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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竞选班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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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班长
我和凌宇大闹一场之后就不再说话,幸好我们不在一个班,倒也省了很多摩擦。第一个礼拜的新学校生活我差不多已经适应,还准备竞选班长的职位。我以前在东大苇就一直是班长,还身兼数职,比如学习委员和卫生委员,但一般都是挂牌子的没什么实质的事情要办。但是自从我来到五里小学,发现这里的班干部都是要竞选的,不存在像东大苇那样成绩好就包揽一切的特权。我的好人缘在这里也完全派不上用场,更有脸上过敏的症状让我很自卑。最关键的一条是我的普通话一直夹杂着方言,一上台发言底下就一片哄笑声。长此以往我肯定会养成“上台瘟”的毛病。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借着竞选班长的机会,好好练练普通话,顺便重拾自信。
而在此期间薇安的情况就比我糟糕多了。大舅还是不接纳她,但是现在学校领导知道他还有一个养女,心情更加不好了,对薇安更是愈加苛刻。吃饭之前必须洗手,而薇安总是忘,免不了一顿罚,有时候是不许吃饭,有时候是罚洗碗。但是一洗碗舅妈就又要重新购一批碗碟,因为她总会摔碎。开始的时候我们都瞒着大舅所以他并不知道薇安打碎碗的事,后来他听见厨房有瓷器摔在地板上的声音就怒了,强制决定让薇安在一年内学会全部的家务,包括洗衣服,打扫卫生和做饭。薇安才八岁,我八岁时可什么都不会做,现在仍然不会。但是大舅的态度很强硬。“要是学不会,就趁早滚蛋。”大舅甩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去。薇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想她也是懂得。大舅虽然不会体罚薇安,但是感情上的疏远却比这些更让人心寒。有时候我想,薇安这样也是一种幸福,她一知半解总比心明如镜的好。最起码这样她就不会体会到痛苦,被亲人抛弃的痛苦。
薇安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住进了书房,每天五点起床,跟着舅妈扫地拖地,洗衣服晾衣服,淘米做饭,穿的是最普通俗气的衣服,头发长了也不剪,整个人灰头土脸。但是,每次发现地上有根线团,衣服被染色,饭没蒸熟,大舅还是生气甩脸色。我不明白他对我可以说是温柔如水,百般包容,最重要的是我还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怎么就对薇安完全相反呢。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我倒是更能理解大舅的行为,因为东大苇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毕竟需要一个男孩子来传宗接代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大舅显然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多宠爱,皓轩放在他外婆家那么天了也没见他念叨一下。
而薇安毕竟是有情绪的。有时候打扫累了就不愿意干了,衣服重了提不起来她就一股脑全放进洗衣机不管了,淘米时也学会偷懒只淘一遍。舅妈发现总会训斥,大舅发现就又是一顿炮轰。她也哭,很伤心的哭,可下次还是会犯。
星期天大舅出差,我在客厅看电视,薇安在拖地,她把拖把挪到我脚下,我抬起脚,她忽然停住了。瞪着大大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好想在问:“为什么你不用干活?”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把拖把递给我,还对我露出鼓励的眼神,那意味着“你来试试。”我傻了,薇安学会让人帮她干活了?她还挺会找准时机的,趁着大舅不在偷懒。我极不情愿地接过拖把开始打扫起来,而薇安学着我刚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拿着苹果吃起来。我想我的姿势有那么怡然自得吗?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薇安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发现这打扫卫生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我没干一会儿就满头大汗。舅妈端着一大盆衣服出现在我面前,她惊讶地看着沙发上的薇安,还有正在劳动的我,忘了自己要干嘛。
“你放下,让薇安来弄。”舅妈对我说道。
“没事儿,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出点力是应该的。”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薇安已经很幸苦了,偶尔让她休息一下我心里也好受一点。
“那怎么行,这些都是薇安该做的。她要是学会偷懒了,以后就更没法照顾自己了,她现在必须学会所有的事情,不然以后就真是个问题。别看你大舅对她那么凶,那是真对她好。她这个样子,再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学,以后能有什么用。”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在薇安干家务的事情上,舅妈从来也没有站出来反对过。
可是薇安才八岁,应该把她送进学校不是应该更有用吗?我把疑问提出来,舅妈叹了一口气:“薇安这样,有哪个学校愿意收呀?现在的学校都讲究升学率,薇安进去就是拖后腿。”
“那也不能让她一直在家里,做文盲不是更可怕么?”
“我也是有这个想法的,最起码不能让她做文盲。但是放在一般的学校我又不放心,最近听别人说起朝阳区有个聋哑儿童学校,海淀区也有个康复中心,我想带着她去试试,但是你大舅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舅妈迟疑道。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我想法很简单。
“再说吧,现在我还没有想好。”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坚持。
这时门铃响了,舅妈开门见是凌宇急忙请进来。我拿着拖把,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躺在沙发上的薇安,觉得很奇怪。我却在心里庆幸了一把,还好没被他看见薇安拖地的一面,不然他指不定怎么指责我这个姐姐呢。
或许是我现在的形象不似往常那样强势,又或许薇安的舒适安逸让他稍微有了安慰,总之他开口和我说了第一句话:“丁小安,我今天来找你和薇安玩。”
虽然我很鄙视他这种搭讪方式,不过我还是很欣慰,凌宇又恢复正常了。
我们先是在房间了玩我新发明的跳格子,然后又转移阵地去了楼下的小公园,我们在喷泉边跳起了以前常常玩的“草房子”,薇安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在教室带了粉笔,就用粉笔在喷泉广场画好了格子。我和凌宇立即进入状态,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帮孩子过来。正好又是星期天,公园里人很多,没一会儿我们周围就聚拢了一大批人,这些人中又有摩拳擦掌想要参与的,后来我和凌宇大方邀他们参与。
一个史无前例的,无比愉快的周末。
我在家里写好了竞选稿,一个字一个字纠正发音,薇安在我身边专心听着,偶尔还会露出微笑。我觉得应该好好和薇安聊聊,让她把那魅惑众生的笑容收敛一下,最起码也要学会在适当的场合露出那种笑容,免得迷晕了一大堆如凌宇一般没有抵抗力的小男生。
“薇安,你知道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不该笑吗?”薇安露出迷茫的表情。
“薇安,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比如你看见凌宇一直盯着你看,你会对他微笑吗?”我继续开导道。薇安缓缓点了一个头。
“这就是不对的,以后你看见凌宇盯着你看就不要还对他笑,要转过头不理他,这样他就不会缠着你了。”薇安并没有点头,而是怀地的看着我,让我很挫败。最后我放弃纠正薇安是不是对凌宇微笑的教育。
晚上大舅就回来了,见我心情好就问了一句:“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我错过什么了吗?”我夹起一个大大的肉圆子,放在薇安碗里。
“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和凌宇在小公园喷泉广场玩了一天,认识了好多朋友,感觉回到了东大苇。”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完全抛弃东大苇,而且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提到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大舅生气。
“小安,不用那样看着我。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最起码,这里开始让你有了家的感觉,你在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快乐。我想很快,你就会忘了东大苇的一切。”大舅说得风轻云淡,我却又伤感起来,我不想忘记东大苇。
那天晚上我又悄悄流了眼泪,躲在被窝里呜呜哭着,不敢太大声。结果早上起来眼睛肿了好大一圈,我照镜子的时候后悔不迭,今天还有竞选呢,我这个样子好丢人。
“小安,你的脸好很多了。”吃饭的时候舅妈说道。
“那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排毒了。”大舅说了一句我和舅妈都听不懂的的话。
“你看她眼睛,哭了一宿能不肿吗?眼泪能排毒,这都不知道。”我又一次崩溃了,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大舅。害得我昨天晚上隐忍得那么幸苦。
而在学校凌宇竟然也注意到了我眼睛的问题一个劲儿追问怎么回事。我只好以想家的借口挡了过去。正好上课铃响了,我及时告别凌宇进了教室。
七点半是早读的时间,我拿着书在看,同桌周雨萌咬着我的耳朵悄声说话:“你有没有听过张学友的歌?”我摇头。
“不会吧,她很出名的。”周雨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看见班主任从后门进来赶紧闭了嘴佯装看书。周雨萌没有意识到这个危险的信号,一个劲儿的问我认不认识哪个明星。我实在忍不下去低头对她说“别说话了,老师进来了。”刚说完抬头就看见班主任放大的脸,他直指我,我就乖乖起来跟着他出去了。
“你早上跟周雨萌说什么?”班主任倒也不是一杆子打死的那种人,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实在不擅长撒谎,就说了一句实话。
“周雨萌问我有没有听过周华健的歌。”我看见班主任微皱了一下眉头。
“去把周雨萌叫出来。”班主任放我回去的时候这样说道。
我转达周雨萌的时候,她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回来的时候,摔书摔铅笔盒,弄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下课铃一打,她就跑到别的位子上说话,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一句什么“自己说话把我也供了出来”,原来实在生我的气呢。我心里也闷闷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班主任问什么我答什么,我又不知道会变成那样。
这样,班里一半的女生都给我冠上了爱打小报告的名号,大家自然开始疏远我,我本来认识的人就少,现在更没什么人跟我说话了。
我放学特意等在车棚,想和凌宇同行,顺便向他抱怨一下自己今天的遭遇。
我看见凌宇从车棚出来,旁边还有一个男生,比凌宇要高一个头。
“凌宇。”我叫道。
“丁小安,今天怎么等我了?”凌宇还有些惊讶。
“这是……”那个男生面露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是丁,林小安,我爸爸好朋友的女儿。”凌宇介绍道。
“你好,林小安。我叫周叶秋,是六年级的,叫我阿秋就行。”周叶秋举止大方,明显比凌宇知书达理,成熟稳重。这让我想起了很久没有见面的凌华。
“你好,我是四年级的林小安。”我笑笑,不知道有没有薇安一半好看。
周叶秋对老师的称呼很有趣。有的是地中海,针对中年秃顶的老师;有的是容嬷嬷,讽刺年过花甲的教导主任;还有小皮球,特指咱们可爱的祝校长。我一路上听得津津有味,忘了提周雨萌的事情。走到路口的时候,我看见熟悉的身影,薇安站在那冲我招手,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薇安,你怎么来了。”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这是……”这下周叶秋是真的呆住了,看着薇安的眼神都直了。
“这是我的表妹,叫丁薇安。”我介绍道。
“你好,叫我叶秋吧,我可以叫你薇安吗?”周叶秋走过去想要握薇安的手,凌宇即时把薇安的手牵走了,仿佛是在宣示主权。
“阿宇,你跟薇安很熟吗?”周叶秋眼里有妒意。
“对啊,我们一直是好朋友。”凌宇说这句话的时候趾高气扬的,看来情人见面分为眼红这句话对于小孩子同样适用。
“既然是你好朋友,那以后也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从此给周叶秋贴上了“狐狸精”的标签。真是大几岁,心眼也大了。凌宇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看着凌宇像吃了苍蝇的表情,紧张看着薇安露出甜美的笑容,小脸都快白了。我大吐恶气,凌宇,没想到你的情敌这么强大吧。
竞选班委的时间是两周后星期五的课外活动时间,一共有三个人和我竞选同一职位,周雨萌竞选的是文艺委员,我听说她父母是大学教授,她很喜欢唱歌跳舞,星期天还要去少年宫学习各种乐器。所以,班里大部分女生都喜欢捧着她,讨好她,她就和众星捧月的公主一样高高在上,所以我和之间闹的不愉快直接导致在班里没有几个女生愿意理我。我很失落,这是不是证明我交际能力有问题呀,来了快两个礼拜一个朋友都没有。有时候我会在家里带点好吃的,但是周雨萌不爱吃零食,我的示好发挥不了作用。
“小安,你从哪来啊?”下课周雨萌难得肯主动搭理我。
“我是从东大苇来的,你知道东大苇吗?”我立即来了兴致,想好好借这个机会和周雨萌搞好同学关系,
“没听说啊,是不是哪里的人都分不清鼻音和边音,平舌和翘舌啊?我怎么听你说话老有这个问题呢?你还要竞选班长,这样对你的选票有影响。不如这样吧,以后我教你发音吧,这样纠正发音后你的得票肯定高很多。”我当然很受宠若惊,欣然接受。
这样又过了一个礼拜,我觉得自己的发音纠正了不少,和周雨萌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一切都很顺心。只是平静的表面下是否是暗潮汹涌呢?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袭上心头,不安,担忧,恐惧时不时跑出来纠缠一下我。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疏忽了哪里,关于什么,总觉得我来到北京之后,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已成定局,可是就是有些地方让我不安。和周雨萌的突然亲近有关,还是自己长时间以来的压抑所致,我想不清楚,也不愿意想太多自寻烦恼。最起码,现在一切都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就要上台发言了,你紧不紧张?”离竞选班委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周雨萌忽然问道。
“还好,我就是发音还有问题。”我的普通话还是有问题的。
“没事的,照我教你的背下来,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声音放大一点,支持你的人才会多。老师对你的印象也会更好。”
我点点头,她说得没错,老师都喜欢大大方方拿得出手的学生,何况班长更应该端得正。
第一个上台的是童语落,她成绩出类拔萃,但是不喜欢说话,所以人缘也不好。当然这些都是周雨萌说给我听的。不过,她的竞选稿准备得很好,字正腔圆陈述自己的竞选理由和对班长这个职位的认识,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然后是男生刘铭,成绩中等,会玩会吃,人缘好得不得了。他竞选的目的倒是很明确,带领大家玩遍北京城,吃遍北京城,他一说完底下一片叫好声。女生明显是鄙视,男生呼声很高。
我上台的时候手心有些湿,心跳如打鼓,看了一眼周雨萌,她给了我一个加油的手势。
“大家好,我是林小安,我是刚转来的,对大家还不熟悉,竞选班长一来是为了想让大家进一步了解我,二来是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增加自信。”我说完开场白,底下很安静。
“我出生在东大苇,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山村,我们那里所有的人都像一家人那么亲。我来北京快要一个月了,不知道那边的伙伴会不会想我。”这一段比较抒情的是周雨萌要我临时加的,说是能博取同情,争取票数。
“但是我希望在北京也可以交到朋友,不知道大家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说完我看着周雨萌,她笑了笑,眼神有些闪烁。
“大家给小安同学一点掌声好不好?”班主任及时发话。下面的同学热烈地鼓起掌来,我的脸开始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今天来竞选班长,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努力‘传召’(创造)一个‘跟好’(更好)的班级‘黄金’(环境),‘带领打架’(带领大家)成为全校学生的‘版样’(榜样)……”没等我说完,底下就又是一片大笑,有人晓得拍桌子,有人笑得捶胸顿足,有人笑得翻下椅子。就连周雨萌也是笑到岔气的表情。我霎时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阴谋,周雨萌假意亲近我,让我完全卸下心防,她就利用我的弱点,在我的竞选稿上动文章。我气得话都说不来,只好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尴尬下台。以至于后面老师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大舅见我垂头丧气,衣服食欲不振的样子,问道:
“今天学校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被人耍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爱吃东西。所以面对满桌的美食,我只是用筷子拨了拨,没有要吃的打算。
“小安,这样可不像你。心情不好本来就是一件很吃亏的事,而你不吃饭不是更加吃亏?我觉得你不像会做这种吃亏的事。”大舅在旁边妖言惑我。
我觉得应该给大舅写一本书就叫《说谎的艺术》,因为每次我和他说话都会被他骗到一个小洞里,再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我觉得这种本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特别是在面对丁小安这个软硬不吃的小孩,她软硬不吃,伶牙俐齿,一般家长修炼时间不长是没办法镇住她的。而大舅就完全不同,他不动用武力,不搞糖衣炮弹,他就用简简单单,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让我举起白旗,乖乖退场。
我义愤填膺,一连吃了两大碗饭。舅妈好笑地看着我和薇安抢饭吃:“刚刚还说吃不下,现在恨不得把碗都吃了。”
“她现在正在长身体,多吃点有好处。”
“那也不能吃太多,女孩子四五年级是最容易长肉的年龄。”听了舅妈的话我赶紧扔掉筷子,我最怕变成胖子,倒不是觉得胖子难看,就是觉得有一身肥肉很别扭。比如你跳格子跳不动,玩皮筋儿跳不起来,没跑多远就气喘吁吁。我觉得那样实在太恐怖了,比我上次“毁容”都要惨烈。
“小安,你这样的就是天天大鱼大肉也长不了几斤肉。”大舅倒是明白我的心思,揶揄道。我白白眼,不理他,起身径直去了房间。
做完作业,敲门声响起:“小安,陪舅舅下去买东西。”
“哦,马上。”我很不习惯大舅一家凡是进我房间一律先敲门的习惯,在东大苇就不一样,我妈和我爸经常临时突击,搞得我措手不及。现在倒是没有这种顾虑,但是乐趣却也没有了。我向大舅提出过进我房间可以不敲门的规矩,他倒是来了一句很民主的话:我们要尊重你的隐私。
“裕景苑”附近就有一个超市,晚上的时候门庭若市,灯火辉煌,生意好的不像话。
“小安,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拿。”看我流连在一排巧克力货架旁,大舅提醒道。
我摇摇头,就是看看而已,不一定要买。
“小安,如果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爸爸,你会让他买吗?”大舅忽然问道。
“不知道,如果很贵就算了,如果很想吃就撒娇缠着让他买。”
“那你为什么明明很想要,却不开口跟我要呢?”
“我不好意思啊,你又不是我爸爸。”
“那就是说,等我在你的心目中和你爸爸一样的时候,你就可以跟我撒娇,开口要你喜欢的东西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想我从来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潜意识里和大舅的确是有隔阂的,毕竟他不是我亲爸爸,对我再怎么好,我也不能在他面前展露我全部的性格和喜好。我更不会主动开口跟他要什么东西,因为他的钱是他自己的,是薇安和皓轩的,并不是我这个外人的。认识到这一层,我就不可能会对他像对自己的爸爸一样。而大舅很细心地观察到了这一点,他希望我可以依赖他,他可以像父亲那样宠溺地给孩子买好吃的,漂亮的衣服,只是没有人向他发出这个邀请,他没有办法完成当爸爸的使命。
“小安,可是你忘了,我现在也是你爸爸。”他的意思是我有权利向他撒娇,也就是满足他当爸爸的愿望。。
“可是我不想。”大舅在我面前再一次受挫。
五里小学每周一早上都会有佩戴小红花的小学生站在门口对进来的每一个人面露礼貌的微笑:“早上好。”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不过只在七点半到八点这个时间段。而今天值日的人就是周雨萌,她穿着新衣服,新的红色小皮鞋,满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早上……”“好”字还没落下来,周雨萌看见我就住了嘴。
“早上好。”我朝她笑笑,转身走了进去。昨天晚上我问大舅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大舅说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小安,你要学会用笑脸去迎接别人的巴掌,再用笑脸还给别人一巴掌。”大舅当时是这么说的。即使我不懂其中的真正含义,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以及不能和敌人明里相争的道理。比如对待周雨萌,我就不能怒气冲冲跑去找她理论,而是伺机以待,静观其变,在适当的时机杀个回马枪,让她明白我丁小安不是那么好惹的。
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上完课她就开始宣布上个礼拜班委竞选的结果。班长的职位花落童语落,文艺委员自然是周雨萌,学习委员是戴眼镜的何云。最后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现在只有卫生委员没有人竞选,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当,刘铭你要当吗?”
刘铭忙不迭摇摇头,他旁边的男生一个劲儿的撺掇,要让他当。他怎么也不肯,结果班里闹哄哄的一片。
“别吵,都安静下来。林薇安,你愿意当吗?”老师高声叫道。
“我……愿意。”我一时间还对这个名字有些不适应。没想到我答应过后全班都安静下来了,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种和凌宇在一起谈论游戏或是辩论时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陷入一个大麻烦或自讨苦吃的感觉。
不过小小的一个卫生委员,大家怎么态度有些奇怪。算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芝麻绿豆大的官也是官,卫生委员虽然不如班长重要但都是为班级做贡献,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在其位,谋其政”,大舅这样说,只要我干出水平来,我的真才实学有时还是会显露出来的。有道是,是金子总会发光。
我丁小安决定从基层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