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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玫瑰王冠(上) ...

  •   青春是一纸无字书,各自品读不同言语各自理解。当我笔下写出这样淡淡忧伤的话时,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嘉梵的心情,对未来担忧对现在小心翼翼的女孩,我终于释然了我们之间的一切误会和矛盾,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许嘉凡
      【许嘉凡】
      从小就有这样的声音环绕在周围,一刻也不停。
      “你看那个许家的老人好有福气哦,儿媳妇给生了一对双胞胎呀,那两个小姑娘真是白白嫩嫩的可爱着呢。”
      “哎,我们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白白叫别人捡了去。”
      “我看着她们长大的啊,两个小姑娘穿一样的裙子扎两个小辫子,讨喜呦。”
      “两个小姑娘,小双棒呀,我家那个要是也有这个本事就好啦。”
      ……
      都是邻里街坊三姑六婆的声音,艳羡着的,我和嘉梵是对双胞胎,从小就讨着大人们的喜欢,都说我父母好有福气好有运气。
      每次上街买了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份,洋娃娃也一模一样,用的樱桃花小碗也一模一样,蝴蝶发夹一模一样,薄荷绿短裤一模一样。我真不知道我和嘉梵有什么是不一样的。要区分我们实在是件难事,连父母也要看上好段时间。后来我俩长大了,便发现了不同的地方。嘉梵的右锁骨上有颗淡淡的痣,特别浅的颜色,仿佛眼泪。
      托了双胞胎的福,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注定在一个班级,老师都不好意思不把我们分在一个班。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小学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我和嘉梵恶作剧捉弄同学,这个法子屡试不爽。
      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把我和嘉梵一眼分开。

      那年我们小学毕业,毕业典礼上没有人哭的,倒是老师们生生抹出几滴眼泪,我听到班主任骂我们是一群小没良心的,毕业了连滴眼泪都没有,对得起谁啊?
      的确的,没几个人掉眼泪,徐媛媛哭得最狠,但这个姑娘一向爱哭,且在大哭之前就摔倒过,借势罢了,容易许多。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看着班主任,似乎希望接下来老师能变个魔术。我们都不懂,什么是分别,什么是再也不见。
      事实上,我们也没法弄懂。你能理解升上初中后整个年级百分之七十都和你一个小学吗?如果是你,你也不会难过的。召集那天去初中看自己的班级,除了嘉梵小学的同班同学就有四个,我们做出一副惺惺相惜的姿态后跟着老师进了初一(2)班的大门,学校刚刚粉刷过,地上白乎乎的一片,不过墙面真有效果,干净得不得了。
      老师是个女的,教数学,戴眼镜穿碎花裙子,要我们一个一个上去做自我介绍。
      于是我们就像案上的肉一样一块一块走上讲台。
      我和嘉梵一起作自我介绍,其实在这之前就有很多同学指着我们俩窃窃私语,无外是对双胞胎在班级里的稀奇。老师似乎也有点震惊,也许第一次班级里收了双胞胎。班干部是老师指定的,嘉梵小学一直是学习委员,上了初中自然而然就成了学习委员。体委是个特别高的男生,发育过剩吧,总之是特别高的感觉。我又是卫生委员,最苦最累的班委。
      中午回家,和我们一道的是刚刚认识的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带着鹅蛋型的粉红细边眼睛。她有点怯怯的,似乎是不擅长交际,慢慢地倒也说起话来了。圆圆脸名字叫姜微,这就算是我们的初中生活开始了吧。
      我现在回忆起来唯独对初中最开始的那段记忆犹新,后来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仿若模糊的剪影不清楚,我只记得一些影子了,因为初中很快就过去了,快的不可思议,到现在也觉得不可思议。在操场上跑八百米,好像跑着跑着就毕业了吧。
      初中挺和谐的,没什么打架斗殴的精彩片段,也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惊悚片段,过完这三年我们俩都觉得没什么感觉,只是毕业那天我倒是哭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嘉梵一边递给我纸巾一边肆意嘲笑我。其实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姜微在我毕业纪念册上题的字,她是最后一个在我纪念册上题字的。留言板上她写了这么几句话,现在想想这个小姑娘真是从小就文艺的不得了,怪不得把我弄哭了——
      “最后一个夏天我们就要说再见了。嘉凡,你还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条路吗?那条路两边的芙蓉树又开花了,可惜不能再一起去看。”
      其实也没什么的话,只是那时我刚刚踏入青春的门槛,马上就被这几句酸话摔了个大跟头接着就哭着起不来了。真丢人啊,擦掉了两包纸巾。
      那时候,嘉梵已经开始写作了,买了个樱桃花纹的本子在上面写来写去不准我看。我着实愣住了,因为从小到大我们之间无话不说,我们一直觉得彼此就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人,只是这樱桃花纹的笔记本,仿若一道无形的隔膜,阻挡了我去牵嘉梵的手。因为这个我和嘉梵在那个毕业的夏天大吵一架,天天冷战。可令我更加震惊的是嘉梵一步也不肯妥协,为了那个她所谓宝贵的本子她顽强的和我对抗。我对这情况不知所措,因为我们之间没有过这么眼中的隔阂。她的眼中有一种从来没出现过的抗拒神情。
      年少的我以为嘉梵是有了喜欢的男孩子才会这么顽强抵抗,可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抵抗与亲情爱情友情都无关,只关乎着她的梦想和自由。只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如果说成长是一千米的赛跑,我领悟她的执着时才刚刚起步,而她早已飞奔而去,根本不肯等等步伐缓慢的我,也就是这距离,才让之后的我们因为彼此而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和无声的风,连同薄荷风油精的气味,缠绕着飞上更高远的天空,青春不过一纸无字书,各自看到不同言语各自不同理解,彼此无法给予慰藉和安慰,只能独自品读自己的孤独和后悔。如果说我现在后悔了我曾经不懂嘉梵的忧伤和迷茫,可我已经再也回不去那个被称为“青葱岁月”的年代,回不去了,还有曾经上学路上盛开的粉红色芙蓉花和一大片迁移的喜鹊鸟——都回不去了。
      就这样我们升入了高中,带着她的执着我的不懂,摇摇晃晃。

      【许嘉梵】
      我们一直就是连体婴儿一样的,总是同时出现同时消失。
      姐姐和我有一模一样的面容,我们是大人口中特别有福气的双生花。
      后来我想,可大人们没有读过小说看过电视剧吗?双生花是多么残忍的事啊,总是在摩擦和误会之中不断伤害对方的心然后演变成一幕让人泪如雨下的悲剧。我之前不信这些,只是那么多事情发生又过去,我不得不信那些我一直鄙夷的东西,连同改变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所有的一切都和书中写的那么熟悉那么烂俗。
      初中毕业之前我们感情都很好的,冬天买关东煮你一串我一串,夏天吃冰淇淋互相争抢,秋天有糖炒栗子自然也少不了石头剪子布的争夺,我常常输掉,可吃的却最多,只因为姐姐经常让着我的,春天的棉花糖理所当然吃的满脸都是。
      我记得我们秋天在地上捡叶子,比赛谁捡的叶子更漂亮更完整,我运气不是很好,仍旧总是输掉,那些叶子有一部分都变成了姐姐和我的书签,至今我还留着几枚,早就褪色了,也不敢随意拿来当书签用了,因为那些叶子历经了岁月的洗刷和沉淀变得脆脆的,自从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其中一个弄成一堆灰后便不敢动了,内心五味陈杂,终究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也过去了那么多眼泪和欢笑。
      我第一次和姐姐意见相左是在初中,我们之间的摩擦是从初三下学期就渐渐开始的。
      而毕业后的那个本来忧伤宁静的夏天,却成为我们矛盾的彻底爆发。
      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那么大的愤怒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拒绝了姐姐看我新买的本子上写的东西。就这样,那个樱桃花纹的本子因为没有锁而被我每每带在身上出门,这只更加让姐姐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那时,我不懂为什么姐姐因为一个本子和我吵架,就如同姐姐不懂我为什么死守一个本子。
      这不是死守,这只是一种成长后对自己心事和隐私保护的本能。
      初三上学期我和姐姐在书店看到亦舒和席慕容的文集,素雅干净的封面让我很有好感,我怂恿姐姐和我凑钱把书买下来,姐姐回家后一开始还蛮有兴趣地翻来翻去,不一会儿便大呼看不懂然后顺手扔给了我。
      我懂,我全部都懂,连同经历过的和没经历过的,却仿佛心中有块镜子一样的清明,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天赋也许是命中注定,从那开始我热衷于阅读,碍于毕业升学考试才耽搁下,好不容易毕业,我看了许多月朦胧鸟朦胧的书,终于也手痒起来,买了那个经过精心挑选的樱桃花纹笔记本,用蓝黑色墨水钢笔一笔一划写文章——也许是文章也许是别的,我现在翻出来发现自己完全不明白小时候的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这本子让我和姐姐好长一段时间都冷战,我们竭尽脑汁和对方穿不同的衣服。
      我不肯妥协,年少的我那样执着而倔强,竟是一步也不肯放松的,终于是姐姐妥协了,她终究是我的姐姐,尽管只比我大那么几分钟。父母很快看出端倪,母亲似乎是和姐姐说了一番话,出来时姐姐脸上的表情都缓和多了,再也不是一副冰块脸。
      我的生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我只是潦草地买了个工艺品送给她,连动作都是懒洋洋的。可我收到姐姐给我的礼物是却开心的大叫起来,那是我期盼了许久的精装文集,里面全是字面迷茫的散文,却是我的最爱。
      就这样我们终于重归于旧,和好了,抢在高中开学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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