待要如何。”
      “且上城楼去看看,父王灭我之心如此坚定,这个城怕是不容易出了。”阿兰铎随手招来千夫长,又点了十数人,带着往城楼上走。苏靖也不客气地不征求他的同意跟了上去。
      城楼的内壁上挂着不少轻便的防御器械,其中以弓为最多。不过此番的弓皆是御敌之用的战弓,少则九石多则上二三十石,适用于架在瞭望台上由机械拉开,配之以铜矢乃至石箭。
      苏靖手摸过这些弓,踏在楼梯最后一格的脚步就是一停——
      “有人!”苏靖手一指,阿兰铎就看见瓮城之上的箭楼边上人影一闪而过!
      旁人皆是大惊失色,此刻箭楼上有人除了是底下伏军的探子再不疑有他!
      箭楼连接闸楼,闸楼里则设有开启城门的转木。那人必是见埋伏被戳穿,情急之下欲衬着阿兰铎只带着数人上城楼的当头直接大开城门,引伏军入内。
      现在若是城门一开,后果不堪设想。
      箭楼距离几人的距离尚有超过百步,那人影肆无忌惮地直接飞身跨过城墙,直奔闸楼的后方,似乎是想从天窗跳入。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声轻笑。
      分明是男子的嗓音,却阴柔得让人心底一颤,带着一分不屑,又隐隐有一分嘲笑,笑得人心底发恼。
      他的身势,就这么不由自主一缓。
      就这么不到一次呼吸的短暂一缓的时间,就让阿兰铎顺利取下了城墙上的弓箭完成了挽弓搭箭的过程。
      九石之弓,被他生生拉成满月。
      右手捏着箭羽的三指微松,青铜重箭嗖的一声尖啸破空而出,速度恍若流星坠地般洞穿了那人的前额!
      箭势不减,硬生生把那人扯出闸楼,仰面向上跌出了城墙之外。直到这时,鲜红的血水才混着雪白的黏稠浆液从他的颅骨里喷溅而出!
      几人这才往城头赶了过去,方到箭楼之侧,就闻得城楼之下钝物砸地的一声闷响和惊马之声。往城楼下一望,只见伏军微乱,尸体正横在箭楼下正中央的平地上,整个头骨在下落的过程里四分五裂,碎成了若干块。无头的躯体躺在血泊里还在微微抽搐。
      千夫长和阿兰铎带来的人都有些见怪不怪,只感慨将军幸好阻止及时,又惊了一把伏军居然人数足有五六千。
      苏靖收回目光向阿兰铎一笑。
      “多谢公子当日手下留情。”
      阿兰铎抿嘴,放下弓,用左手压制住自己右臂的轻颤,“你当日若是安心要躲,我用几石的弓射你都不会有用。九石,也就是我步上弓射的极限了。”
      这时底下的人也察觉了他们的目标正在城楼顶端,阵势顿时大变,一排铁皮裹盾的重甲兵出列排到最前方,弓箭手退到后方准备到位。
      那个打头的将军是齐王心腹,自然是认识阿兰铎的,此时见情势有变脸色一黑来不及细想就开始喊话——
      “公子,王上令我等来接应公子,公子快快打开城门与属下汇合!”
      阿兰铎冷笑,“有来接应得这么气焰嚣张下令让弓箭手对准城门口的属下吗?”
      “五公子,属下这不是怕公子战败,后有追兵吗,这才备下弓箭手以便射杀。”那将军觍颜道。“公子你……”
      “把追兵与本公子一齐射杀是吧。”阿兰铎打断他的话。
      “公子什么话,属下怎会——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那人正说到一半就见阿兰铎再度举起了弓骇然语气大变。
      阿兰铎在平野军中素来有神射王之称,可是毕竟常年呆在南疆,不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部队自然甚少见识过,以为传言不可尽信。但刚才那一箭的威力,带给众人的震惊却实实在在犹如平地惊雷。
      更何况,这箭对准的还是自己。
      那将军识相地就闭了嘴,紧盯着城墙上的轻甲青年慢慢策马往后退,直退入铁盾护卫之中。
      他一扬手,弓箭手就即刻列阵,密密麻麻的箭头齐刷刷对准了城墙之上的张弓如月的阿兰铎。
      城墙上的风愈刮愈烈,直吹得阿兰铎的头发往后扯得生疼。
      城墙下的箭镞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反射出银光刺得人眼花,阿兰铎索性闭上了眼睛,迎着烈风一点一点把弓拉到极致,衣袍都在哗啦啦地作响。
      风向不利于他,但是他这一箭无论如何都必须射出。
      “千户长,你先下去,率人在城门口准备好,只待我一箭毙了那个领头的命,你们就开门冲出突围。他们主将一亡必乱,注意力又在我这里,决然会被你们打个措手不及,这时只等他们转移视线,我就直接从城墙上跳下。”
      他叹了口气,“跟他们拼了,只要撕开一道口子,我们就有机会冲出去与援军汇合。”
      千夫长一怔,“将军你一开弓,底下必然箭雨如织,将军岂不是要迎着箭雨从城墙上跳下,更何况将军你未着铠甲,岂能直接只身跳入敌阵。”
      “这是军令,也再无它法。”阿兰铎没有睁眼,只凛然道。
      “等一下。”苏靖却直接把手放在了阿兰铎的肩膀上,倾身附耳一阵低语。
      阿兰铎骤然睁眼,难以置信地回头。
      “公子可愿意一试?”苏靖收回姿势站直了身体问道。
      “你……”阿兰铎依旧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我体内尚有鸩酒之毒未解,还有缠青丝的药力,殿下的软筋散,实在是被这两种剧毒克制得无法抬头。”苏靖苦笑。
      阿兰铎闻言颇有些愕然,继而若有所思。
      城门之外的伏军只见城墙上白衣轻甲的男子忽然收了弓,退回了瞭望台之中。那将军心下一凛,立刻下令全力戒备城门处。
      可就在这时,他望见一道白色的人影飘然登上了瞭望台,完全脱离了避体,直接站在城墙之上。
      “放箭!”他心下一阵狂喜,即刻一声令下!
      千百支箭刹那间犹如铺天盖地而去!
      但是并没有意料中的血溅当场,一轮急骤的箭雨之后,那人依旧笔直地站在那里,白衣飘荡。
      站在城墙上的五公子忽然似乎是冲他笑了一下,可是位置太高,导致他看不清楚他的脸,那笑容便多了几分阴影。
      那将军突然就觉得额上有冷汗冒出。
      就在他慌忙安排下一轮弓箭手到位的当头,他听到了上方的一声大喝。
      “弓来!”
      他不由得策马退了一步,只见方才那把恐怖的九石战弓再次被交到了他的手上。那个阿兰铎似乎依然带着笑,搭箭上弓,缓缓拉开,冰冷的箭头正对着自己。
      他下令放箭的手势就生生卡在了半中央,一动也不能再动。只怕自己令一下,那只箭就会直接穿透自己的心脏。
      但他身后的副将,却一个收势不住,紧跟着就代他将这个命令下达了下去。
      于是,他只觉在箭雨涌向城楼高处的同时,一阵疾风撕开磅礴雨势从耳侧呼啸掠过,接着就是温热得带着腥味的液体伴随着□□撕裂的声音迸溅了自己一背!
      那个发令的副将保持着手势坐在马背上,只是胸口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顿时周围马惊人愕!
      城门恰在此时缓缓打开,千人的轻骑分成三队直接向着这一瞬间造成的阵势裂缝扑杀而来!
      那将军在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此番的任务,当即下令,“第一二旅百户长带着你们的人阻止这群无头之兵突围,其余人等全部攻上城楼,全力捕杀阿兰铎!”
      城楼上的阿兰铎也不多言,只是望着底下突围的部队和兵分两路从正面和进入城楼里面冲上来的敌军,拉开了第二箭。
      一箭洞穿那个将军的咽喉。
      将军被箭势拽落下马,钉在了地上,怒目圆睁。
      底下攻城的将士陡然骚乱,又迅速整合,在众兵无主的情况下,所有的小头领全部在第一时间权衡利弊红着眼睛下死命令向城楼上猛扑。
      于此同时,底下的三支队伍都顺利突围而出,直奔城外的密林。
      立于城墙之上的白衣人低笑一声,忽然就扯下了自己的头盔,一头远远长过男子的柔软青丝随风而起。
      苏靖身形如魅,捞起身侧阿兰铎留下的当帮手的那个人对着扑上来震惊了的一干汉子遥遥往树林里一指,便凭空拔地而起,飞掠而出箭楼。
      “你们的五公子,已经走了。快去追吧,浪费了时间杀了我也没用。”
      她落地就翻身夺过一匹马飞奔而出,扬鞭往跟阿兰铎相反的方向而去。
      阿兰铎穿着普通士兵的短甲混在自己的队伍中已经顺利出城。可是,在他进入密林之前,曾一度对着她回头。
      苏靖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却看懂了他的唇语。
      ——我想明白你是谁了,原来你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在郡主府。

      苏靖纵马离开了锡城就放下了那个阿兰铎的属下直扑聊城而去。
      阿兰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并不完全明白,只是其中那个“她”却明显指的就是明殊。
      可惜心情越急,路上就越不顺利,一出城就遇到了正在交战的孔良和陆元兆两军,迫不得已只能绕行。
      三天两夜之后的凌晨,足足跑晕厥了两匹抢来的坐骑她才从另一条偏僻之路抵达了聊城边界。
      可是这里比起锡城,确实出乎意料的安静,既无烽火狼烟,也没有看到传说中赶来围困的明扬一军,仿佛全然不知道就在两匹山背后那座城已然开战。
      苏靖看了一眼坐下再次半死不活的马,一跃而下,牵着缰绳把它拉到一棵树下拴好,独自一人往城内走去。
      通往聊城的官道一个人也没有,远远就看见城门大开。
      她放慢了速度继续往前,在走到距离城门还有五十步的距离时,不紧不慢地停下了脚步。
      城门口没有守卫,却站着一个人。
      一袭青衣一壶酒,一把折扇一管萧。
      雪白的扇面一展就是银钩铁划的七个大字——
      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人的目光自苏靖出现就一直毫不避讳地定在她身上,却毫无打量探究的失礼神色,只在苏靖驻足的同时垂眼将扇子一收,两手交叠对着苏靖长辑到地,“小生陆云铮,恭候将军多时。”
      苏靖没有答话,三两步就走了过去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她不认得人,却认得扇子上那招摇的字。
      “小生不曾想到苏青将军竟是女子。”陆云铮退后一步向苏靖再行立礼。
      苏靖受了她的礼,笑道,“我也不曾想到,狂生凤翎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陆云铮一笑展扇,“承蒙将军还记得小生。殿下提到将军想要见小生时,小生便猜到殿下射伤之人是将军了。”
      “五公子倒是果然说话算话。”
      “其实,就算将军不提,小生此番也自会来见将军。请将军先随小生回郡主府,小生边走边向将军禀明。”
      陆云铮执扇向苏靖往城门一请。
      苏靖也就不客气地迈开了脚步,“凤翎军师的意思可是这南疆战况有变。”
      陆云铮跟着并肩走在她身侧,“明扬已经退军了,而孔良也开始率众撤离。冕军正在渭水之北集合,打算全力从正面攻打平野。”
      “这是为何?”
      “因为陆旷根本就没有受伤。”
      苏靖脚步一缓,回头看她。
      “陆旷本来就是故意把自己的行踪泄露给阿兰铎的,引来一场伏杀,再佯装自己几乎重伤不治,让平野王师一路顺利无阻的抵达了王城。而王城里等待着平野王师的是原本就是武将出身的秦王亲自率领的五万重兵和早就被陆旷秘密召回王都的多隆图大军。”
      “昨日小生得到信报,仅仅一天一夜,平野就全面溃亡,齐王世子三公子百里忧被生擒,现今正被多隆图押着跟随大军浩浩荡荡一起奔赴平野。明扬孔良本来是想趁着陆旷受伤又与平野相斗想趁乱啃下这块硬骨头才会答应与阿兰铎合作,这事态一变,冕军深入强敌之腹本就不是良策,及时撤离或许还有可能分到平野的一杯羹。”
      苏靖整理了一下她的话,“你是说这根本就是陆旷为了吞并平野打击大冕下的一招险棋,而阿兰铎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引子?”
      “正是,就算这时察觉到陆旷的意图,殿下他也只能选择跟陆旷联手,毕竟他是恨透了齐王。”
      苏靖面色一整,“那这跟军师前来找我有何关系。”
      陆云铮一笑,“关系自然是有的。因为齐王在得知阿兰铎叛出而最疼爱的儿子百里忧身陷敌手之后被逼急了,想起了自己手里还有的一个原本无关紧要的人。”
      “皇邪?”苏靖脱口而出。
      “正是雍宁公主。”陆云铮颔首,“齐王向秦王提出,用雍宁公主换回三子百里忧。”
      “陆旷没答应。”苏靖皱眉,她猜是这么个结果。
      “对。”陆云铮肯定了她的想法,低声补充道,“只是,秦王这一拒绝,激怒了齐王。齐王把平野的军队全部调到御前预作拼死顽抗,并宣称,若是秦王坚持不同意,他将十日后午时在平野新城门口凌迟皇邪殿下。”
      苏靖看着她,知道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陆云铮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这是五公子的细作,从齐王私牢里帮皇邪殿下带出来的东西,皇邪殿下亲口嘱托要交给你。”
      苏靖接过那个纸包,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露出一把骨头制作的匕首。她记得这是皇邪随身携带的物件,此时上面却有了斑驳血迹,不由得心里一沉。她正欲拿出来细看,动作就定住了,那张包匕首的旧纸赫然就是自己离宫当时写给明殊塞进了月杜怀里的辞别书信!
      “不知军师为何屈身亲自前来告知我此事。”苏靖死盯着那张纸良久,才轻轻开口。
      “秦王不会为了一个养女放弃百里忧,势必率军马不停蹄攻打攻打平野。十日之后,皇邪殿下就会被凌迟。小生之愿,只求跟将军共戎马一次。”陆云铮叹道,“希望将军能暂时放下旧怨,容后再议。”
      苏靖立刻点头,“好。”
      陆云铮眼睛一亮,“现在按兵不动的北三师尚无统帅,小生愿为将军窃来兵符。”
      “至于听说崇明夫人府上尚有私军八千,将军亦可借来一用,小生告辞。”陆云铮恭恭敬敬地再次长辑于地,冲苏靖一笑,转身而去。
      苏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捏紧了袖子里的那张信纸,也转身走进了郡主府。
      她直接找到了苏阮,把皇邪的匕首交到了她手上。
      “皇邪要被凌迟。”苏靖清晰无比的吐字。
      苏阮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地扭开头,“我知道。”
      “虽然平日里你对她避之不及,可是我能看出来,你跟她关系反而比旁人更好。”苏靖补充道。
      苏阮冷笑,“那又能怎样!”
      “我来救她。”苏靖叹了口气轻声道。
      苏阮一怔,扬起了下巴,声音冷得扎人,“就凭你?”
      苏靖笑了笑,毫不迟疑,“对,就凭我。”
      苏阮的声音颤了颤,更冷了两分,“你一个丫鬟能凭个什么——”
      “——就凭秦王想放弃她,就凭我现在我想救她。”苏靖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
      苏阮沉默了,半晌哑然道,“你要什么。”
      “我要郡主府的八千兵力。”
      “好,你跟我先去找郡主。”苏阮想了半天,终于点头。

      苏靖跟着苏阮一起去了郡主府的书房,陆篁正坐在里面看书。
      苏阮看了苏靖一眼,留下了她拉着陆篁就走进了内室。苏靖站在门口,把那张信纸拿了出来又看了一遍,闭上了眼,强按下心中的焦躁不安。
      她知道,她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心就乱了,而现在等待的时间一长,她就更加难以压制的焦虑烦闷。
      她就盯着书房门口一动不动,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她才等到苏阮从房间中走出。苏靖深吸了一口气,走了上去,“怎样?”
      苏阮看了她一眼,抬脚往后院走,“你跟我来。”
      苏靖微微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这八成是有着落,便跟着苏阮走出了内院。
      她的身影刚刚一消失,陆篁就从书房里步履僵硬地走了出来,面色惨然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小淳。”百里贞白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女儿的身后,“你看,你那样哀求于我想与她见一面,我才冒着危险让你和皇邪换了一天的身份,可是她还是不认得你。”
      “陆氏机关阵的图纸刻在玉上的一半被她拿走了,一半则纹在我的胸口之上,遇毒则显。我中了鸩酒剧毒之后,这张纹绣便显露了出来,所以你才把我带回了南疆。”明殊抬眼,眼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接她的话,语气死水般波澜不起,“其实你不用姐姐来威胁我,我也会听话的跟你回南疆,因为你是我娘。可是,这图纸你已经抄完,你还留我何用。”
      百里贞白温柔地一笑,“就算我已抄完,这事关南疆存亡,自然也不能流进别人手里。”
      “况且,你知道的,缠青丝现在估计已经深入骨髓,依着她的性子,她怕是不屑于依赖缠青丝本身来缓解。”百里贞白揉着明殊的头发,软语道,“所以,随着毒性的一次又一次的发作与强行压制,她会越来越容易烦乱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到了那个时候,她误以为皇邪就是你,定会对她知无不言。”
      “她知道皇邪不是我。”明殊木然接受着百里贞白的爱抚,陈述事实一样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傻姑娘,看看,她现在不是巴巴地去救她了吗。”百里贞白叹了口气,一指头点在明殊的额头上,满眼宠溺,“你咋就长不醒事呢。”
      “娘,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明殊颤抖着问道,闭上眼睛,让视野里的黑暗淹没掉那张熟悉无比又陌生无比的脸。
      百里贞白低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傻丫头,不要想不开了,在娘身边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那个苏然儿,娘可舍不得牺牲你。不过,要是你套出她身上关于大冕的所有秘密,或者她认出了你,或许我会松口。”
      明殊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隐有血光,“苏然儿是娘一手谋划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怀璧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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