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水絮

2、第 2 章

　　第二章

　　9月的午后有一抹淡淡的忧愁，秋日里的愁思总是与那些寂寥的人不期而遇。欧阳景独自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前面悠然的走着一对相互依偎的情侣。欧阳景不禁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冷征，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自语道：“应该还在上班”。欧阳景望着天上那近乎妖媚的阳光，理了理头发继续走着。
　　走出校门，穿过门前宽阔的马路，安静的等着公交车。
　　蛐蛐不停的叫着，嘈杂的声音让欧阳景越发的心烦。南方潮湿的天气让这些虫子繁衍不息，也让天生就对虫子敏感的欧阳景更加的反感它们的存在。
　　半小时过去了，欧阳景有点不耐烦的踱着步子来回转悠，最后一屁股坐在车站的公共座椅上，那座椅正对着校门。“尚南学院”四个大字，霸气的泛着金光。校门是白色的大理石修筑的，干净整洁。校内侧面是一栋10层高的办公大楼，大楼的玻璃都是落地窗，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的蓝紫色。欧阳景想起了刚入校的场景。

　　火车站外，父亲依旧背着橘红色的旅行包，手里提着一个红蓝条的编织袋，袋子里是姥姥亲自找人定做的褥子。欧阳景背着一个褐色帆布包，穿着九分牛仔裤，一个红色小短袖，拉着个小皮箱尾随着父亲匆忙着走着。
　　父亲环顾了一下四周：“恩，不错这个城市是很干净嘛”
　　欧阳景深吸了一口气：“是不错，空气中有一点潮湿，皮肤很舒服。”
　　父亲：“走，咱们先打的去学校，把东西放下再去转转。”
　　欧阳景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学校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不如意就想和父亲商量商量回去复读。
　　父亲看了看欧阳景：“发什么呆呀，快走。”
　　出租车上，父亲说道：“师傅，尚南学院”
　　司机看了眼车后座的欧阳景：“送孩子上学？”
　　父亲：“是啊，这学校怎么样？”
　　司机若有所思：“这学校，嗯，还可以，是所新的学校，也就建校十年多吧，发展还是很迅速的。”
　　父亲看了看窗外：“哦，你们这地方不错，空气好，植被繁盛，城市也干净。”
　　司机得意的说：“我们这地方确实不错，适合人类居住，比起那些大城市好多了。污染那么严重，城市脏乱差。”
　　父亲赞同的点点头。
　　欧阳景摇下车窗，风拂过面颊，让她不安的心，有了一丝安慰。“这地方确实很美”
　　父亲：“呦，这就是飞机场，我从网上查过的，你们学校旁边就是飞机场。景儿以后就坐飞机过来，也省事。”
　　欧阳景：“还没见到学校呢，就说飞机的事，飞机票多贵啊，再说我还是觉得火车安全。”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校门口。
　　司机：“喏，到了，看学校就在前面呢”

　　一眼望去校园没有想象中的破旧，欧阳景心里有了一丝安慰。看来这个尚南学院虽然名声不够响，但是校园规划干净，清新。比起家乡的那些高档大学有着小家碧玉的精致。
　　父亲付过车费随后下车：“呦，还不错。这里的环境安静，而且学校的设施挺健全。”
　　欧阳景不觉点点头
　　此时是下午一点，学院门口排满了车，欧阳景扫了一圈，虽然对车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能记住几个车标。
　　“呦，爸您看这是内蒙古的车，还是宝马，看着山西的，奥迪，全是好车。”
　　父亲：“从你们学校的收费就能看出，能上起这个学校的，家里都不穷。”
　　欧阳景若有所思的听着父亲的话，内心有一丁点的愧疚。
　　出纳员：“收您16000元，请输入密码。”
　　欧阳景不安的看着认真输密码的父亲“这些可够老爸辛苦一年的，自己这么就给花了。”

　　父亲转头看到欧阳景紧皱的眉头，“发什么呆呀，走，去你们公寓楼下领被子。”
　　欧阳景跟随父亲来到女生公寓楼
　　欧阳景：“咦，17号楼，爸看这楼还是新的呢。”
　　公寓阿姨用力推出一个大的编织袋：“可不是，这是今年刚修的，去年大地震，政府给钱让学校修楼，这栋楼可是□□亲自审查过的喏。抗8级地震呢。”
　　欧阳景欢喜的说：“真好，哈哈，看来以后什么余震都不用怕了，外婆嚷着不让我来，就怕余震给吓着。”
　　父女费力的把那个庞大的编织袋拎到了二楼，202。
　　欧阳景欣喜的嚷道：“是四人间呢，爸您看着床是在上面的，床和桌子是上下连着的，下面还有电脑桌！”
　　欧阳景把书包放在右边靠里的桌子上，抬头看见自己铺前还有一台电视机，转身看到门的上方有一个电风扇。
　　“这南方的学校条件就是比我们西北的好，呦爸快看卫生间在宿舍里，真好，这下我要是晚上上厕所就不害怕了。”
　　父亲也高兴的说：“看来这1200的住宿费可比学费值。”拿出自己的毛巾，打开水龙头擦着床沿上的灰。

　　下午两点，父女两把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射在宿舍的水泥地面上，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潮味。
　　父亲：“南方这边潮湿，以后你要常常晒晒被子，不然会患风湿的。”
　　欧阳景收拾着行李：“恩，知道了。”
　　父亲：“衣服都锁在柜子里了吗？”
　　欧阳景：“锁好了”
　　父亲：“记住，学校不比在家里，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不要为了小事斤斤计较。”
　　欧阳景看着父亲，大笑着点了点头。
　　父亲：“认真点，与人相处和为贵。记住了。别整天傻乐呵。”

　　欧阳景：“记住了——啰嗦”

　　想到这，欧阳景鼻子酸酸的。依稀还记得父亲那不再健朗的背影。
　　“哎，快点公交车来了”一个穿着豹纹齐P小短裙的长发女孩喊叫着。欧阳景朝着飞驰来的公交车望去，两只手在皮包里摸索着零钞。
　　上车后，欧阳景安静的看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那些为生活奔波的路人。四年了，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梦想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有多少人为了梦想放弃了生活，可是又有多少梦想实现了呢。
　　“我到底想干什么”一个躁动不安的声音从内心深处呼喊着。
　　“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我连后悔两个字都是那么模糊”欧阳景问自己。
　　“这个大学给了我什么呢？”
　　“它给了你时间，但同时也吸食了你原本单纯的内心。”
　　“它给了你成熟给了你世故，带走了你最初的梦想”
　　“在路上，我还在路上，对吗”
　　“是的，在路上，那我就还没有输，我还有希望对吗？”
　　“也许，是这样，也许你输了”
　　“为什么？我输了什么？”
　　“你输了勇气，输了坚持，输了青春”
　　“我........”

　　游泳馆内一股漂白液的刺鼻味弥漫在空气中，欧阳景游了两个来回，大口的喘气。“真的是老了，筋骨都硬了”
　　接着又游了几个来回，胳膊重的提不起。只好呆呆的站在水中，看着旁边回游的人们。
　　欧阳景看着泳池中的仅有三四个人，还有两个教练。
　　“这些人应该是游泳学员吧，这个点来的，大概多是生意人”欧阳景自语道
　　看着波动的水面，欧阳景耳畔响起了幼时的愿望“我要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我热爱舞台，我会成功。”
　　一串水泡打破了欧阳景的思绪，那水泡。
　　欧阳景捂嘴悄声的笑：“呵呵呵，有人放屁。”
　　记得小时候看恐怖片时，有一个桥段就是法师怕被僵尸发现，便藏在水中，结果忍不住放了屁，气体遇到水，就会变成水泡，一串串水泡浮到水面。
　　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身后漂浮起一群大大的气泡，男人似乎没有发现这多出来的尾巴，仍旧笨拙并卖力的向前游着。
　　女教练在池边喊着：“放轻松，别绷着，腿用力向外蹬，手别划出水面。”这是一个标准的蛙泳式，可惜这个男人并不是特别的理解，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一阵风吹进，欧阳景打了个冷颤，早上十点多吃的饭，肚子早就饿了。
　　欧阳景摸了摸柔软的肚皮：“胃早就空了，怨不得这会不得劲，没力气啊。”
　　欧阳景出泳池，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才三点啊，刚游了一个小时，门票得20呢，不行我得把本捞回来。”
　　冲了会热水，欧阳景继续下泳池游。
　　潜入水中，欧阳景想象自己就是一尾鱼，有人说鱼的记忆力不过短短7秒。

　　一尾没有记忆的鱼，没有饥饱感，所以它会撑死。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没有信仰，没有执着，所以她会被遗弃。而遗弃她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她自己。想到这里欧阳景不禁为自己难过，没有信仰的人她的人生不会有多少精彩。虽不能流芳百世，但也不能默默无闻，那怕遗臭万年也无妨，至少证明了她曾经存在过。
　　孔子有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这么多年来，欧阳景的人生历程里无不奉行“中庸处事”为至上。但这种处事态度似乎并不适合一个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太过中庸的态度，如何让自己生活变得乏味。
　　欧阳景憋着一口气，潜在水中。一旁的救生员紧张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池边看着水里是否有人溺水。
　　“也许我真的错过了太多机会”欧阳景一个蛟龙出海，从水里探出了脑袋。朝他笑了笑，生怕他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着。

　　从游泳馆出来，欧阳景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体，慵懒的迈着步子。体育馆要举办明星演唱会，那些工人忙碌的搭建着舞台。欧阳景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爬满皱纹的脸，感叹道：“生活究竟给我们什么？挫折磨灭了我们的梦想，让我们不得不为生存而做的一些改变。我们又得到了什么？”他们也许有过辉煌的梦想，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打压。为家人，为生活，他们也应该放弃了许多。游泳馆里的那些人拥有了财富，他们完成了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质，而眼前这些工人还在继续与生活做着顽强的斗争。欧阳景想起和外公的谈话：
　　“为什么有的人成功只需用生命中很少的时间，为什么有的人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艰难的生活。”欧阳景看着外公问道。
　　外公缓缓的放下一本佛经：“因为命运，因果报应。现世中为什么有的人做了许多坏事却依旧活着，为什么好人却早逝。”
　　欧阳景：“照您这么说是因为坏人前世积德，后世就造孽，他只不过把前世的福给消磨掉了。而好人是因为前世作孽，所以今世还债？”
　　外公：“夫人修福，不与罪合，不共和故，要须方便，令得灭罪。”
　　欧阳景：“为善恶各有其报，不相混合，若要消灭恶业罪报，必须用能消灭恶报的方法？”
　　外公点点头
　　欧阳景：“可是您这是唯心主义啊。您可是老党员也信这个？”
　　外公：“佛经中说修来世，就是提醒世人要积德行善，这与马克思主义并不违背。”
　　欧阳景：“那梦想呢，那些拥有梦想却被现实毁灭的人呢？”
　　外公：“梦想！生活中的苦难是人一生所必受的，没有一个人能逃的过，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正视它，克服它。”
　　欧阳景回想着外公的话。

　　转头听见三间小平房，那是三个教室，里面全是老年人。
　　欧阳景看见了门前那个一人多高的黑板上醒目的写着“老年大学”。一号房间飘出钢琴声，二号房间拉着二胡，三号房间里欢快的唱着歌。
　　欧阳景不禁笑笑：“老头老太太发挥余热，这样的人生也是我所追求的。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