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猫儿

45、一辈子

　　“晓晓在哪？”胡晓辉喘着气渗着汗，而我皱上了眉，搜索着2个多月前的记忆，“是去巴黎了吧。”
　　他失望地转身离开时，我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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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我找一个人。”
　　“啊？”
　　“一会我会把她的照片传真给你，她现在很可能在医院，你尽快帮我找到她。”
　　“啊？等等，你当我是什么？警察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办得到？！”
　　“我知道你办不到！”我微微一顿，“但有个人办得到，你知道，我也知道。”
　　话筒的那边报以沉默。
　　“你帮还是不帮，告诉我他电话，我自己去找他。”
　　“好，我帮！”郑伟的语气里含着怒意也透着无奈，“你好好给我呆着等我消息！”

　　2小时后，在近郊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我们找到了白晓晓。穿过略显狭窄和昏暗的走廊，我看到了尽头已恭候多时的二人。一人依旧笑容满面，而另一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郑伟首先迎了上来，扶上我的肩，“她就在房间里，你进去看看吧。”他凑近，声音转低，“怎样都好，搞大女人肚子还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浅笑，抬高视线时，迎上的是另一张已将怒意写满的脸，我依旧浅笑。医院的确是个令人讨厌的地方，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比起走廊，房间里的光线更要暗些，空气也像上了胶。我从病房的另一头拖过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白晓晓倚在床头，刻意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你…我…”该从何说起呢？我皱起了眉，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打开话匣子的人。
　　“你要笑我尽管笑好了。”她依旧捌着头，语气生硬。
　　我吐了口气，“你觉得我有资格笑你吗？”
　　对方报以沉默，我亦沉默。
　　初冬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屋内划出一条宽宽的带。在那被光线映亮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包裹着灰尘缓慢地扭动着扑腾着，而介入其中的我的每个呼吸似乎都在惊挠着它们的节奏般，让人不忍。
　　“梁秋，你恨你母亲吗？”
　　“嗯？”
　　“生下你又抛弃你。”
　　“不恨。你信吗？”
　　白晓晓转过头来，她的眼中啜着泪，在迎上我视线的一刹又转向了别处。
　　“我并不恨她，相反，现在的我对她只有感激。因为有个人曾经对我说，他很感激，很感激她生下了我。”
　　白晓晓疑惑地抬起头，这次她没有逃开我的视线。
　　我欣慰地一笑，“真正想要找到你的并不是我，你知道是谁。”对方皱起了眉。
　　“如果你坚持不要孩子，我不反对，也没资格反对。那孩子对现在的你来说，只会是负担，我明白。但是那个人跟我说，他想要照顾你，连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要照顾上一辈子。”我抬起视线，她则缓缓垂下。
　　“我想那个人可能用一辈子时间也无法为你开回一辆奔驰或是法拉利，但有的人也可能是你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再换回来的。”我苦笑，“你知道那个曾经向我母亲说感谢的人现在在哪里吗？”白晓晓再次抬起了头，“已经死了，死了快4年了……”
　　砰！看清粗鲁地撞开房门的人后，我从白晓晓扬扬手掌，“我先走了。”
　　“梁秋…谢谢你！”她双颊上的酒窝依旧动人。
　　我礼貌地点点头，顺手带上了房门。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复杂啊。”郑伟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
　　我回身环顾了一周，整个走廊只剩下我和郑伟两人。
　　“不用看了，公司有事，他先回去了。”从窗外洒进来的余辉将整个走廊镀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以至郑伟如往常一般的笑容此刻也透着奇异的吸引力。
　　“我应该也有知情权吧？”他冲着病房扬扬下巴。
　　我收回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将身体倚上了窗台。“她之前一直被一个台商包养着，不小心有了身孕，之后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将视线转向窗外，“女人在这方面总要比男人麻烦些。”
　　窗外的街灯已经被点亮，映着橙红的日光愈发透着寒意，衬着头顶的那片天一样的惨白。迎面而来的风擦过嘴角，视线渐渐模糊，头颅的深处刺痛不已。有的人也可能是你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再换回来的。
　　“我们回去吧。”郑伟拥上我的背。我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