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歧双》金阙

3、【巫医难心】

　　三个人先后走进谢家的帐篷。

　　“瞳瞳呢？”妍蕊惊呼出声。

　　毡床上阿蛮在咬着小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嘴里吐出不清晰地的断断续续的咿呀声。可是原来躺在她身边的小姐姐瞳瞳却消失不见。

　　“瞳瞳在哪里？”谢升在一目了然的帐篷中看不到自己的大女儿，也不由疑惑道。

　　“我刚出去时，她还在床上啊。”妍蕊快要急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鲁帖显然也有些糊涂了，“小孩子真淘气，跟自己阿妈捉迷藏。”说着便开始在床头桌下翻看。

　　谢升看着在帐篷内呆愣的妻子，心下不忍：“我出去找找，你在家等着，没事的。许是好心的人听见孩子哭的难受，抱去哄哄也可能。”

　　他掀开帘子出去牵马，打算在邻近的几家去问问。正解着马缰，听到了身后厄伦的声音：

　　“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巫医难心，她怀里抱着个大包袱，策马从我身边飞奔而过，弄了我一身尘土，我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她也没回头。”

　　“大包袱？”谢升抓住了厄伦话中的疑点。“什么颜色的？”

　　“好像是蓝色的。”厄伦回道，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急忙问：“对了，孩子怎么样了？”

　　“瞳瞳被难心抱走了。”谢升沉着脸道，“我们回来就发现她不见了，还有她身上常裹的蓝色毛毯子。”

　　“什么？那个难心？她抱小瞳瞳干什么？”厄伦顿了一下，喃喃道：“糟了，莫不是瞳瞳得的真是那种病？”

　　“病？厄伦兄弟，你在说什么？”谢升听得不明白。

　　“我也不敢确定，也许不是。只是巫医恰好出现了，所以我才这么想。”厄伦见谢升焦急的样子，不好隐瞒，还是讲清楚，如果孩子不幸，真是得了千红斑，那也好让谢家夫妇心里有个底。于是，厄伦将自己所知的简要道来。

　　“草原上有一种罕见的怪病，叫千红斑，几年前出现过一次，当时牧民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厉害，结果这种病不久就传染了许多人，而且无治愈之法，得病的人初时也无什么不适，但三五日后红斑处便会溃烂，而红斑是会蔓延直至全身的，最后，最后，他们都死的，，，极惨。”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瞳瞳怎么会得那种病！”妍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他听到厄伦的话禁不住喊出来。

　　“我也不太敢确定，只是巫医将瞳瞳抱走，我才觉得，觉得。。。上次就是这个巫医一夜弄走了所有的患病者，包括死去的人。”厄伦解释道。

　　谢升扶住妻子，“昨天孩子还好好的。厄伦兄弟也没敢十分确定，瞳瞳也许没事，”

　　“升哥，我们要先把孩子找回来啊。”

　　“我即刻便去，”谢升转头问厄伦，“你可知巫医家住何处？”

　　“这个难心一向在草原各部流浪，从没人知道她住哪里，不过，前些天，我听真木大哥说，她为真木嫂子治好了头痛病，不知住不住在他家。”赫鲁帖接道。

　　“好，蕊儿，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去。”

　　“难心这人很怪，谢升兄弟，我跟你一起去。”厄伦说着也跨上一匹马追上谢升。

　　“真木大哥，巫医在你这里吗？”两人策马狂奔，半个多时辰便到了真木家的帐篷外，还未下马，厄伦就喊道。真木家人口较多，大大小小搭了四个帐篷，草原上不像中原的村镇有旅店可住，难心很有可能借住在这里。

　　“你们找巫医啊，她一个时辰前匆匆回来拿了些东西就出去了。”真木家大人不在，真木的儿媳禄也掀开帐子说道。

　　“那她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谢升急道。

　　“这个他没说，不过她答应我明天给我看一看胎位的。”

　　“明天？”谢升心乱如麻，她会把瞳瞳弄哪去呢？瞳瞳到底有没有得上那怪病呢？怎么办，到哪里去找她？找不到蕊儿要急死了。

　　“厄伦，你说，上次难心将患者一夜带走，她带去哪了？”谢升抓着厄伦胳膊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弄走了那些人，那些人便没有一个再回来。”厄伦实话实说。“谢升兄弟，现在怎么办？”

　　“继续找！”谢升调转马头，朝着另一方向策马奔去。他的心中喊着心爱女儿的名字，我的瞳瞳，你在哪里，我还没有听你叫一声爹爹，还没有教会你骑马，你还那么小，不能离开爹娘啊。

　　妍蕊在家亦是心急如焚，她恍惚间也忆起了小时候阿爸将她关在家中不让她出去和其他小孩子玩儿，说是能传染上怪病，一直关了她有一个多月才没事儿。那时她才七八岁，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如今想来，八成就是刚才厄伦所讲的那次疫病，心下更是难捱，瞳瞳，阿妈不能没有你，你快回来，好好地呆在阿妈的怀里，你什么病都不会有，你会健健康康的长大，会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

　　赫鲁帖在一旁陪着妍蕊，安慰一会儿，煮了些马奶给小阿蛮，这个小娃自早晨到现在恐怕一点东西都没吃吧。赫鲁帖将马奶喂了些给阿蛮，又煮了点粥，可惜热了两次妍蕊也没喝下。

　　谢升与厄伦在外分头寻找难心的踪迹，可是天不遂人愿，它丝毫没有可怜谢家这对失去爱女的可怜夫妇，他们一点也没有打听到难心的消息。

　　“升哥，你终于回来了，瞳瞳呢？”妍蕊眼睛一直盯着帐帘，听到帐外勒马声，她不由站起，奔向进来的谢升。“孩子呢？我们的瞳瞳呢，啊？”她没有如愿看到心爱的大女儿，扯着谢升的袖子哽咽问出。

　　“没有找到难心。真木家的儿媳说，明天难心答应去给她看病。我打算明早就去真木家等着巫医。”谢升伸出手轻轻为妻子擦了一下眼角流出的泪，“蕊儿别哭，明天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一大早，谢升夫妇便拥马而至真木家帐外，厄伦与赫鲁帖也随后赶到。四人被真木迎进帐中等着巫医的到来。

　　“难心来了。”谢升第N次掀开帐帘往外看的时候终于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灰袍女人快马往这边行来。他大步走出了帐外，其他人也追出。

　　难心还未下马，谢升一个飞身上去拎住了她的衣领将其拽了下来：“你把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

　　难心被突然扯下马。一时惊魂未定，听到谢升的话，不由慌着挣脱他的挟制，阴阳怪气地道：“你的孩子，我怎么知道？”

　　“明明就是你带走了瞳瞳，快说，你把她带哪里去了？”妍蕊愤愤喊出。“她没有我会哭的。”说道后一句时，妍蕊的声音已略带哭腔。

　　谢升松开了手，犹豫地说道：“瞳瞳真是那种病吗？你，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带走她的？”

　　巫医斜斜看了谢升一眼，“你是大燕人？”

　　“这不关你的事。”谢升面色阴沉，不悦道。

　　“我已将她送走，她不属于这里。她将是草原的祸害。”巫医随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不太年轻的脸上泛出古怪的笑。

　　“你送她到哪里了？”谢升未及开口，妍蕊便跑过来拉住了巫医的手掌，“告诉我，求求你。”

　　“你们不用再找她了，我送走她救了草原的人。”难心轻推开妍蕊，“居次，如果你是个草原人，就应该知道这种病的厉害！”

　　“我，我，，，”妍蕊说不话，只有低低呜咽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谢升又岂是不明事理之人，疫病的危害他也是知道的，可以毁灭一个村庄，那种可怕性他懂。

　　“那你总该告诉我们，你将她送到哪里去了，你放心，我们不会做出危害他人生命的事。”谢升忍住心中悲痛，开口说道。

　　“她被一个小乞儿捡走了。”巫医回答，顿了一下，说，“我昨晚喂完她自己配置的药草，今天早晨，她并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些，我就把她放在了月湖边的大石头下，想让她，让她自生自灭。。。”

　　“孩子，我们对不起你。”谢升抱住低泣的妍蕊，只觉心伤如沸。

　　“也许，她并不会死。”巫医突然转头，望向远方，接着说道，“我走后不久又有些不忍，回去查看时，见一个身着大燕服饰的小乞儿将她抱起，而这个小乞儿，我见他用奇怪的方法救活过一个刚刚死去的壮年牧民。”

　　“你确定瞳瞳是被一个大燕的小乞儿抱走的？”谢升问。

　　“没错，我医不好她，只能任那小乞儿将孩子抱走，我暗中丢下一匹马，小乞儿抱着孩子爬上马儿朝南行去。”巫医说，“他们如今应该已进入了大燕境内了吧。”

　　谢升脑间念头一闪，“你个毒妇，你是想着即使小乞儿医不好瞳瞳，也要他将疫病带到大燕是不是？”

　　难心神秘的笑笑，“随你怎么想！”

　　事已至此，巫医进真木家帐篷为真木的儿媳看胎位是否正，众人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