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鸾》汐可若

24、鸾之魅

　　渐渐地，玉蛋消停了下来，悬浮于半空中沐浴在从窗口直射进来的暖黄日光里。一道道耀眼的流光像电掣一般流淌在它光滑的表面，随之，它便如莲花初绽一样从顶端开始分成均匀的六瓣，慢慢地盛放开来。一柱锃蓝的晶莹光束笔直地射穿屋顶、直入苍茫的云海穹庐

　　与此同时，一只形似逼真的鸾鸟影像在微微泛白的幽蓝光束中盘旋飞转着引吭高歌。它一身洁白无瑕的翎羽彰显着无尽的高贵和神圣，幽蓝晶莹的双眸之中散发着阵阵清泠、微寒的光泽。一颗碧翠剔透的绿宝石镶嵌在它高昂的头顶中间，如梦似幻地点缀着它无与伦比的脱俗气息。

　　叶颖和夏晓染顿时两眼生木，口若盘结，难以置信地伫望着眼前惊人的画面，深深地被吸引住了。刘威则面容狰狞地怒视着它，几分惧色掺杂其中，若隐若现。他紧紧地攥住了双拳，暴跳的青筋凸显在他铜色的皮肤上。

　　花泽静立在墙后，惊讶地目睹着自己胸口的那枚青鸾玉慢慢漂浮起来，附和着鸾鸟头上的那块绿宝石，悠悠荡出一阵阵恍惚迷离的光辉。

　　正在大家瞠目结舌、匪夷所思之际，鸾鸟化作一道璀璨斑斓的流光直接划过空气，渗入到了花泽胸口悬浮着的青鸾玉里，与上面的图案融为一体，然后便黯淡地垂落在胸前。

　　刘威仰望着那道星陨般渐渐消逝的轨迹，眼看着那朵玉莲花中的灿烂光束烟消般尽散，再也抑不住内心的焦虑和不安，直接追上楼梯朝鸾鸟消失的方向寻去。此刻，花泽已经预先全然脱身，遥遥地飞檐离去。

　　“刚刚我看到了什么？”夏晓染依然惊魂未定，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一脸愕然地自言自语着。

　　“你没事吧？”叶颖担忧地朝她走去。

　　“没事，咳咳……”夏晓染慢慢清醒了意识，同时也恢复了疼痛的知觉，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由于猛烈撞击而震痛的胸口，缓缓地朝门口走去。

　　“晓染！”叶颖深情地喊住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夏晓染诧异地转头注视着她柔情的双眸。

　　“小时候我去白家玩的时候经常看到你独自坐在那里画画，不爱说话也不爱微笑，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成为了一名警察。”

　　“小时候？”夏晓染努力回想着年幼时的朦胧画面，渐渐将差点模糊淡忘的往昔记忆从晦暗的脑海深处打捞出来，“难道你就是当时那个天天围着白家少爷转悠的‘白雪公主’？”夏晓染禁不住再次泛滥起自己当年对叶颖的嫉妒之情。

　　“白雪公主称不上，不过我就是当年的颖儿。”叶颖粉嫩的嘴角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时光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从前，夏晓染停留在回忆里打转。那一幕幕关于叶颖和白家少爷如影随形的画面再次映入眼帘，而她永远只是静默地远远观望着，嫉羡着。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夏晓染冷漠地转过了身，缄默地离开了。

　　“晓染……你还在生我气吗？”叶颖失落地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汩歉疚之情无声地泛滥成潮水。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经撕碎过那张画着白羽和夏晓染的白纸，依稀记得自己总用泪水换来白羽的偏爱和对夏晓染造成的误会，而所有的一切，都只怪自己把白羽视作了最重要的唯一。

　　这一刻，永乐当铺里正秘密地进行着一笔交易。李二手下的伙计阿程为解决妻子昂贵的化疗费用，趁老板不在的时候跟前来当掉那块白鸾玉的烤肉店老板进行了交易。阿程并没有将这笔交易记入账簿，而是立即主动联系了哈桑。由于之前哈桑为找白鸾玉曾一度威胁李二联系白羽让他主动卖出，但李二并未答应，因为他了解白羽，知道那块玉对他来说特别重要。

　　哈桑曾经派手下暗地里跟阿程打过招呼，让他一见到白羽上门就给他通风报信，承诺他好处绝对不会少。于是阿程根据李二毫无戒备透露出来的关于白羽所在的学校信息，偷偷地跟踪了他，直到摸清了他去关博士那儿的路线。

　　一通电话过后，阿程小心翼翼地将白鸾玉包好，然后鬼鬼祟祟地关门离开了当铺，直接往哈桑在电话中所约好的地方匆匆赶去。

　　花泽胸口的青鸾玉似乎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感应，一直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他沿着闪烁频率最高的那个方向一路寻去，发现几个人正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进行着交易，他连忙躲藏于墙后，窃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大哥，玉，我带来了。”阿程卑躬屈膝地双手将玉托到哈桑的面前。

　　哈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白鸾玉，谨慎地托于手掌细细审视着，狂妄自大的嘴角勾起一弯夸张不羁的肆笑。

　　阿程看着他万分满意的表情，心中便跟着一阵窃喜，心想那笔可观的报酬眼看唾手而得。谁料，哈桑让手下扔给他仅仅几张薄薄的钞票后便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去。

　　“就这么点？大哥，您看是不是给错了？”阿程紧张地追上前，一把拉住了哈桑的袖子。

　　哈桑凶神恶煞似的怒容着实吓到了胆怯的阿程，但是他心想着自己好歹出卖了自己的老板，违背了良心，怎甘只换来这几张轻薄的钞票，根本连给妻子上个药都不够。

　　“这玉我不卖了。”阿程鼓足了勇气一把夺走了哈桑手中的玉。

　　顿时，哈桑浑身发散着浓熏的火药味，愤怒犹如迸发的熔浆，仿佛想立马置人于死地。他身边随从的四名打手乍时化作恶目残涎的凶猛野兽一般，揉搓着拳掌、活络着筋骨一步步朝阿程汹汹逼近。

　　阿程见情势不妙，便立马撒腿转身就跑，没料到竟被一名壮汉狠狠地扑倒在地，甚至还将那枚白鸾玉重重地摔成了两瓣。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得瞠目结舌，就连花泽也都完全傻了眼。

　　刹那间，雷霆交揉、霹雳纵横，本来还日光倾城的白昼一下子变得阴霾密布、风声四起。

　　哈桑看着如此诡异的天气，连忙不安地扑上前捡起地上断裂的白鸾玉，却悲催地被当头劈下的一道灼亮的闪电烧得一身焦味。他的那张熏黑冒烟的面容木讷了片刻之后，只剩下了惊恐万状的表情。

　　“老大，你没事吧？”随从们纷纷围了上去，扶着他仓惶离去。

　　“哦米拖佛，老天爷不要劈我，不要劈我……”阿程被刚刚那道擦脸而过的闪电吓得两腿发软。

　　花泽慢慢走到那枚裂成两瓣的白鸾玉前，俯身将它小心翼翼地捡起。不经意间，那只潜伏在他胸口青玉中的神奇鸾鸟逶迤着它星辉般璀璨闪亮的翎羽，在他的头顶上曼妙地盘旋了三圈，然后寂静降落于花泽的右肩上，伸出它那细长的蛇颈，将自己威仪的燕颔温柔地紧靠在那两瓣碎玉之上。一滴宝蓝色晶莹透亮的泪悄然从它的眼中滑落，浸润了碎玉的表面。

　　渐渐地，花泽手中的那两瓣碎玉片缓缓地向彼此靠近，最终竟然紧密相连，恢复了之前完璧无瑕的模样。

　　“鬼，鬼啊！”阿程亲眼目睹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吓得连忙哭嚎着逃窜而去。

　　花泽惊讶地看着它，澄澈幽蓝的眼眸有种莫名的深邃和亲切之感。它再次昂起首，无声地融入到自己的那块青鸾玉上，回到了深眠的状态。

　　回想着刚刚那个试图霸占白鸾玉的阿拉伯人，花泽心有所疑地联想到了那一块刻着阿拉伯文字的芯片，似乎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玄妙的关系。他决定去打探那人的底细，将事情一探究竟。

　　“白羽，醒醒！”宿舍里，萧珂一个劲地推晃着躺在地上昏睡的白羽。

　　白羽慢慢睁开自己惺忪的眼睛，视线的焦距里渐渐浮现出萧珂紧张的面容。“我怎么了？”他困惑地问道。

　　“你忘了吗？刚刚我们还在研究这颗夜明珠，外面竟然莫名其妙地打雷了。然后还直接劈到这颗夜明珠上，把我们都电晕了。喂，你怎么哭了？”萧珂惊讶地凝视着他脸颊上的泪痕。

　　“我哪有？”白羽用手拭了一下脸颊，竟然真的触摸到了湿湿凉凉的泪迹。

　　“哈哈哈，原来被雷劈得哭鼻子啦！真没想到你比我还胆小啊。”萧珂一个劲地消遣着他。

　　“嘿，快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白羽本想反驳他，却无意间发现夜明珠中有一团混沌不清的东西似乎在里面涡旋着。

　　“哪有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见啊？”萧珂郁闷地皱起了眉头。

　　“看不见？这不很明显吗？”白羽不屑地反问道。

　　“别玩了，它只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萧珂冷笑着拍了拍白羽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朝阳台走去，外面已经恢复了天朗气清的样子，“真是奇怪的天气。”他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着。

　　“石头？为什么我看它像是透明的水晶球呢？”白羽困惑地喃喃自语着。他伸出双手聚精会神地覆在它的表面，似乎能听到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仿佛能直接穿透到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喂，下周三有月全食耶！”萧珂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点击着手机上的电子网页。

　　“哼，月全食有什么好看的？”白羽不以为然地撇了一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开始有点害怕黑夜的到来，总觉得有股阴寒诡秘的力量躲在幽暗的深处，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