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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回 一夜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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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抱着公子胜又往回走。走着走着,天要黑了。他们又饿了一天的肚子。伍子胥把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让公子胜躺在上边睡一会,自己也蜷缩在旁边,凑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伍子胥醒来,走到几步开外的一条小溪边,想要洗洗脸,再捧一口水喝。可是就在他刚俯下身子,低头正对着溪水的时候,伍子胥不禁吓得猛然间立起身来。这溪水照应出的怎么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呢?明明自己才三十多岁的年纪,怎么让溪水一照,就完全不像自己了呢?
他再蹲下去仔细观瞧,可不就是自己嘛,面貌没有改变呀,就是须发全都浩然了。伍子胥心中无限惆怅,本来还指望着去吴国借兵,打回楚国,为父兄报仇,为太子报仇。可谁知道自己一事无成,竟已是这般的老态,看来天不遂人愿呀。
伍子胥垂头丧气地又走回到公子胜的身旁。这时公子也醒过来了,他一看怎么来了个老头儿。再仔细一看,诶?这不是伍将军嘛。公子胜哇的一声就哭了,心说这是变的什么魔术,怎么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呢?伍子胥说道:“哎,公子,你看,微臣一夜之间竟然须发浩然,想我君臣恐是出不了这昭关了,”说着伍子胥落下泪来。公子胜也哭了,只说了两个字,“我饿。”
伍子胥倒被他这“我饿”二字提了个醒,又抱起公子胜往回走,再看看哪里能找到点吃喝。可是这次怎么走也碰不到浣纱女和旧熟人了。伍子胥停在一个路口,公子胜在他怀里还是直哭。他们那里只顾着自己五脏六腑饥饿的感受,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一个人。
此人伸出手来,在伍子胥的肩头拍了一下。“啊,”伍子胥吓得不轻。他猛然抽身,回头看时,只见是一个采药老人站在自己面前,面相倒也十分和悦,不像有什么歹意。
采药老人问道:“先生敢么,是伍子胥将军吗?”伍子胥一听来人竟能认出自己,他赶忙摇摇头,也不搭言。老人捻髯一笑,“将军,你再仔细瞧瞧老朽,果真认不出了吗?”说着老人往前一凑。伍子胥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仔细打量起这一老者,但还是想不起来。这老者又说道:“哦,将军每日多烦劳,恐怕记不得小老儿了。但是将军可曾记得十七年前在郢都之中,将军与太师曾救下一名江湖郎中?”“哎呀,”他这一提醒,伍子胥一下子想起来,面前之人不正是东皋公嘛。
这东皋公的来头真不小。他是春秋名医扁鹊先生的弟子。莫说是在楚国,就是在大周天子管辖的所有诸侯国中,提起东皋公来,也绝对是著了名的人物。
东皋公当年在郢都行医之时,伍子胥一家交往甚密。一晃十七八年过去了。前些时候,东皋公也听说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什么金顶轿换银顶轿、父纳子妻,再后来又听说太子和伍家被杀,就剩了伍子胥一人逃出来。东皋公为此事非常难过,可他无计可施,只得暗自为伍家叫屈而已。
今日他刚好出去采药,路过此处,看到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孩子,孩子还哭个不停。东皋公以为是孩子生了什么病才啼哭,本想过去给孩子治病。可是当他走进时,从背影就觉着这个人十分眼熟,酷似伍子胥的身材。东皋公又注意到伍子胥肋下的七星宝剑,他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恩人来到了面前。
伍子胥认出了东皋公,忙把公子胜放在地上,给东皋公介绍,“东皋公,不想能在此处遇到你。这是公子米胜。”东皋公给米胜见了礼。伍子胥叹了一口气,“哎,东皋先生,我伍子胥方才三十几岁的年纪 ,一事无成,须发却都已经浩然了,看来我父兄的冤屈,太子的仇恨,我,是不能替他们报了。”东皋公看了一看,言道:“伍将军,是呀,你怎么头发胡子都白了?这是何时的事呀?”伍子胥答道:“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昨日还不是如此。”
“哦,”东皋公点点头,又打量了一下伍子胥的面容,说道:“伍将军,你也不要过分忧烦,我观你的面容,并无有老态。这一夜白头之事嘛,只是你急火攻上所致。待愁绪退去,还是能转黑的。”伍子胥摇摇头,言道:“多谢东皋先生宽慰与我,可是须发只有由黑变白,却没有由白而变黑的道理。”东皋公一笑,“有,有,有,将军知道我行医多年,似你这般一夜白头的虽然不曾见过,但是据我的恩师扁鹊先生所言,他是见识过的。”伍子胥一把抓住东皋公的手,“怎么,真有这样的病症?”东皋公点点头,“是,将军这是急火攻心所致,肌体并没有出现疾病和衰老。可若是将军为此事过于忧虑,倒会招灾惹病。”
“哦,”伍子胥听得极为认真,他点点头,问道:“东皋先生,不过即使我不为这须发变白之事发愁,可是我过不了昭关,也是一筹莫展。”
东皋公哈哈一笑,“将军莫急,如果将军的须发是黑的,我倒不敢夸下狼言大话。但如今见将军的须发浩然嘛,我倒是有主意了。”伍子胥十分急迫地问道:“哎呀,东皋先生救我,东皋公救我,”说着伍子胥就要下跪。东皋公一把把他拦住,“使不得,使不得,将军,你不要折煞小老儿。我楚国百姓谁人不知你伍将军是盖世忠良,即使我与将军素不相识,也该助你过关,何况将军一家对我有活命之恩哪。”伍子胥点点头。
东皋公见伍子胥情绪平复下来,说道:“将军,我的家就在这寒山深处。将军与公子且到我的家中住上几日,待我将计策安排周全,就请将军过关,你看如何?”
伍子胥谢天谢地,带着公子米胜随东皋公往山里面走。米胜不住地喊饿。东皋公对伍子胥说道:“将军,我家中还有些昨日的饭菜,招待将军实在不敬,不如等下我去买些酒菜来,也买些可公子口的吃食。”伍子胥马上拦住他,“东皋先生不必,粗茶淡饭最好。”“哦,”东皋公道,“好吧,我家中有米,有菜,那回去烧些吧。”他们继续前行。
走了不少的路,终于到了东皋公的家中。在这深山之中,独门独户,十分清净。东皋公一推门,就听着里面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父亲,你回来了?”东皋公答言,“是啊,为父我回来了。”小女孩儿欢欢喜喜地出来,一看到父亲身后的伍子胥马上害羞了,脸一红,“哎呀。”东皋公道:“丫头,不必害羞,过来见过伍将军,这是为父的救命恩人。”女子马上飘飘万福,“见过伍将军。”伍子胥把公子放下,也还过礼。东皋公给伍子胥介绍,“伍将军,这是我的女儿名唤作真典。”真典看着公子,问她的父亲,“父亲,这个小孩儿怎么那么脏呀,我带他洗洗吧。”东皋公看伍子胥,子胥点头。
真典带上公子去洗涮换衣服。东皋公把伍子胥让进客室,说客室,其实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面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虽然十分简陋,却收拾地很干净。东皋公先给伍子胥沏茶,而后很快炒了两个菜,烫了一壶酒,还拿来一大碗米饭。东皋公出去,让伍子胥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