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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花开易见落难寻(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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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时,永宁世子沈文蔚的座位被安排在离皇上最近的左下手处,这是皇恩浩荡。沈文蔚却觉得倒霉透顶,近距离靠近皇上,同时意味着近距离靠近皇后,皇后
曾乐怡对于座次排位微微一蹙眉,他就感到很糟糕。接着皇后也开始对他嘘寒问暖,一副关爱非凡的样子,但是就像微笑的陶瓷人偶般,有口无心。
仅仅一个位次而已,小气的女人。沈文蔚如是想。
等到大家都入席之后,宫宴开始,一时间觥筹交错。沈文蔚端起杯果汁,躬身而起,向皇帝敬酒,“愿大越新的一年辉煌腾飞,吾皇心想事成。”
沈思忧很高兴,一饮而尽后,将小西山猎场赐予沈文蔚。
皇家有九大猎场供皇帝狩猎玩乐,西山猎场是其中之一。不过当沈思忧还是皇子时,曾因追逐一头鹿,追出西山猎场,在西山猎场外围射杀后,无意间发现一眼温泉。登基后在此设立温宁宫,温宁宫周边五十里被划为小西山猎场,西山猎场还被分出去一小片地。小西山猎场是一个袖珍猎场,无法与九大猎场并列,但也是皇家猎场。
皇上现在赐予沈文蔚,而他却从未将皇家猎场赐予其他皇子。小西山猎场虽小,但意义不小。
礼部尚书龚易葛进言说:“皇上爱重永宁世子甚深,但将皇家猎场赐予他,怕是于理不合。”
沈思忧笑了笑,也不反驳他,只是说:“龚尚书醉了,还是退席离去吧。”说罢,有人将龚尚书带了下去,所有官员静默不言。
太子沈逸睿自始至终没有半分不高兴,此时向沈文蔚举杯笑道:“以前想要出宫狩猎还要求父皇求上半天,现在小文有了猎场,可要好好借用一番。”
“恭候大驾”
两者碰了一下杯子,相视而笑。
沈思忧很满意太子的从容大气,一旁皇后看着他,咬了一下娇艳欲滴的红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宫宴结束后,宫中另设家宴。皇上希望像民间一般团团圆圆一家人,于是没有设席位,只是一张大圆桌,大家随便坐,沈文蔚便坐到六皇子沈逸飞身旁,另一边坐着十岁的四皇女沈逸欣。沈逸欣很爱吃,她吃东西的样子很香甜,引得人也不由想吃东西,再加上声音软糯糯的,十分可爱。沈文蔚非常喜欢这位堂姐。
宫宴时是歌舞表演,家宴时倒是设了一个小戏台,唱了两出武戏,沈思忧看着身边团团坐的孩子和几位妃嫔,觉得很是祥和安乐。一转眼看到沈文蔚,一丝惆怅微微泛起,这时身旁的曾乐怡温柔的抚过他的手,于耳边温言软语道:“夜已深了,听完这出戏,让大家都散了吧,好不好,三郎?”
此时的皇后曾乐怡卸去了宫宴时的正装,穿着家常的衣饰,浅浅的妆容在灯光下温婉动人,小小的脸楚楚可怜状,含着三分笑意,六分温柔,还有一份倦怠掩饰不住隐隐于外,沈思忧心不禁柔软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说“好,都听你的。”
家宴散后,沈文蔚被留宿宫中。被窝已经被暖过了,四周很安静,躺在床上,沈文蔚揉了揉脸,感觉放松下来,大鼎中酥梨香甜甜的弥散在空中,思绪也随之浮在空中,一时无眠,只想着他现在睡了没?
现代社会,过年先是看春晚,然后自己一边和人网上聊天,一边看着电影,就这么守岁到天亮。现在,穆旻昊觉得守岁真的挺无聊。烟花放完了,他回到房中,不甘心睡觉,可是也不知道干什么。沈文蔚也不再身边,想来想去,想到一件很找虐的事情,他决定去高手院落看看高手是怎么过年的。为了讨好高手,穆旻昊特意将过节时自己留下的好酒让流月温了一壶。
结果,他端着酒走进苏策院子中,整个院子漆黑一片,流月喊了一声“有人吗?”
手中的灯笼突然就灭了。
鬼吹灯?
不,有人用石子打熄灯笼中的蜡烛。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你睡了?”不是吧,这人不知道大年三十要守夜吗?
“明知故问。”
“那个,我想今天是大年三十,热了一壶酒送给你,权当新年礼物。”
“第一,我不喝酒;第二,我不收礼;第三,滚——”
穆旻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房中,闻着壶中的酒香,今晚的不高兴爆发了,端起酒壶很潇洒的喝了起来,酒真的很不好喝,但是就是有股闷气无处发泄,只好借酒消愁。一壶酒还没喝完,人就犯晕了,壶中剩酒怎么也送不到嘴中,眼前五光十色,颠三倒四,一不小心一直脚踩在另一只脚上,穆旻昊哼哼唧唧地跌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爬着爬着累了,也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流月跪在床边,靠着床头睡着了,屋中只有一盏孤灯,穆旻昊全身无力,头很痛,眼前也还有点晕,挣扎着推了推流月。流月立刻醒过来,朝外面喊道:“快来人,叫大夫——”
穆旻昊想要说话,嗓子却发不出一点音,指了指嗓子,流月端了杯温水慢慢喂给他。这时门开了,一名小厮扯着衣冠不整的老大夫进来,老大夫一边揉眼一边打哈欠,等到把脉时,神色陡然一变,很是端重,“小少爷的烧退了,但是风寒未愈,仍需避风静养。”然后改写了药方,吩咐一日三副,五日后再来看诊。
大夫走后,流月喂了些米粥给穆旻昊,一碗米粥未尽,穆旻昊又昏昏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陪在床边的却是沈文蔚。
沈文蔚穿着一身红衣,静坐一旁看书。
“你--”声音很干涩,咳嗽了两声,穆旻昊接道:“你回来了。”
“我早就回来了,只是你一直没有醒。”沈文蔚放下书,喊流月进来。流月早就熬好药,一直温着就等穆旻昊醒来送药。
穆旻昊喝了一口,皱眉道:“好苦啊。”
流月安慰他,“闭上眼睛一口气喝完,再塞一块点心就不苦了。”看着流月为自己焦急担心的样子,穆旻昊心中一片温暖,按照流月说的话做了,虽然吃着点心,嘴中的苦味没有散去,但很高兴。
沈文蔚在一旁看着流月照顾穆旻昊喝药吃饭,等到流月退下后。走到床边,坐下,道“我吃药可从来不需要人劝,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即便她不安慰我,我也会喝下去那碗苦药,我只是很喜欢她心疼我。”
“她对你比对我好。”流月从来不会在我吃药的时候流露半分心疼,也从来不会喂完药之后塞给我点心。
“可能你吃药吃的那么欢快,她以为你不需要点心呢,其实即便吃着点心嘴里也还是苦的。”沈文蔚,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流月看我就像看一个孩子,流月对我也像对一个孩子,但你对于流月而言是一个世子,然后才是一个孩子。她尊敬你畏惧你忠诚你,不敢半点轻视你,对她而言,小小的安慰也是在轻视你的坚强吧。
想到这里,穆旻昊抱住沈文蔚说:“不要难过,以后我来喂你吃药,我会对你好的,宁卿。”
容若随想偶记:
因为强者无畏,所以想当然以为强者无慰。也许强者还是希望有人能安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