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春秋》梅尚程荀

13、第十三回 误伤人命

　　伍子胥抱起公子胜就要逃走，正巧碰到南宫氏的大儿媳拿着一个大盆，盆里盛满水，腰里还别着一把刀。这女人一看，哎呀一声，接着大叫，“他爹，人家要跑了。”伍子胥一听这话，更加坚信，方才听到之言确是实情。伍子胥一时急切，怕她一叫，把官兵叫来。伍子胥拔出剑来，一剑就刺向这个女人，然后宝剑还入鞘内。女人惨叫一声，跌倒尘埃。
　　庄户人家的女子平日里也是干的粗苯的活计，身体锻炼得不错，中气也足。她这一嗓子，甭说是在厨房醒着的两位，就是满院中大大小小的人，都听到了惨叫声，都起身出来观看。有脚步快的，在厨房之内磨刀的南宫氏的二儿子。他大叫一声，“嫂嫂，”然后眼镜发红地瞪着伍子胥，叫道：“你为什么杀我的嫂嫂？”伍子胥怒道：“好奸贼，你们分明是设下牢笼之计，想要害我，你闪开一条路倒还罢了。如若不然，我叫你们鸡犬不留。”“啊，”这个汉子一听，气得都要从地上蹦起来了，大骂伍子胥，“好你个伍子胥，我们一家热情款待与你，你却杀我的嫂嫂，我和你拼了，”说着就拿着手中的菜刀，冲伍子胥就砍。
　　虽说伍子胥抱着公子珍有些不便，但对付个庄稼汉还是绰绰有余。伍子胥单手夺下菜刀，丢在地上，拔出宝剑对着他也是一剑。这时可乱套了，南宫氏的二儿媳，听着丈夫的声音跑过来，就见她家丈夫正好被宝剑刺中。她一看，叫了一声昏死过去。这个时候倒是没有见南宫氏的大儿子出现，院子里就剩下了五个孩子，一个个蜷缩在边上，连哭都不敢。伍子胥本想马上跑出去逃走，可是刚出门口，就听见那个大点的孩子说道：“他杀人了，我们赶紧去报官吧。”“啊，”伍子胥又猛地转过头来，几乎是飞进去的，对着那个说话的孩子就是一剑。那几个一看都傻了，紧接着都嚷嚷开了，“我们去告诉爹，你把我们大哥杀了。”伍子胥这时候正想着是那南宫氏的大儿子不见踪影，他一定是先去报官了。伍子胥这时有点红了眼，不由分说，把剩下的四个孩子也都剑剑捅死。
　　他刚出了大门，要跑，又神经质一般地返回来看看，用剑尖再挑几下，生怕有人没有死定，再跟踪他。其实这时的伍子胥是惊弓之鸟，他多余再看，就算有人没有死定的，谁还能追得上他？
　　伍子胥出了这家，趁夜色跑了出去。这一口气，跑了不知道多少里地，反正是东方泛白，他才停下来，坐在了道旁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就在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看着前面来了一匹马。伍子胥马上抱起公子胜，往石头后面的树木丛中躲起来。那马越走越近，这时候看清楚了，马的旁边还有一个人给牵着。倒是怪了，有马不骑，还牵着走。再仔细一看，哎呀，伍子胥认出来了，这不是南宫氏的大儿子嘛。他，他牵着一匹马，所为何来呢？他正在那儿想，可不知道这个庄稼汉还真是个好眼力，在朦朦胧胧，半明半暗之中，居然看到了伍子胥和公子胜。他忙打招呼，不过很小心地，先是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伍将军，你这是怎么了。走的那么急做什么？你看，我呀，连夜，没睡觉，到我一个亲戚家里去给您弄了匹马来。让您今儿好骑着马赶路，不比两只脚快多了嘛。”哎呀，伍子胥的脑子嗡嗡地响了几下，差点昏厥过去。这个汉子还说，“瞧您，没休息够了，还走得急，身体吃不消了吧。您骑着马，跟我回去。我让我兄弟昨晚上也没睡觉，连夜给您准备吃喝，不光是让您今天吃饱了，喝足了，还要给您备上一路上的吃喝，给您带着。您这样，也不方便在别处投宿，是不，来吧，上马吧，”这个憨憨的汉子还那么热情满满地说呢。伍子胥的泪都要下来了，他一把抓住这个汉子，“你说的可是实话？”人家还真被弄迷糊了，“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有我给您当先锋呢，保着您，最起码让您平平安安地出了我们这个地界。”“哎呀，哎呀，”伍子胥直捶自己的前胸。那汉子一看，以为伍子胥心口疼，“将军，将军，您哪里不舒服？”伍子胥此时泪流满面，羞愧难当。他言道：“嗨，你要为我做这许多事情，为何不早对我说呢。”那汉子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您都睡了，我就没和您商量。”伍子胥道：“可是我，我，我，我，我杀了你家满门。”
　　“啊，”那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木住了，“你说什么？”伍子胥又说了一篇，“我杀了你全家，”伍子胥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的每一个字。那汉子问道：“这是为什么？”伍子胥流着泪说道：“是我起床之时，听到他们说要先杀大的，再宰小的。我就以为是，是，哎，后来我要抱起公子逃走，可是有个女人正巧拿着刀冲我这边来，我以为。”就见那人的脸上顿时变了色，他急忙问道：“那孩子呢？五个孩子呢？”说第二句时几乎是叫喊出来的。伍子胥道：“是他们言道要去报官，我就，我就，我就，一剑一个，”伍子胥的牙齿咬得咯噔噔作响。那汉子听完，又问了一句，“将军你是同我玩笑吧，我可是好心招待与你呀。”伍子胥低头不语。那个汉子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伍子胥生怕他引来旁人，忙劝道：“你不要哭了，我伍子胥对你不起，”说着就给这个汉子跪下。这人道：“好你个伍子胥，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要给我的一家报仇，”说着就往伍子胥的身上扑。他的手里什么家什都没有，就要拿头撞伍子胥。伍子胥一躲，也是这人使的劲儿太大了点儿，一个趔趄，一头就撞上了后面的一颗大树。就听着溪流哗啦的声音，伍子胥一回头，只见那人已经脑浆迸裂，当即毙命了。
　　此时公子米胜一翻白眼，背过气去。就在这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这个小小的孩童，亲眼见着死了九条人命，伍子胥忙给公子胜掐人中，又轻轻呼唤。待公子胜醒过来，伍子胥对着那汉子的尸体，拜了一拜，言道：“子胥对你，对你全家不住。等到来日，我回归之时，再来祭奠与你，”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去，突然又看到了那匹马。
　　伍子胥本是想要乘骑上它，也好早日到吴国。可是转念一想，马是个有灵性的畜生，颇通人性。想那马儿方才见识了我伍子胥的不堪之事，它也必定怨恨于我。我还是用双脚走路踏实些。于是伍子胥撇开马儿不骑，依然是抱着公子胜急匆匆向东赶去。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楚国通向吴国的最后一个关口，名叫昭关。此关十分险峻，出关之路，除了关口之外，根本无法绕道而行。要是绕道，恐怕就是绕出去一千多里地也不见得能出去。况且山势险要，常有性命危险。伍子胥还带着个小孩子，怎么能冒那个风险呢？
　　他们君臣来到离开城门不远的地方，向前探望，想看看这关口把守得如何。就只见城楼之上一员大将，身穿金盔金甲，十分威武，那不就是武城黑嘛。再往城门口上看，一个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对进出人等盘查。这位也认识，不就是冒充伍家家人前来下诈书的鄢将师嘛。哎呀，伍子胥可犯了难，看城门口真是兵层层，甲层层。自己想要打出去，不大可能，再加上还得抱着一个孩子，便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要是说绕道，没有人给带路，还没有吃喝，就这么带着公子钻进深山，那还想出来吗？
　　公子胜一看伍子胥一直这么探头探脑地张望，可就是不走。他使劲推着伍子胥，想让他往前走。伍子胥说道：“公子，你看到前面关口那么多的人吗？”公子点点头，伍子胥接着说，“那是要抓我们君臣的，若被他们抓住，我们就要被杀头。”“啊，”米胜用两只小手捂着嘴巴，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