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了时光》南方茉莉

4、第 四 章

　　第四章

　　一晃数年过去，李家大小姐蕴方已经到了准备出嫁的年纪，已经说好了亲，是浙江的王家，亦是官宦世家。两家已经说好，等再过两年，

　　蕴方十六了就来迎娶过门。李榘也在一家学校读书，本来是在家中请了先生的，只李老太爷说了‘外面已经变了天，大清朝都不在了，我们

　　在关上门什么也不看不成傻子啦？出去读书多见见人也是好的。只老祖宗的东西也不能丢了，还样先生闲暇时教着，时时抽查。”于是李榘

　　每天忙的不得了，连心爱的小妹妹都快没时间讨好了。

　　李家幼女取名藏若，取藏之若宝之意，小名若若，本来李瑱见是女儿并没有特别在意，偏这小囡囡会长，越大越像李瑱，本就是幼女，家中

　　最小的，江氏方姨娘等爱之如宝，每每李瑱回家耳中都是这小囡囡今天又怎样啦，明天又那样啦，再加上年纪已过而立，慈父之心日盛，每每

　　见到一个越长越像自己的小东西，便每每多上一些心，而看着小小一团渐渐长大，会抬头、会翻身、会做、会爬了这心也就放了下去，如此

　　这小囡囡倒比她的哥哥姐姐更得父亲宠爱。

　　李老爷子亦是，因小时李瑱是跟着朱氏在江陵，长到五六岁李家老太太也去世了老太爷丁忧，才在老太爷跟前立规矩，之后李老太爷又忙着

　　公事便又被忽略了过去，此时见着如此像儿子的小孙女儿，自是多了几分偏爱。

　　小藏若在家可以说是千万宠爱在一身了。

　　每日里跟方氏请了安，要是父亲在家便粘着父亲，父亲不在家有时便跟着姨娘和母亲，因母亲要跟大姐姐一起管家，所以大多时候倒是跟着

　　姨娘的；要不就去老太爷身边，老太爷年纪已有七十多了，或许是年纪越大，没了以前的严肃倒越稀罕小孩儿的那股娇嫩劲，爷孙两有时说话

　　一本正经，一个五六岁一个古稀偏和谐得紧，交流得还很顺畅。

　　这日，书房

　　小藏若今日穿着一件浅玫色的湖绸短襦上衣月牙白的绸库，衣上绣着几支荷花莲叶，最妙的是一只花骨朵上还停了只蜻蜓将飞欲飞，头发抓
　　了两个髻，用两个小金环别住，配上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很是惹人。

　　只见她做在那张檀木大书桌前，写着什么。

　　“祖父，我写好了。”

　　李老太爷听到方小心放下手中书本，接过藏若手中的纸张，一字一字的仔细看着，慢慢看完了这数张尚显稚嫩但已颇有章法的字，看向紧张

　　地盯着他的小孙女，抚了抚胡须，笑了。藏若见祖父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看见祖父起身，便伸出小手牵住爷爷的中指，一起向榻上走去。

　　老爷子坐在垫了深蓝色在边角绣着些许折枝的榻上坐下了，藏若在旁取了泡好的茶水，递给爷爷，李老爷子接过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目光慈

　　爱的看向身旁的小孙女，这几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膝下儿孙唯有这小小的女孩儿日日相伴膝下，这孩子是个聪敏的，每日里教导她读书习

　　字，日光仿佛也过的快了一些。

　　“书背得还可以，但不可骄傲，这字也需每日不辍方可，每日一百字不可放松。”

　　藏若在老爷子开口的一霎便站直了身子，答道：“是，祖父。”

　　随后便放松了身子，扑向老爷子怀中，将手向桌上糕点伸去。李老爷子便把糕点碟子移了过来，看着小孙女先拿了一块莲子糕递给自己，笑

　　着接过，放入口中，小藏若又给自己拿了一块，小小咬了一口，微微眯了眯眼，又再咬了一口，李老爷子看着又笑了… …

　　快到子时，老爷子看了看窗外日影，便让小藏若回江氏那里，下午不用过来了，藏若放下手中书本，知道爷爷累了，便向老太爷行了礼便走

　　出书房。

　　藏若回到江氏所住正房中时，江氏已经处理完事物，正和方姨娘喝茶，门外的丫鬟见藏若来了，忙打起了帘子，道了声：“姑娘来了。” 话

　　音还未落，藏若便跑了进来扑进江氏怀中，娇声喊了声：“娘，”又向旁边喊了声：“姨娘。”

　　江氏和方姨娘皆开口应了一声，江氏道：“你看看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皮猴似的，也没个样子，当心让人看见了说你没规矩。你也是

　　，平时也不知道多说说她。”嗔怪似的瞪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笑了笑只看着小藏若也不说话。

　　而江氏边说着，边让丫头拧了毛巾子接过亲自给藏若擦面，因小孩儿后背湿不得，又擦了背后，见都没汗方罢了。

　　藏若乖乖的让江氏擦了，见方氏将毛巾交给了丫头，方有扑进江氏怀中，扭股糖似的撒娇，口中叫着：“娘…”那声音拖得老长，因江氏

　　自生了蕴方便有些体弱，虽养了几年才生的藏若，但身子始终不好，方姨娘虽聪明，但不识字，也帮不了江氏什么。所以，藏若多是方姨娘带

　　着，方姨娘也更宠她一些。

　　藏若又腻了一会，就听到门口的丫鬟报了一声“大姑娘来了”，蕴方带着大丫鬟进来了。

　　蕴方今年已有十五周岁了，明年八月就要出嫁。

　　因这段时日，蕴方都忙着跟江氏学管家，这是刚从厨房过来，看着藏若滚在江氏怀中，笑着羞羞脸，说道：“若若，今儿做了你最爱的酸笋

　　鸡皮汤，你可要多吃一些。”

　　藏若听了，忙点头，说道：“若若知道了，要喝一大碗的。”

　　声音还有些奶气，听的人都笑了起来。藏若跟她父亲一样，有些挑剔偏舌头还尖得很，略有些不对味的东西就不肯入口，入了夏，就更是

　　难让她吃东西了。

　　江氏问蕴方：“老爷子那边你都吩咐好了吗？”

　　蕴方答道：“都好了的。祖父那里除了几样日常吃的，还做了一道豆腐丸子和一个花雕醉鸡。”

　　“嗯。”江氏点了点头，便吩咐摆饭了。

　　李家是累世的宦族，讲究精致养生，每顿菜数不多且在什么季节时气吃什么样的菜品都有讲究，便是老太爷也只是略加一两样喜欢的便罢了。

　　因李瑱在外要看顾生意，李皋在学堂都是要到晚上才会回来的，而老爷子自在他的院子里，方姨娘一直是跟着一起的，所以午饭便只她们

　　个女眷自己用罢了。

　　用罢饭，又略说了会子话，便自去午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