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长久不在》沐雪辰

3、名字

　　顺利地把剑士从神殿监狱里解救（？）出来后，我带着他在神殿里到处溜达，顺便寻找兄弟生存过的蛛丝马迹。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如此形容这座神殿再合适不过。
　　雪白无瑕的优美建筑，每根柱子上都用各色珠宝拼出不重样的繁复花纹，每件物品皆是价值连城的名家之作，这是这座漂浮在空中的神之权威才可能拥有的。极尽奢华，却无人敢有半分质疑，因为……这是神的后裔的居所。
　　我从小生活在此，早已熟悉了这神殿的每一处风景，也不渴望接触外界。今日听这来自外界的剑士不断发出的赞叹，我心里多少生出了几分自豪。
　　“喂，我的名字是蓝·阿格尼丝！”
　　忽然，走在前面的剑士转身指着自己介绍道。我一个反应不及，撞进了他的臂膀之中，他下意识地搂住我。
　　鼻尖抵在他的肩膀上，我抬眼静静地望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这一带的风景我原本早已看腻，如今他站在这里，棕色的眼眸里透着慌乱，竟又形成了一副新的美景。
　　我们现在的距离很近，算是完全贴着身子站着的。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低咒一句“该死”就匆忙放开了我，耳边微微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润：“喂，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对啊，以后我们有一段时间要一起行动的吧，知道名字的话方便称呼一点。”
　　称呼吗？就像侍卫是艾伦，眼前这人是蓝一样？不知道兄弟有没有名字呢？低头思索了一阵，我老实回答：“我没有名字。”
　　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不科学！”
　　“我的确没有名字。”我再次重申，“所有的人都称我‘殿下’，也许我有过名字，但我不知道。”
　　“好吧，殿下。”
　　蓝无奈地耸肩，似乎接受了这个称谓。即使他和别人一样喊我“殿下”了，但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恭敬，这两个字在他口中就像在喊我的名字一样自然而亲切。
　　“对了，我的剑在哪里？没剑在手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丢了。”
　　“丢了啊……”蓝的眼中出现了然，片刻之后，他大叫起来：“什么！你们把它丢了？”
　　鉴于他那一脸沉痛的心碎，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给他解释：“神殿内不允许出现利器，更何况那还是绑架犯的武器。”
　　我们相互对望一眼，他抗议道：“等等，我绑架未遂啊！是‘未遂’啊！”
　　这人还真敢在差点变成肉票的我面前强调这两个字，我抽搐着嘴角，唤来路过的神官，要来一根神官用的权杖递给蓝，撇了撇嘴：“我知道，所以你现在才能不掉一根毛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这权杖给你，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你的剑。”
　　“你给我这个，是想感化我，让我当神官么？”蓝执拗地将权杖还给我，声音清脆且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这可不行！我们说好了的，你要跟我一起走。”
　　我恍惚了一阵。
　　这句话我曾多次期盼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和我说，但第一次以及第二次和我这么说的居然都是这个见面不到两天的剑士，虽然他省略了一些前因，但这句话还是让我的心有了些许感动。
　　想到蓝的前因，我心中竟添了几丝酸楚，自然没好气地连声应他：“是是是，找到我的兄弟后，我就去救你的艾莉尔。”
　　一提到艾莉尔，蓝的脸上涌出欢喜的神色，淡淡的笑意有些扎眼：“以后你就会知道，艾莉尔是多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她的皮肤就像蔷薇花瓣那样柔嫩，她的美丽就如蔷薇那般美好。”
　　我轻轻叹气，听这形容，艾莉尔应该是他的恋人吧。而且，他很爱她，这份爱使他甘愿为她闯进神殿冒险。我不由得扯扯嘴角开始挑刺：“别人都以玫瑰形容心爱的女子，独你一人用蔷薇赞赏。”
　　以前的我虽不像神那般满口仁慈正义，但绝不会如此刻薄地追究别人的话，遇到这个粗神经后我一定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也许是因为他和我之前遇到的人差别很大，也许是这个从外界来的平民剑士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也许是……什么我一时想不到的原因。
　　神殿的露天走廊里，蓝眯了眯眼睛，似是沉浸在回忆中，淡淡地述说：“我家门口有着成片成片的蔷薇花丛……”
　　我挑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蔷薇常见所以才拿蔷薇作比喻么？”
　　蓝清了清喉咙，没有回答我，而是接着往下说：“每到蔷薇花开，我和艾莉尔就采了拿去卖掉，能赚不少外快。鼓鼓的钱包充实感十足，这使我对蔷薇充满好感，赞赏别人时总爱用蔷薇作比喻。”
　　“……还真是个标新立异的原因。”
　　我们走到神殿走廊的最高处，今天正好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可以一下子看得很远很远。蓝一个深呼吸，仿照鸟的姿态双手向两边伸展，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风的流动。就在被晾在一边的我算计着要不要一脚把他踹下去体会鸟类飞翔的感受时，他回头看向我：“喂，初见你的时候，我想着这么小的孩子蔷薇般漂亮……真不敢相信你小子真的是神啊。”
　　“别相信啊，我真的不是神。”我沉默了半晌，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以后绝不穿能和蔷薇沾上一点关系的衣服，即使是可以联想到蔷薇的颜色也绝不考虑！“另外，刚刚听过你那一席话，现在被比作蔷薇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还有种由衷的疲惫感。”
　　“哈哈，是吗？”
　　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了，正好你没有名字，我就把我最爱的蔷薇之名送给你吧！”
　　“我可以不要么？”
　　“朋友之间别那么客气见外嘛！”蓝抓着头发，俨然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男子被叫做‘蔷薇’着实怪了一点……不如这样，取单字谐音，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维’。”
　　我挑了挑眉毛，语气里没有波澜：“谁跟你是朋友，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剑士总爱自说自话，要是不给他泼点冷水，没准过会儿我又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我双手抱肩，面对一成不变的风景，斜眼看着他因为兴致高涨而显得格外晶亮的眼睛。蓝对此浑然不觉，见我面无表情，话益发放得开：
　　“不然总‘喂’啊‘喂’地叫你，我觉得怪怪的……虽然‘维’和‘喂’在读音上相差不大，哈哈……”
　　“来人啊，把他给我叉回监狱……”
　　说到这里，我想到他几小时前才被我从监狱里放出来，此刻又要故地重游，于心略有不忍，于是赶紧补上了句：
　　“记得给他按时送饭。”

　　「兄弟，今天那个奇怪的人类说他是蓝，并给我取了名字，叫作“维”。我不觉得很好听，但我觉得他取这名字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作者有话说

　　蔷薇……我什么都不知道（ つ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