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猫儿

39、高烧

　　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医院，正思绪混乱时，郑伟推门走了进来，把手里的粥丢给了我，“皮蛋瘦肉粥，刚在楼下买的，趁热吃。”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一开口发现嗓子哑掉了。
　　“你还好意思问！昨天半夜不知谁打电话给我，要死不活的，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已经死掉了！”
　　我歪着脑袋盯着他，只记得昨天浑身发冷地回到公寓便裹了几层被子蜷到了床上，至于几时拨了郑伟的电话，又是怎么被送进医院的完全记不得了。
　　郑伟瞅着我的模样，叹了口气，“昨晚你高烧到40度，还好你还知道求救，不然死了也没人知道。这样的天气你也能发高烧，你还真非•常•人。”他一边念叨着，一边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堆东西，“牙膏、牙刷、杯子、毛巾，换洗的衣服……”
　　我皱眉，“你打算让我在这里长住吗？”
　　“多住几天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讨厌医院，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凑到了眼前，眯起双眼，“所以就乖乖地听话吧！”我识趣地向后仰，他满意地一笑，又开始拾掇他拎来的一堆东西。“安安我带回去了，你有2天没喂它了吧，居然没溜掉，真怀疑它是不是一只猫。”
　　“是年龄大了，想溜也跑不动了吧。”我撇撇嘴。
　　“那可不一定哦，哪天它真的跑掉了，你又该后悔当初没对它好一点。”
　　“你三八起来跟女人一个样。”
　　“是不是有点感动啦，那赶快娶我过门吧！”他整个人又压了过来。
　　“免了吧！”我颇为吃力地把他推开，“下辈子你真做了女人我再考虑。”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能可爱点？”他一脸无辜，“你该不会又看上别的男人了吧。对了，我回去取东西的时候有遇到你的同事，一副很关心你的样子，还自告奋勇地说帮你跟电台请假。”
　　“谁啊？”我打了个阿欠。
　　“叫，嗯…叫范宁的。”
　　“哦，节目搭档而已。”说起来，自从那晚之后，除了工作上的事，和范宁搭话的时间大不如前，害怕见到他，莫明地害怕见到他。
　　“喂，你该不会和他真的有一腿吧！”郑伟忽尔严肃的表情会让人挪不开眼，我不由得一愣，“为什么昨晚我会打电话给你？”
　　郑伟凑上前，在我唇前轻轻一点，“我也想知道。”

　　夜静得可怕，诺大的病房里，空荡荡的，有些可怕，我瞪大了眼睛，天花板上漆黑一片，过道上的光透进来映亮的部份显得病房愈发地黑。我在感到害怕，很清晰地感觉到害怕，一个人的夜并不少见，可今晚我的确感到了害怕。医院的气息、味道、声音、光线，通通的一切都夹杂着浓浓的抛离感。我爬下床，攀上窗台，今晚没有月亮，但街灯映亮的路面清晰如旧，有车经过，我的视线追逐着，然后下一辆，再下一辆，我一夜没睡，用视线追逐着楼下街道间驶过的车，然后发现，那一夜的车里没有一辆是银色的。

　　第二天午后，郑伟在我公寓附近的一间露天咖啡厅找到了我。
　　“你还是死了比较好！”微喘的呼吸，额上的一层薄汗，紧锁的眉头和绷紧的脸颊都分明在说明眼前的人正盛怒中，以至于侍应生不敢近身。于是我好心地为他点了一杯冰咖啡。
　　“这样的话还真不像是出自于你郑大律师之口。”我浅笑。
　　“你就不能在医院好好呆几天吗？”他投降似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应声，只是细细地端详了一圈他的脸，“你该找个老婆了。”
　　“啊？”郑伟不悦地挑了挑眉头。
　　我直视着他的眼，没有故意眯紧，不似那般细长的眼，“总有一天，你会害怕晚上的，一个人的晚上。”
　　那个本睁开的眼瞬间又眯作缝，“你开始害怕了？”
　　“也许吧。”我轻啜了口咖啡，“前天我见到方妍了。”
　　“她找你？”
　　“不，在音像店碰巧遇到而已。”
　　“见到自己妹妹的感觉如何？”郑伟拾起眼前的咖啡饮了一口，视线却一刻未离开我。
　　“感觉吗？没有想像中的好，”我微微一顿，“也没有想像中的差。”我抬起眼，视线正落在身侧的梧桐树上。早上下过雨，眼下已停了许久，太阳出来了，光线投在叶间，或明或暗的，有蝴蝶穿梭其间，“她比我想像中的过得还要好，好太多…她有，而我不可能有的太多了。”
　　“你也有很多是她没有的。”
　　我回头浅笑，“因为那些都是她不需要的。”
　　郑伟微皱起眉头，但什么也没有说。
　　“不用回事务所吗？”少有的，打破沉默的人是我，“几千元一小时的收入就这样浪费在我身上连我都觉得可惜。”
　　郑伟端起眼前的咖啡，视线依旧停留在我身上，嘴角裂开，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我似乎还没有穷到浪费不起这几个小时的时间。”
　　和郑伟相处起来很轻松，因为他从来不会追究或要求什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连李杰他也未曾要求过什么，更何况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