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和九月》西环盈月

1、1别后重逢

　　潮记大排档，两个店面的食肆，一到晚上，生意尤其火爆。
　　很多人都喜欢大排档，坐在露天下，气氛特别好，平民化的消费，平时约上三两知己，食卤味、啤一啤，猜拳劈酒，不用理会旁人侧视，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在酒楼上是享受不到的。
　　梁艺熙晚上在这间潮记大排档打工，白天在家里睡觉或者写稿赚点稿费，生活过得倒也轻松。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她的工作就开始了。
　　一头洁净的短发，简约T恤，短牛仔裤，胸前围着一条黑间白格子围裤，她熟练地跟老板潮哥一起把桌子从屋里抬出来，架起来，一张接一张。
　　摆到桌椅后，她就得到厨房去帮忙做些挑菜摘菜小工。
　　虽然只是来了一个星期，她努力勤快，所以老板和伙计都很喜欢她。
　　这大排档一共有五个人，老板叫潮哥，老板娘叫梅姐，大厨叫亚东，有一个洗碗的叫何姨，还有她自己打杂的，总之哪里要帮忙她就去哪里。
　　客人渐渐多起来，梁艺熙开始忙碌起来，端菜，收盘子，反复进出来回。
　　一男一女相依着走进来坐下，男子身形高大，穿着浅蓝色衬衫黑西裤，打着蓝黑条纹领带；女子高挑美丽，一袭深红色真丝裙将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
　　两人一坐下就搂搂抱抱，男子完全旁若无人亲那女子，那女先是半推半就，后来是完全投入，娇吟出声。
　　这种情况，梁艺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人家爱在那里做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她就当看不见好了。
　　梁艺熙提着一壶热茶往桌上轻放，从屁股后面拿出笔和写单薄，问道：“先生，要点什么？”
　　那男子终于放开那女子，问道：“要吃什么？”
　　“有什么好吃的？”女子骄傲地扬起脸来，梁艺熙可以看到她一脸夸张的烟薰妆，妖媚得勾人心魂。
　　“有什么好吃的？”男子微微将头扬起，眼睛半闭着以一个流畅的弧线从下方回头，眼神顺势一飘，身随颈动转了过去。
　　“有……”梁艺熙只说了一个字，就惊讶地愣了一下，瞳孔放大。
　　“是你？梁艺熙，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整个身子扭到后面去，嘴角一抹浅笑，双脚抖动起来。
　　“我在这里工作。”
　　梁艺熙目光流转地打量着男子，他叫张宝辉，是她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朋友，三年前他被家人接走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长高了，五官精致得挑不出毛病，神情带着慵懒的笑意自信地直视着她。
　　看得出来，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应该价值不菲，听说他爷爷是一个公司的老板，非常有钱，看来他过得不错。
　　张宝辉身旁的女子立刻拉住他的手肘，娇媚地道：“宝辉，这里的档次太低了，我们还是换别的地方去吃吧。”
　　他拿开她的手，动作快而有力，眼神凌厉，说道：“艾丽斯，你先走。”
　　那叫艾丽斯的女子蓦地站起来，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抬手指着梁艺熙问道：“她是不是你的新菜？”
　　梁艺熙真是无辜又冤枉，原来女人吃起醋来，是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
　　她连忙解释说：“我是他小时候的朋友，我们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今天才刚巧碰上。你是宝辉的女朋友吧？”
　　“原来是旧菜，大排档的货色，也不过如此嘛。”艾丽斯傲慢地扬着脸，说话尖酸刻薄。
　　这个排档妹长得倒算清秀，可这一身街边一百元三件的衣服，飞机场的身材，怎么也是无法跟她这个“波涛汹涌”的成熟女人相比。
　　“闭嘴。”张宝辉冷喝一声。
　　“你为了她吼我？”艾丽斯不敢置信地登着他，他才说爱她，现在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她，太过分了。
　　张宝辉侧过脸，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咬住一根叼起，然后点上火，动作干净利索，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嘴角浮动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张宝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艾丽斯甩动着硬皮包在他的大腿上打了一下，起身踩着大步愤愤离开。
　　梁艺熙无辜地站在原地，好像这场闹剧是因她而起的，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呀。
　　“你还不去追你女朋友？”
　　“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张宝辉用手摸了摸反梳得非常整齐的头发，发蜡闪闪发着光，他轻轻地吐出烟圈。
　　梁艺熙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以一贯的态度问道：“要吃点什么？”
　　“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咱们也好久没聚聚了。”他说话时，眼睛低垂，不停眨眼，脚抖动个不停。
　　从前，她没发现他有这种习惯，大概是分开这几年，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在这种场所工作了好几天，但她仍没习惯烟味，轻轻蹙起眉头来道：“我还有工作，有空再约吧。”
　　“那我不打扰你了。”他长身直起，飞快地抢过她手里的笔和纸，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记得打给我。”
　　“没问题。”梁艺熙将便纸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衣袋里。
　　张宝辉与梁艺熙挥手道别，在坐上红色保时捷跑车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洋溢着喜悦，然后缓缓落座。
　　梁艺熙愣愣地看着车子驶离，带起一片浮动的纸屑。
　　“没事吧？”梅姐的声音在梁艺熙身后响起。
　　“碰到一个熟人。”她淡淡一笑。
　　“那男的看起来不是那么可靠。”
　　“我先去干活了。”梁艺熙转身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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