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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伍拾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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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玖】
接到爵爷电话的时候黑瞎子正在睡觉。那时候他和解语花正窝在旧城区偷偷摸摸拿□□租来的一件两居室里。据黑瞎子说是因为花儿不放心住酒店会查到踪迹,不如直接租间房子假装长期住户这样看起来反而隐蔽一些。尽管被黑瞎子吐槽说真够财大气粗的,解语花也只是白了他一眼就迅速交钱拍板把房东大妈打发走了。
那天早上黑瞎子在睡懒觉,两人躲在这出租屋里好几天了也没什么动静。他们不太清楚这是因为他们躲得太好了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者该说是两者都有?起初的一两天两个人还很警觉地尽量掩盖行踪,到了这几天就变成了黑瞎子淡定地每天睡到中午起床,出门买吃的顺便跟邻居打招呼。没几个日子就把周围混了个半熟,连解语花都说他简直是到哪儿都饿不死。
所以一开始迷迷糊糊接到电话的时候黑瞎子还以为自己做梦没醒,直到电话那头老人微微有些发怒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才从床上蹦跶起来——脑子终于清醒了。
“爵爷你说什么?”
那边的老人被这不靠谱的家伙气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我说,白家小子来找你们了。他自以为收买了薛光头,但他是我手底下的人,你等会儿跟薛光头联系一下通个气儿知道吗?”
黑瞎子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挑了挑眉毛——居然这时候才来,他们竟然高估了这小子的行动力。
这时候房间外边儿是解语花不耐烦地喊着到底吃不吃饭了的声音。黑瞎子匆匆忙忙地朝着爵爷答应说知道了顺便让老人把薛光头的联系方式短信给他,然后就迅速地挂了电话抄起一件黑背心套在身上就冲了出去。
解语花正站在餐厅旁边歪着脑袋看上去不太耐烦地等他。
黑瞎子觉得他们俩这几天的相处很有意思。之前在两人还没闹翻刚刚准备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是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只是那时候的解语花并不常住,甚至好几天看不到一个人影。这让黑瞎子觉得非常落寞,自然也感受不到俩人同居的乐趣。到了后来俩人闹翻了,连试图重修旧好的时候都那么别扭,几天前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防备,还把解语花听起来像是真心话的话给探出来了。
那时候黑瞎子就觉得……可能他们俩最终还是要和好的。他看着解语花那副样子有点忍不下心来,当然他自己也是因为还喜欢着对方所以看着也心疼。
某种程度上来说,黑瞎子觉得自己是个很专情也很长情的人。当然这话他要是说出来肯定是会被嘲笑的,他自己倒觉得无所谓。而且这几天真正地吃住都在一起让两个人的关系都不自觉地更加亲近了一些,比如两个人晚上无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会互相吐槽,比如一贯早起的解语花会任由他睡懒觉睡到中午然后叫他起来吃饭。
这日子过得这么恣意,让他几乎都要忘记之前纠缠在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直到今天接到爵爷打来的电话,还有爵爷带来的消息。
桌子上的一次性碗筷和明显是打包外送的盒子表明了这饭不会是解语花自己做的,当然黑瞎子也不介意。他们租的房子里虽然有厨房,但是很明显没有开过火。
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两边面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吃饭,就好像已经这样过日子过了很多年,没有那些误会没有那些不信任也没有那些伤害。但是和平表象之下的问题还是要解决,黑瞎子在试图找一个契机,去弥合那些在他们之间裂开的伤痕。
他夹起一筷子菜送到嘴里,黑瞎子咬了咬筷子,然后状似很不经意地开了口。
“刚刚是爵爷打来的电话。”
他用眼角瞥见低着头吃饭的解语花手僵了一下,那丝僵硬又很快地闪过而消失不见。黑瞎子在想最后解决掉白绎铭的时候也要同时把两个人的心结都打开,不然……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又得折腾很久。
“他说这两天白绎铭要过来找我们算总账了。白家小子自以为拉拢了爵爷手底下的人,可惜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几天我会先去跟那个人通个气儿,等小白过来了,就一把收拾掉。”
黑瞎子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得如此简单,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在看他的解语花,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他伸手用指尖碰了碰解语花的脸。
“别看了,你之前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他笑了笑,“又不是不爱了,何必互相折腾,可是我们都需要一个契机,把包袱全都放下。”
“我信你,你信我吗?”
黑瞎子看着解语花这样问着。
薛光头到武汉之后抽了个机会去和黑瞎子见了一面。他们俩约在了大中午的大街上,顶着烈日在大街拐角处见到黑瞎子的时候那个人并没有戴墨镜,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圆领T和牛仔裤站在街角抽烟。看起来就和街上普通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薛光头仍是有点犹豫地上去喊了一声黑瞎子,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确定了黑瞎子的身份。
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黑瞎子递了支烟给他。薛光头配合地接过来点了抽,两个人叼着烟在街角看着车水马龙倒是沉默了好几分钟没人搭话。直到黑瞎子先把自己那根烟抽完才开了口。
“白绎铭跟你说什么了?”
薛光头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吐了一口在嘴里转了挺久的烟。
“看样子他是像搞死你。”比黑瞎子矮了几公分的光头男人顿了顿,“听说他家的老头子老太太被仇家做掉了,反正我觉得他是查不到人的,说不准这次他就把气都撒在你们身上了。你和解当家的得小心着点,我觉得那家伙疯起来什么事儿都敢干。”
黑瞎子没有立即接他的话,手里的打火机被他反反复复地开了关,关了又开的动作顿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了句是吗,然后又啪地一下打开了打火机。他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然后最后一次把打火机关上的时候,他把那玩意儿收进了裤兜里。
“你给白绎铭透个消息。”
薛光头一愣,他没想到黑瞎子是这样的一个打算,他能想到黑瞎子接下来的话。爵爷说过要保他,要是黑瞎子单枪匹马出了什么岔子,他倒是真不好向爵爷交代。
但是黑瞎子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从裤兜里掏出另一张纸递给薛光头。
“我三天后会去这个地方。”
“跟他说,我跟他,就我们俩。三天后的晚上,把所有的帐一块儿清了。”
薛光头接过纸条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黑瞎子已经干脆利落地走人了,留了个在人群里的背影给他。他觉得黑瞎子这个决定不太明智,虽然他觉得以武力值来说,黑瞎子完胜白家的小子。但是难保那家伙不耍点阴招,更何况,他还在北京多呆了好几天,这几天会产生的变数可不是轻易就能预料得到的。
把纸条收了起来,薛光头觉得自己也得做点什么了。
“你去哪儿了?”
回屋子的时候恰好碰见解语花坐在客厅里等他,黑瞎子有一瞬间想到了妻子等着在外胡混晚归的丈夫之类的社会家庭伦理剧。他细微地晃了晃脑袋把自己没谱的想法扔到一边,然后脱掉鞋子光脚踩上被空调吹得极凉的地板上。
“出去交代了点事情,你知道的,爵爷那边的人。”
黑瞎子话讲得比较敷衍,对于这样的回答解语花并不满意。可是他觉得自己追问下去就像个拷问晚归丈夫的无理取闹的主妇一样,简直太违和。于是他把卡在喉咙口的话又给吞了下去,解语花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问。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几天姓白的小子就要到了,干上一架是毫无疑问的。他对我的敌意很强烈,总得对上一次。”黑瞎子组织了下语言。“其实你搀和进来没必要,那家伙就是条丧家犬,蹦跶不了几天,用不着你出手,我能对付他。”
解语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黑瞎子跟前眯起了眼睛。
“不,这事儿跟我也有关系。如果我当初收拾干净了也不会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既然都已经说好了要互相信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黑瞎子蹩了蹩眉,他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告诉你没必要。那这样,你跟我一起去,我先进去,然后……”他把额头抵住解语花的额头。
“你看好外面的场子,到时候我在里面。我的死活可就全交给你了。”
解语花没料到黑瞎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说要重新建立信任,抛掉以前的那些弯弯绕绕小心思,可是他并没想到黑瞎子会给他这样的一句话。
我把命交给你,我信你。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们一起下的那个斗里,最后背对着背的时候。他们脊背相贴,墓室里的阴冷也驱散不了从背后传来的温度,那时候他们只有彼此两个人,那时候他是那么地相信他。
解语花在想,那种存于生死之际的信任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这是黑瞎子对于解开他们两个的心结的诚意,解语花想他是绝对不能辜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