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心雪》安景语

52、归来

　　泪水落在萧衍烁手上，他一颤，在我耳畔幽幽一叹，语声包含无尽柔情，“雪儿，想跟我一起离开么…跟我离开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我怔住，听在耳中，却是一片茫茫然，只见萧濯祁微眯双眼，“烁儿，放了雪儿，我会放你安全离开！”他眸中杀意毫不掩饰地蕴起，掌心似有白光隐现。

　　萧衍烁身子一僵，低低开口，“没想到……你居然练成这个…呵呵……七王叔，我离得开么…我想带着她离开，你会放过我么？”

　　萧衍烁用力拥紧我，垂首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雪儿，告诉你个秘密，他身边的萧莹也是你的族人呢！”

　　我一怔，胸口陡然大震，只觉浑身血气沸腾，似要翻涌而出，耳机嗡鸣不止，再也说不出话来……萧莹…爹…二哥…似有什么连成一条脆弱的线闪过心间，然而太多疑问萦绕徘徊，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萧濯祁狭长的眼眸深深看着我，眸底尽是焦灼与疼痛，心中汹涌起伏，这么久的相处，他的情…对我的爱…怎么会是假的？不该是假的，我不信……我要他亲口对我说，对我解释……

　　我咬牙，对萧衍烁颤声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凭什么…我要相信？”

　　他手端一愣，骤然冰冷，“你到底是不信我的…不愿与我一起……雪儿，这个时候我怎会骗你……不妨再给你说个秘密，琴衣是沂巫族人，是你爹的手下……”

　　脑中轰然，耳朵嗡鸣，撕心裂肺的痛感瞬间袭上心头，骇然睁大眼睛望向琴衣，她只顾死死挡在我们身前，那个冷淡决绝的女子，那个隐忍心伤的女子，她居然是爹的人……她为何会到萧衍烁的身边？有太多的为什么……

　　萧濯祁挥手一扬，一阵劲风而起，顿时狂风大作，扫荡而来，寒风像一把锋利的剑在空中飞舞，吹打着树叶，发出尖厉的叫声。树叶尘土漫天飞扬，平静清亮的天庭霎时变成一片旋转狂怒的海洋，飞沙走石，漫无际涯，咬啮和窒息着万物，飘飘摇摇，上下翻飞。

　　眼前只觉白茫茫一片，眼眸涩疼，什么都是迷蒙不清，混沌一片。

　　耳畔骤然低低传来，“呵…雪儿，我倒要看看他们谁不忍心，谁能为了你做到那一步……若有来生，一定让我先碰到你…我只要你……”萧衍烁语声深幽，包含着无尽情意。

　　心潮如涌，语声那样飘远恍惚，还未回神，猛然腰间一痛，他狠狠将我朝外抛出，天旋地转间已被一人紧紧拥入怀中，飞身迅速朝外而去。

　　身后一声巨响，漫天的大火燃起，回眸看去，琴衣毅然决然跳入火海之中，隐隐似乎在火光中看到那双深沉幽黑的眸瞳含笑望着我，我猛地咬紧牙关，眼前阵阵发黑，浑身上下无一处只觉酸痛难忍，仿佛这具身体已再不是我自己的了，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朦胧中，依稀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不时人声又渐渐隐去，四下里突然变得安静。手上一紧，是谁这么用力攥着，又是谁如此温柔轻抚着我的脸颊，低低浅语。

　　“傻丫头，对不起……你不是要听我的解释么……立刻给我睁开眼睛……”

　　“雪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是你说的相依相伴生生世世……你不能反悔，给我醒来……”

　　心口猛然一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突然现出一双深邃幽黑的绝色眼眸，自漆亮如墨的璀璨瞳仁里透出的似水温柔，那样的熟悉温暖至极。

　　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开阖的瞬间瞥见一双赤红的眼瞳，此刻写满了焦灼急迫，写满了牵挂忧心。那张昔日俊朗如雕塑般的完美容颜苍白过了头，下巴上隐隐生出青色的胡茬，平白增添了几多落拓与潇洒。

　　“雪儿，你醒了…终于醒了……”他声音嘶哑，眼睛一瞬不瞬望定我，目光恍惚，像是难以置信，却又瞬间欣喜若狂。他俯身小心翼翼吻上我的唇，又惊又痛，又悲又喜。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赤血的双瞳，心中一阵不可遏制地疼痛，我唇角苦涩轻绽，“你怎么成这样了，这般落魄…小心不讨人喜欢了……”

　　他修眉轻蹙，低低一声叹息，轻轻开口，声音无比低柔，“都这样了还贫嘴！”

　　“傻丫头，你居然睡了三天，整整三天，子墨日日过来为你扎针，你却都不醒，我真怕……”他面色隐着丝丝痛楚，不含一丝血色。

　　我抬眸促狭一笑，深深望他，“你还欠着我那么多解释，我怎敢不醒……”

　　他神色复杂，眉梢眼角透出丝丝不忍与歉疚，嘴角挂上一缕苦涩之极的浅笑，“雪儿，我的心从不曾骗过你，我说过没人能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娶你只因我爱你，因为我太爱你，也许瞒了你什么，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是无奈，只是我想给你最单纯的快乐，最纯真的幸福……”

　　凝眸处，他的目光骤然炽烈如火，些微恍惚过后，我淡然而笑，“所以，你一直将我当做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眉头轻蹙，凝眸看我，有些焦虑道：“雪儿，我……”

　　伸手轻触他的薄唇，打断了他的话，轻轻抚触他完美如雕的面颊，明眸清澈如镜，深深望进他的眼底，继而一字一顿道，“我懂，你有你要做的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可是……阿七，我真的不喜欢傻傻等着接受一切，我要的是与你携手共进退……”

　　他一意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宠溺我，爱着我，可这却让我觉得这样的不真实，那颗心反而那样疲累恐慌……

　　萧衍烁说的话，在我心中早已起了波澜，我面上再如何故作镇定平静，可是内心深处却已然深深觉得不安了……

　　闻言他动容不已，将我的手小心翼翼包裹进他的掌心，修长指尖轻轻摩挲我的面颊，细心而又专注地勾勒着我的眉眼，眸中温柔、痛惜、情动、歉疚……太多情绪蕴在他的眼眸，“我一直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可以将你保护得最好，我喜欢看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笑容恬静的你，怪我太自以为是，居然没有察觉你内心深处如此的惶恐不安……雪儿，对不起……”

　　此时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浓情意，深深望进我的眸底，这样的他让我无从抵抗，再多的疑问居然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倾身靠入他的怀中，吸取这长久以来直入我心的温暖。

　　突然他瞳眸一深，朝外喊道：“红音，快去找子墨来，说雪儿醒了……”

　　回眸，他俯身含住我的嘴唇，吐气如兰，“我总是想你快乐，也用尽方法希望你快乐，可我总做得不够好，雪儿，我不想你因为我掉眼泪，那日你在烁儿怀中掉下的泪，灼得我的心疼得快受不住，你伤心，疼的痛的都是我的心……”

　　内心深处一片柔软，凝眸一瞬不瞬望定他，浅浅笑道：“就算我掉眼泪，我也会努力为了你绽笑……阿七，你的心意我懂，一直都懂，所以我从来不问，因为我相信你，可是最近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快，我真的觉得好疲惫……”

　　爹、二哥、萧莹、萧衍烁、萧衍景……这么多人这么多事，都是我身边的人，那样亲近的人，全都与我有关，而我却是一无所知……

　　他拥我入怀，紧紧相贴，在我耳畔低低叹息，“雪儿，你爹有他的苦衷，但心里却是为了你好，他身上担了太多的责任，有些事他会骗你，也是不想你忧愁，为了沂巫族，他也牺牲了很多，你懂么？”

　　骤然一听，脑中似有一瞬间的停滞，回想起以往点点滴滴，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爹他……难道一直在为了沂巫族而布置计算着么？他为什么选择了阿七？他分布了多少沂巫族人在哪些地方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