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无法逃离 ...
-
4
禅达的雨,总是能让人感到忧伤的。
青瓦排列着的房檐上,滴答滴答,雨水偷偷挤到一起,凝成圆圆的水珠,坠下。
地面上顿时多了一团荫湿的痕迹。
孟烦了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看这天,手里捏着一根火柴在自己腿上划拉。
孟烦了抬头,这个视角正可以看到南天门。
雨不大,却激出了禅达的雾,南天门就在层层迷蒙的雾霭中变得模糊。
有关南天门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一切就好像一场梦,醒不了的人死在梦里,醒过来的人半生不死地在现实还死人的债。
孟烦了痛恨自己现在的百无聊赖,这让他有种回到最初的错觉。
“龟儿子,怎么突然下起雨了!”夹带着四川口音的声音从巷子的一头传了过来,孟烦了马上意识到来者是谁,手忙脚乱地扶着墙站起来想逃跑,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手臂被一把拽住,孟烦了任命地回过头,果然对上了张立宪的脸。
“你个家伙,躲啥子!?老子是瘟神么?”张立宪的语气十分不满。
“哪儿能啊,我这不是没瞅见您么。”
“你骗三岁小孩子?!”
前面有点说错了,孟烦了的生活的确很百无聊赖,不过却多了某精锐的纠缠。孟烦了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怎么招惹上张立宪了。
打从南天门上下来,张立宪就总是有事没事的挑衅孟烦了(死啦死啦说张立宪那不叫挑衅,叫调戏。结果被小瘸子暴揍)。孟烦了几乎是每一抬头就能看到张立宪晃悠在眼前的身影,几次之后,孟烦了实在受不了的朝张立宪嚷,是生是死您给个痛快,天天搁眼前晃您这儿腻歪谁呢。结果张立宪脖子一梗,倒也理直气壮地回道,要不是欠你两片破药片,一块糖果的人情,老子才懒得理你。孟烦了一愣,说药片子咱权当是没带上南天门,您不用计较。可我啥时候给你吃过糖啊。张立宪说,就在你给我吃完药之后我吃到的啊,甜甜的,软软的,不是糖果是什么?!
孟烦了呆滞了一秒钟,马上放应过来张立宪说的是什么,大窘,赶紧去捂张立宪的嘴,为时晚矣,死啦死啦已经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听完了全程。
打那以后,孟烦了躲张立宪躲得更厉害了,而张立宪也较着劲儿地追着孟烦了,还振振有词地说是为了还人情。
苍天呐,小太爷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要不是现在是在小醉家门口,孟烦了真想来上这么一嗓子。
“喂!老子跟你说话你还敢开小差?!”张立宪很不爽地把一张俊脸逼近孟烦了。
孟烦了下意识的往后躲,张立宪几次逼近无果,终于失去耐心地伸手抓住孟烦了的下巴,固定着,不让孟烦了再逃走。
“唔……疼疼疼!你大爷的!”孟烦了被迫嘟着嘴巴说话,双手不停地扑腾着,像只即将落入狐狸嘴巴的小鸡仔。
张立宪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孟烦了,转而又盯住孟烦了的嘴唇。“死瘸子,你别动……”张立宪的眼里突然闪出奇异的光芒。
看着眼前的人越凑越近,孟烦了嗅出了一丝异常诡异的气息。
眼前忽然盖上一片阴影,孟烦了感觉嘴巴突然堵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陌生而又熟悉。那两片温热的东西没有停留太久,就有一条湿溜溜的东西撬开自己的嘴唇滑了进来,然后不甚熟悉在里面小心翼翼地舔舐。
“!!!”他……他大爷的!小太爷又被男人亲了!还TM是同一个!!!(- =你想要几个……)孟烦了奋力挣扎着,可是眼睛被捂着,嘴巴被堵着,战斗力不得不要大打折扣。
嘴巴里放肆的东西非但没有出去,还有更加猖狂之势。
孟烦了攒了攒力气 ,深吸一口气,拼了命地一把推开张立宪,结果视力刚刚恢复的孟烦了瞬间僵住,因为他看见了巷口站着一个女子,那正是小醉。
“格老子,你骗我……”一旁的张立宪阴沉地开口,孟烦了又不得不面对着张立宪那张神色复杂的脸。
“我TM骗你什么了?!”
“你给老子吃的,根本就不是糖!”
5
孟烦了突然发现,呼吸了二十五年的空气原来可以凝固得这样压抑。
孟烦了的左边是一脸铁青的张立宪,右边是躲在巷子口的小醉。他不知该如何向一个女孩解释两个男人在卿卿我我,更不想留在这里陪某精锐纠缠不清。
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孟烦了一咬牙,还是朝小醉追了过去,结果刚迈出两步胳膊就被人抓住。
“你去哪里?!”始作俑者脸色不善。
“我就纳闷儿了。”孟烦了有点火气了。“您还想怎么着啊?”
“谁允许你跑了?!”
“不走还搁这儿陪您过家家啊。”
“我问你,那天我发烧……”张立宪的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你是不是……”
孟烦了瞥见小醉扭过身子跑掉,她捂着嘴巴。
她哭了。
于是孟烦了急了,他一把甩开张立宪的手,言语像连珠炮一样朝张立宪砸过去:“对,咱俩不就是亲了个嘴儿么,至于么?人家洋人打招呼还亲嘴儿呢!就没见过向您这样儿矫情的!要是亲一下就得负责,那找小太爷负责的人得排一条街!”孟烦了忿忿地看到张立宪被说得直犯愣,心里那叫一个解气。
通常张立宪都会恶狠狠地反扑过来和自己吵作一团。可今儿个却反常了,张立宪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样子就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儿。前一秒钟还痛快解气的孟烦了感觉心里还想被泼了盆凉水似的,火气啊,怨气啊,连带着跟着愤怒一起燃烧的力气都消了大半。
他看着张立宪,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叹息。
6
我丢下张立宪,拔腿就跑。
雨水倾泻在我身上,潮乎乎的湿气像一块破布,紧紧地包裹着我的伤腿,从未愈合的创口处传来阵阵的钝痛。
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光滑异常,这对我来说是雪上加霜——我一次次的滑到,一次次的跌着跤爬起来。
我不能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就会有种奇怪的情感萦绕在心头,盘旋在脑海。
我看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我敢肯定,和张立宪有关。我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不安的感觉像枝条一样从心里蔓延生长,再一点点的收紧力道,勒得人无法喘息。
所以我只有跑,不停地跑。□□忙碌着,思想才能停滞。
这场以寻觅为目的奔跑终于到了终点——在我快要穿越了半个禅达城的时候,我找到了小醉。
她瘫坐在小河边,哭得伤心。她捂着脸,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叫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碎。
“小醉。”我僵硬地站着,不敢上前。
小醉哭泣的动作一滞,她转过头,受惊般的看着我,然后迅速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强撑出一个笑脸。“烦了你也在这啊?好巧噻,你看我刚刚跌了一跤,浑身脏兮兮的,难怪哥哥总说我是笨螃蟹,八只脚……”小醉絮絮叨叨地说着,伸手捡起摔在一旁的菜篮。“我正巧要做甜粥嘞,你要不要一起喝?”
我静默地看着那个装做一切都没发生的女孩儿。
小醉终于安静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我。
“走吧。”我叹气,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小醉乖乖地跟在后面,不时偷偷蹭去脸上的泪痕。
自打下了南天门,我再也没有来过小醉的家。
零落的小院仍旧是副萧条的景象,几支失了花的枝子从围栏里冒出来,小醉匆匆走进厨房时被划到了额头,我凑上去想看她有没有被伤到,却被她急急地躲开。
“好忙噻。”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被小醉弄得乒乓作响,她手忙脚乱地把买来的豆子倒进锅,豆子却因为她慌张的动作都撒了出来,滚落一地。
“小醉。”我叫她,她却同没听到一般胡乱地收拾着。
“小醉!”我过去攥住她的手,阻止了小醉的动作。她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刘海看着我,眼眶里压抑着的红迅速泛了上来,凝成泪珠落下。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天皇爷爷才会这么惩罚我……”小醉抽噎着说,“你们两个都对我那么好,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可是却一个都留不下……”
我巧舌如簧的本事已经丢到爪哇国去了,此刻的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呆愣地看着小醉哭花了一张脸。
雨,稀稀拉拉地停了,空气残留着让人憋闷的气息。我就这么一直看着小醉,直到她的抽泣渐渐平复。
“我这个样子真是丑的要死吧……”小醉挤出一个比哭还苦涩的笑容。
“不,你很美。”我实事求是地说。
“美啥子,瓜兮兮的……”小醉笑着站起来,却从未看我一眼。“今天可能做不了甜粥了,以后再做吧。”
我坐在地上没动,“小醉,你放心,张立宪一定会带你回四川的。”
“说这个做啥子,快起来。”小醉轻轻推了推我。
“真的!我不骗你。”
“我不要啦!”小醉带着哭腔喊,她连捶带打地拽起我往门外推,然后把门合上,我试图推开,却发现门已经被拴上了。
“我不要你们带我回四川,我自己可以回去……”门那边,小醉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
我妄图说点什么,却从门缝中看到她已离开。
我瞪目结舌,无话可说。
我知道我是可以解释的,我可以说,我和张立宪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我甚至可以把这闹剧似的一切全部推到张立宪头上,说不定还能正好抱得美人归。
但这些话就像是一团哽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斜靠着墙壁滑下,无力感遍布全身。
孟烦了,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