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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个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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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隋初,在微凉的雾色里,变得清爽,风吹来,耳边飘过的是那个男子的声音:“夏成蹊,我记住你了。”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这样的语气,让我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其实已经离去却永远也无法离开的噩梦。突然又想到越水,还有家门口的苇塘,以及苇塘中随风而飞的萤火虫。大概这一辈子,都无法再看到那样多而美丽的萤火了吧。我叹口气,默默地走回小屋。
那是在西汀一间70平的出租房,殷涯、青果、阿昊、季炀和我总共五个人热热闹闹的挤在这70平的小屋里,艰苦却又幸福。
离开越水是在半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是老师的希望,可是当殷涯拉起我的手时,我便再也不愿放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决赛前我会选择放弃,选择一条远离曾经梦想的路。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梦想,对我来说不是大学或是奖金,而是离开,离开那样的家能多远就多远,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跟着这么多我爱着的人走呢?陪着他们,看着他们,如果他们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好像我的生命也从此注满了力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一样。我是多么感激遇到这些人,我是多么庆幸,有殷涯那样的带着我,陪着我,爱着我。
推开门,窗外的路灯在房内投入一片橙黄,尽管暗淡,却将房间装扮得如此温馨。我打开灯,狭窄而简陋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但却仍然让我觉得温暖,因为每个地方都充满着我们的气息,我们这些人年轻而热血的气息。我微笑着,忘掉了发生的一切不愉快,躺在我和青果的小床上,想着明天早起要给他们做的早餐,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醒来已是9点,我侧头看见青果沉沉的睡颜,笑着捏捏她的脸,然后小心的起床,径直走向那个搭的小厨房。开始忙碌着张罗饭菜。殷涯他们在“最爱”驻唱,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实在是累。然而因为虔诚的热爱着音乐,这样白天作曲晚上唱歌的工作却是他们每个人的乐趣,倒并不觉得辛苦。而陪着他们追梦的我,自然要做一个好助手,帮他们越多越好。
“做什么好吃的?”殷涯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从后面环住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回头,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笑意,心无比的温暖。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再去睡会儿吧。”我推推他,凌晨五点才下班,这个时候就起床了,休息根本就不够。
“我想看着你做饭。”他执拗道。
“你看你黑眼圈都有了,再睡会儿吧。”看到他的眼睛,突然很心疼。这半年他都没有睡过好觉。
“谁让你做的饭这么香啊。满屋子都是,谁能不醒呢?”青果在房间门口伸伸懒腰。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了。
我抿嘴跟着乐了。午饭总是特别香甜,因为大家一边谈笑一边吃饭,这样的温暖亲近,是16年来都不曾感受的。从前总是一个人在院子里吃冷菜冷饭,总是一个人远远的看着桌子上的香甜默默吞咽。所以现在这样,即便是简单得算的上简陋的餐饭,吃起来也特别香甜。
下午是最幸福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在厅里创作他们的歌曲或者练习晚上要表演的节目,鼓声音乐飘出很远,我总是静静的看着,听着,或笑或闹,岁月静好。
他们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乐团,尽管我见过的乐团屈指可数,然而每当他们演奏时,四个人所散发的生命力与热情让人十分震动,不由想要尖叫喝彩。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们表演的场景。那是在越水一个废弃的楼房,他们小小布置了一下,把挚爱的乐器、音响搬了进去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殷涯带着我到了那个基地,第一次见到青果和大家,阿昊很亲切,季炀很热情,青果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说一句话,然后跟着他们上楼,我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欣赏了穿透生命的一场表演。殷涯走上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左手搭上那只破旧的话筒,金色的阳光从烂窗户冲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我看到光跳动在他握住话筒的指尖,仿佛给了话筒生命,此刻的它矍铄着活力,接着殷涯出尘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揭开黑幕的光亮,那样清亮明媚,却又像是清浅的溪流流淌静滞,带着哽咽的幽叹,一字一句,默默的撞击着我的心口,乐声传来,鼓点澎湃,我几乎想将手伸进我的身体,好捂住轰鸣的心脏,平息那激越的鼓动。殷涯微侧着头,眼中是点点明亮,光线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明明灭灭,下巴划出一个张扬的弧度,嘴边是软软的笑,我才知道,他原是这般好看。
从此我的眼中再无颜色,只有他们才是灿烂过烟霞的光芒。
尽管忐忑,但我还是去了“missing”,我暗自祈祷那个陌生男子只是吓唬我,就此不再出现。但当经理告诉我有人指明要求我服务时,一股恐惧油然而生,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他。所以走进包房看到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时,我是无比镇定。
“夏成蹊,我们又见面了。”他仰在沙发上,有点玩味的说。
我见只有他一个人,不觉有些吃惊,这种人也忍得了寂寞?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是客人,现在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于是我立在门边,拿出对待所有客人的态度对他说:“先生您好,我是278房的服务人员,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找我,”我一顿,然后马上说,“不妨碍您休息,我就在门外候着。”想就此脱身,但手刚放在门把上,他阴冷的声音传来。
“又想逃?你昨天不是很勇敢吗?”说着站到我身边,然后一只手按着门把,说:“我要你就在这里面呆着,不许出去。”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贴在我耳边的,我全身一凉,挪开身子飞快的找个地方坐下,尽量离他远远的。这个人很危险,现在最好不要惹恼他。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也坐下,并不说什么。我盯着前方的雕花架子,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不要激怒他。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隐约听得到我的呼吸。可是这种沉默让我更害怕,实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种未知像阴霾一样笼罩着我。
良久,当我就快在这种沉默中窒息的时候,他终于开口:“CHATEAUVALANDRAUD,SAINT-EMILION,GRANDCRU。一杯,谢谢。”
我愣了很久,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请问是哪种酒?”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然后缓缓道:“怎么?你不知道?”看到我虔诚的无知的目光,他没由来的一丝兴奋:“你竟然不知道。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到这里工作的。”他突然坐到我身边,脸凑近我道:“要我告诉你吗?想知道的话,你要答应我做一件事。”
我所有的毛发都立了起来,小心肝一颠一颠的乱颤,我明白,他的要求不会让我好过。
“CHATEAUVALANDRAUD,SAINT-EMILION,GRANDCRU吗?好,我知道了。”我飞快地重复一遍,还好脑子够用,能够死记住他刚刚说的名字,出去问问其他人应该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听他提什么要求,谁知道这人的脑子是什么构造。
他略略惊讶的看着我,瞬间恢复平静,脸上是那抹无所谓的笑。
当我拿着价值2000元一杯瓦朗德鲁红酒来到房间时,才明白,他是财主,财大气粗的大财主。我带着疑惑地眼神偷偷打量他,这么年轻看起来又无所事事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有钱?
他瞥了我一眼:“不错,脑子倒是挺好使的。不过,你昨天怎么就没带脑子?”
我手一抖,差点又将手里的红酒泼到他脸上,还好忍住了,我深吸口气,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我心下不以为然。
他大约知道我心里不服,继续说到:“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泼的什么酒?”
我很诚实地摇头。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那酒多少钱一杯。“
我点头,不忘白他一眼,废话,什么酒都不知道还能知道价?
他笑笑,忽然扬起身子躺在靠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个激灵,心虚胆怯地问他:”那……那酒……多少……钱?“
”77年的罗曼尼,你若是不知道价,可以去问问你们老板。“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胆战心惊,罗曼尼康帝在欧洲要价少则几千欧多则上万欧,真正算的上是亿万富翁消费的酒品,何况是77年的,77年出了多少瓶罗曼尼我是不知道,然而粗略想了下价格便已经吓得我流汗了,要是赔钱的话……我苦着一张脸,那我要白做多久才还得了啊?
我的表情大概愉悦了他,他大方地说:”我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不过,若是你又让我不满意了,那……“他用眼睛斜着我。
我咬咬牙,忍气吞声没骨气地说:”您尽管吩咐,我一定让您满意。“说完我觉得有些别扭,想要纠正地告诉他,是我的服务一定让您满意,然而又一想,这话好像也别扭,索性就不开口了。
他点点头,淡淡说到:”这是你说的。“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直觉自己的命运有些悲惨。
于是……
“夏成蹊,可乐。”
“这个太凉,我不要冰镇的可乐。”
“我从来不喝这个牌子。换一个。”
“唔,还是再来点冰块吧,比较凉快。”
“夏成蹊,一包三五。”
“夏成蹊,水果呢?你不知道包房里是要放水果的吗?”
“夏成蹊,你不知道我是不吃香蕉的吗?”
“夏成蹊,我觉得香蕉好像也不错。”
“夏成蹊,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我想要口香糖?”
”夏成蹊……“
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忍,忍,忍。终于,他不再指挥着我跑来跑去。可是,当我坐下沙发,气还没喘顺,他幽幽说了一句:“夏成蹊,唱首歌吧,好无聊。”
我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憋死,无聊你在这里干什么?犹自不死心地问:“什么?”
“唱首歌,你。”
“对不起,我不是陪唱。”我有些火了。
“是吗?还是你还想赔酒钱?”他叹口气,“或者,不要这个工作了。”
我···好,我忍。殷涯他们已经很累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们,这份工作的薪水,至少够我们五个人的生活。实在不能失去。想了想,唱什么呢,唱殷涯写给我的那首吧。
“阳光飞,带着笑迎向希望;
月儿唱,流光不抵人金亮;
清风飏海棠,细雨卷柳杨,美景不似人清亮;
走十年旅途,忘不了半日相处;
只为这手指相依,只为这眼光缠转,翻山越岭不曾停顿;
只消浅笑吟和,只用拥抱慰问,这一生爱恋潺潺再难息;
你在梧桐细雨笑,便是满怀美好,
一场感叹酸涩,泪因你而满,
只此一生,为你纷飞
·····”
那是许久之前殷涯写的一首歌,听到时候我是真的哭了。殷涯他···想到他,我便不由上翘嘴角。这个我这么爱的人,也同样的深爱我,再没有比这更幸运幸福的事了。
“你过来。”他突然说道,语气很淡却不那么颐指气使。我呆愣片刻,然后听话的走过去。他钩钩手指,示意我弯下腰,我怔了怔,还是听话的照做。突然,他猛的凑上来,嘴唇稳稳的落在了我的唇上,辗转缠绵,并不用力,却是那样执着。攫取一般的开启我的唇齿,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的舌灵活而入,一寸一寸,掠夺我每一片土地。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脸,我能感觉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他的唇软而绵,带着侵略的凌厉却又婉转轻柔。我的思维从一片空白开始一点一点地安定,很平静……很舒服……我很享受这样的情绪。甚至想要慢慢地回应着这样的缠绵温柔……不,不可以,脑中一个模糊的意识一遍一遍地提醒我,我的眼一点点放大,骤然醒悟过来,身体一片冰凉。我是在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接吻!我让一个陌生的男子侵占了本只该属于殷涯的领地!我竟然还沉浸在他的亲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