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伍拾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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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陆】
就算是暴盲了的黑瞎子，战斗力也并不曾减弱分毫。解语花甚至怀疑黑瞎子是不是知道自己可能会有这么一天而特意去练过？特意去假装自己看不见而在这样的战场上搏命。
不敢想得更多，解语花只是尽可能快地结束这场已经没什么悬念的群架。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他和黑瞎子必须要赶在警察过来之前离开。不然进了局子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进去了也不是那么好出来的。
走进打电话给手下问来的地下诊所的时候，解语花架着黑瞎子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你还看得见吗？按着伤口的黑瞎子闻言一笑，还是一贯的笑模样。
“现在？我眼前可是一片黑啊，花儿爷。”
他闭着眼睛像是休息，丝毫不见突然的暴盲对眼睛的影响。解语花沉默着帮着医生撕开因为血液与汗水黏在伤口上的衣服，大团大团沾血的棉布被扔进了垃圾桶里。腹部被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黑瞎子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休息。解语花最终还是被医生嫌弃碍事而被赶出了病房，临出去之前黑瞎子又冲着他一笑，就好像是让他放心。
坐在略微显得昏暗的走廊长椅上，解语花低着头默然无语地看着地板上一块顽固的清洗不掉的污渍。大概黑瞎子曾经无数次就这样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和那么些个仇家做这种生死了断，也可能也有好几次会出现这样忽然眼疾发作一片模糊甚至黑暗的状况。
那么些他不曾试图去了解过的过去现在他意外地都能想象得到。他曾经真的算是调查过黑瞎子这个人吗？他只是看到了自己以为的和别人想要他看到的。要判断一个人的好坏，还是需要自己去是辨别。
解语花向后仰靠在微微有些泛着黄的墙壁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把白绎铭的动向给我。”
病房门再开的时候，解语花站了起来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摘下口罩的医生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一点都没问关于黑瞎子身上那些刀伤与枪伤的来由。解语花顿在门口思忖着等会儿进去说点什么会比较好，但是黑瞎子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来。
“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又不是死了。”
黑瞎子已经坐在了床沿上笑的有些无奈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他，解语花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你看得见了？”
“嗯……看来还没严重到一辈子瞎掉的地步。”黑瞎子略微有点为难地看着自己之前被医生剪得乱七八糟的背心，“没衣服出门了。”
解语花简直要对黑瞎子这无所谓的态度无语，他把黑瞎子手里抓着的那件已经算是破布的背心抠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的眼睛？！”
“哈，有什么好关心的。”黑瞎子略微低头看解语花因为弯腰收拾东西而露出来的半张脸，他耸着肩，“反正我是瞎子。”
解语花收拾着那堆沾了血迹乱糟糟的布条的动作一顿，他忽然抬起头来，黑瞎子下意识地后仰——差一点撞到他下巴。
自然抬头的那位是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的，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黑瞎子。
“你不是瞎子，也不会变成瞎子。”
黑瞎子顿了一下，脑子里转了转把到了嘴边的那声我就是啊给压回了肚子里。他好像想到了解语花话里想说的东西。挺难得的，他能看到这人这样认真地对着他说话，而且说的还是跟自家生意自己利益毫无关系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又软了几分，他总是见不得解语花露出那样的表情的。虽然他还是存有一点点疑虑，但是他开始觉得那样的问题或许也是可以靠着时间渐渐弥合的。既然他先一见面就可以许诺拼死帮花爷拿到东西，现下来看再拼死帮他一回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很快就要是个瞎子了，没什么输不起与输得起的干系了。
黑瞎子不自觉地柔和了自己的表情，向前靠了靠，下巴搁在解语花的肩上。
“哈……可是这是也不是花儿爷你说了就算的啊。”
“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把眼睛治好吗？”解语花气黑瞎子对于这件事的淡然与无所谓，他从来不觉得这是可以就这样嘻嘻哈哈开个玩笑就过去的事情，“医生说过可以治的对吧？”
黑瞎子转过脸来深深地望了解语花一眼。
“花儿爷，你以前从来不这么过问我的事情。”
解语花站在他面前微微垂了眼，“大概是……因为以前并不觉得我在乎你。”他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地耸了耸肩，“现在我也不会再说什么为了自己家而找你帮忙之类的话了。麻烦你好歹为了你自己一次，把眼睛治好。”
黑瞎子错愕地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一点声儿来，他抬了抬手却又放了下去。摸摸鼻子：
“可是我自己也不在乎啊，花儿。”
他凑上去亲了亲解语花的脸颊，“能让我牵挂的只有你，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对吧？”
“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但你还是解家的当家。”黑瞎子停了停话头，像是组织语言，“比如今天，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你没必要为了我而这么费神。”他眼神瞥向了解语花包扎过的胳膊，“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你还留在这边陪我过这么几天是真挺好的。这几天日子我觉得还是蛮滋润的，不过我也很有自知之明，我们俩这关系啊……在当初断了也就是断了，纠缠不清的对谁都不好。”
“黑瞎子！”
解语花忽然出声打断了男人看起来像是释然的解释。他强硬的吻上黑瞎子的嘴唇，牙齿猛地磕在一起，舌尖触碰然后激烈地搅在一块儿。
他在深吻过后看着黑瞎子的眼睛。
“我以为我们俩没办法回到从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没有认真去考虑过你的想法，可是你也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真的也想过现在的我的心情吗？”他的眼睛里几乎要透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哀叹，“黑瞎子，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不为别的，就只是为了你。”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就和你说清楚了，我没办法重新回到和你没关系的那段日子。是的，我很自私，我不想你离开。虽然我可以依旧过得和以前一样，但是我不想委屈我自己。”
“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他妈的要是不爱你，为什么要像个傻子一样托人到处打探你的消息，全国上下的到处跑只是为了来听你说一句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听你说我们纠缠不清对谁都不好？”
解语花站在黑瞎子面前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着。
“别瞎了，真的，你别哪天忽然就瞎了然后在我面前死，我受不了。拜托你，千万别这样。”
解语花极少说出这样的话，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骗人。
黑瞎子有些犹豫，解语花这样极力挽留他的反应出乎了他一开始的预料，他以为解语花还来找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再带一些利益的关系，看他不愿意回去说不定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的反应根本不如他所想的那样，他本来自以为了解对方的预估反而出了错。黑瞎子垂眼看了看解语花的神色，这幅满满真心的模样更是在他的掌控之外。他原本还以为解语花过来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即便他真的曾经对他黑瞎子动了真心，他黑瞎子也并没有能够赢过解家的自信。
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了解解语花的，他以为在那个男人心里，他背负着的解家才是最重要的一切。
可是现如今，解语花却跟他说他受不了自己的离开，他用这样近乎哀求的语气希望他不要真的变成一个瞎子。黑瞎子觉得自己简直是受宠若惊。他甚至组织不出语言来回应解语花的这一番话，他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叹息。
他在动摇。
黑瞎子以为自己半年前就已经放弃了的心又再一次不安分地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解语花是踩中了他的哪个死穴，总是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底线，总是能让他动摇。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抱住解语花。
怀里的温度是那么熟悉，带着一点点闷在绷带里的血腥味，和自己身上的那股不要命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最后甚至分不清彼此。黑瞎子想他们还真就是一路人，在刀尖上跳舞生存的家伙，连气味都那么相近，为什么就不能简简单单地爱一场呢？
黑瞎子轻声默念着花儿，声音低沉地几乎要听成是难以分辨的叹息。
这样的声音是希望还是诀别，不仅解语花分不清，连黑瞎子也分不清。
就这样沉默了很久，直到病房门被诊所的医生给撞开。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伍拾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