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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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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大雨,将污浊之气洗净一空,谷中空气清香宜人,山间野花格外娇艳,鸟儿的鸣叫声清脆悦耳,我心情大好。独自一人行走在山间小路,想起那人有些落寞的身影,我更是心旷神怡。落寞?那人要钱有钱,要权势有权势,要美女有美女,怎会落寞?我定是眼花了,回去煮点枸杞汤,养眼明目。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我决定去那淮云山底与那断肠草一会。断肠草,顾名思义,草之汁液剧毒,杀人无形,是灭口之首选。但其根茎却是解毒圣药,断肠草,是毒药,也是解药。
谷中药庐原存有断肠草,只是一月前那晚我点灯寻那小青时,手抖,把半边药庐给烧了。趁着师父出诊塞外,我多少补救一下,也算是知错能改了。
淮云山底,我与师父已多次来过,景色是一如既往地好啊好。小青已雀跃多时,等我打开药篓,一阵风的功夫,已不见身影,弃主而逃,厮混去了。
山底有一清池,早就归我夏青所有,想当初,征池之时,无一人反对啊无一人反对。三下五去二,我在水中快活不已。我自小深识水性,在池底摸摸鱼,戏戏虾什么的,实在易如反掌。我深吸一口气,憋足劲,一个扎身,潜入池底,定身不动。果然,一群小鱼从前方结队而来,在我身旁穿梭而行。更有胆大之鱼,用嘴啃咬一通,实与挠痒无二。
待我穿好衣物,抬头望天,低头再看我泡的发白发皱的双手时,我再次感叹,师父出巡地好啊。
我自怀中摸出一颗金豆,含入口中,药香四散,沁入心脾,顿时神清气爽。手一伸,想再来一粒,再想,师父久去未归,我还是算了,省着点。
池边有几株朱莎莲,长势较好,却有一菟丝草顺势而生,真是可恨又可气。待我斩草除根之后,我仔细交代了朱莎莲一番,并与之相约,明年三月,即来迎娶。朱莎莲无毒,却能解蛇毒,在这蛇虫出没的时节,实在是居家旅行出游之必备良药。
断肠草不喜阳光,滋阴而生,在潮湿之地却不易成活,宜长于山崖边,我若采得断肠草,师父定是不忍怪责我火烧药庐之事。那小青怎的还没回来?主子都不要了。我调头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不消半刻,果见红艳艳的一片,一颗颗果实晶莹剔透,诱人垂涎,待走近仔细一看,果然,小青正乐不思蜀地打滚其中。我不忍做那棒打鸳鸯之人,耐心等待一会,却不想它还没完没了了,真正是男人,男蛇是不能宠的。
我拍拍屁股,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却竖起了耳朵分辨起小青穿行于草丛的声音,奈何师父的功夫我未得半分,转身回望时,却看到一丝青影不停回首,恋恋不舍,痴情啊痴情,我轻叹一声,可为何我明明是叹在心里,却真真切切听到了叹气,喘气声?
我转过一簇茂密的灌木,只见一黑衣人倒在草丛中,此人左腹中箭,脸色白中带青,嘴唇发紫,指甲发黑,箭上必是喂了剧毒。
看这人这身打扮,也不像好东西,不救。
可这人中毒了,正好可以用来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要一不小心给治好了,师父就再也不能总怕我把小病治成大病,给他添麻烦了。
可万一他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救活了危害苍生?
师父在时总不允我给人治病!
…………
我在救与不救中徘徊,冷不丁却见那人睁开了眼,救!此人乃一帅哥也。
我从怀中摸出一颗解毒丸,喂那人服下,见他脸色渐好,边扶他起身,边道:“解毒丸可护你心脉,却不能将你所中之毒尽数拔去,待我为你熬好汤药,配以施针,必能清除,至于箭伤,应该不碍事,不过最好能尽快拔出箭,我的住处离这淮云山有些路程,若不拔箭,会失血过多而亡。”
“你拔便是。”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遇上一个蒙古大夫,把他弄死。他满脸的信任,我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敌不过我的跃跃欲试,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握上那支箭,只见那箭头尽没肉中,拔出时,箭头的倒刺定会勾住肉,疼痛不已。“那个,我去找找有没有曼陀罗。”
我急欲转身,手腕却一阵刺痛,跌坐在地。我一惊,即马上明白,道:“曼陀罗剧毒,但不入口即可,我用少量曼陀罗叶涂抹于伤口,可免你拔箭之痛。”
他脸色随着失血而逐渐苍白,却还要死撑:“不用。”
算了,我管你痛不痛。我伸手……
他见我犹豫,也不多说,只看着我,
“呵呵,其实,那个,我,就是,手软。”
话音刚落,我还没听出那声叹气是什么意思来,眼前一晃,那箭就被人扔到草丛里去了,伤口的血不断泊泊涌出,我顾不得手软,急急忙忙按住伤口,又见他快速封住周围几处穴位,血流一下止住了。我从他身上撕下布条,包扎起来。包扎这活,我还是有点会的。
待我包扎完,却看那人似笑非笑,想定是弄不清我为何要从他身上撕那布条,故道:“你这衣衫破了,再破一点也无妨。”
想必是毒解了一点,血也止了一点,伤口也不疼了一点,心情也好了一点,这厮笑了。妖孽啊妖孽,还是不笑的好。
“南景天。”
半刻,我才晃过神来,这厮是在说他自己。
“夏青。”
“夏姑娘……”
“夏青,你叫我夏青即可,别姑娘,姑娘地叫,我头疼。”再说,我也不是姑娘了。过于繁杂的妇人头式,我是不屑的,呃,其实是不会。反正药王谷鲜少有人寻来,我就常常在脑后挽一个小髻,余发披肩。
“既如此,景天逾越了。”
回到药王谷,日已偏西。想着他已拖了半日,再拖一会也无妨,我就一头扎进了厨房,得先做饭啊做饭。待我将那饭菜端与那厮面前时,仿佛看见他嘴角抽搐了起来,我咬牙,不吃拉倒。
时辰不早了,我又是爬山,又是救人的,早已饥肠辘辘,不管不顾地吃起来。许是见我吃得有滋有味,南景天竟也拿起了碗筷,只是那厮吃得也太斯文了,他就不饿?我无暇多想,继续狼吞虎咽,我的厨艺大涨啊大涨,绝对地与日俱增,样子丑怎么了?咱味道好啊。
收拾完毕,想想也该是为他解个毒什么的了,我在一堆医书中找到了那师父的手札,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解毒之法,师父是神医啊神医。南景天中毒的症状和书中所写一模一样,只消那石决明、天花粉、金银花、黄连等煎服,在少府穴、商丘穴、合谷穴、涌泉穴和太冲穴布针即可。
我虽长于药王谷,可这煎药还是头一回。自小我都嫌药苦,生病时不爱吃药,闻不得药味,师父总要哄很久。后来,还是师父聪明,给我调制了许多常用药丸,病了,只要吃上几颗便好。师父若生病……,仔细想来,师父好像从未生过病。我不由地笑了,不生病真好。师父出巡,怎还不回来?
我打开锅盖,一股药香扑面而来,褐色汤水在期间翻滚,便撤了些柴火,小火煎煮。屋子不远处有一片竹林,师父不在时,我不敢进去,主要是进去了出不来。我在林外大喊“咕咕”,不出几声,便见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在林中穿行。咕咕是师父养的信鸽,第一次带到我跟前时,我总觉得它顶多就是师父拿来骗骗我小孩的。天大地大,师父的影子都不见,它虽飞得高,看得远,可总不会是千里眼吧。后来才知,咕咕是师父用药材喂养的,即便再远,它也能找到师父。和咕咕一样的,还有灰灰,灰灰是一只老鼠,每次我迷失在竹林,师父便带着它来寻我。
我将咕咕带入师父的书房,寻了一张丝绢,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八个字:念师尤甚,敢问归期。我拿起丝绢,吹了吹,其实我的字在那人的调教下已是大好,可师父总说我的字歪曲无力,其实是他自己写的太好,这能比么?我将丝绢折起,塞入咕咕脚边的竹管,叮嘱了句可别被人煮了,便放飞了。
待我回到厨房,一锅药哪还有汤水的影子。好不容易,连汤带渣,倒出小半碗。我端至南景天面前,只见他看了一眼那半碗药,又看了看我,什么都没说。他不说话时,那气势可谓强大,我咳了一声,诺诺道:“浓缩即是精华。”
他嘴角抽了抽,斜睨我一眼,“浓缩到汤水变药渣了?”
这厮眼毒,嘴更毒。
我不敢回嘴,余光中,他脖子一仰。我接过碗,有些冒汗,怎么这么多药渣,怪不得他一眼便知呢。
我抬眸,他正似笑非笑地望我。第一次煮药,煮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指不准你第一次煮药还不如我呢,我偷偷朝他翻了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