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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贰拾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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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
黑瞎子本人的气质和戏曲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他挺认真的倚在二楼立柱边看着解语花唱戏,也仅仅只是看而已。他是不懂这依依呀呀地唱些什么,可是他懂那份情,那份解语花倾注在戏里的那份真切的情。
一曲终了,黑瞎子还意犹未尽地看着舞台,也不知是留恋这温润的唱腔,还是舞台上那个绝美的戏子。
很多年后他还在想,可能这解语花的样貌也算得上是让他一见倾心的原因之一。他从不否认这一点,就算是解语花这样问过,他也不会去撒这个谎。可即便面貌促使他爱恋,可是从心底吸引人的永远是本性。就像后来黑瞎子抱着解语花在耳畔低语的那样。
或许最初我爱的是你的样貌,可是最终恋上的还是你这颗心。我是个挺自恋的人,正巧你与我是一类人,所以一切顺理成章,再没更好的选择了不是么?
戏子谢了幕,黑瞎子从深红色立柱上边站直。他掀过幕帘,一走出去就看到带他进来的伙计仍旧候在外面,黑瞎子一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候着的伙计被这话一堵,心说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啊。但解语花吩咐了是贵客,他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伙计陪着笑,把黑瞎子往外面引。
“黑爷您这不是说笑呢么?我不守在外面听吩咐,还能去哪儿啊。”
黑瞎子挑挑眉,看着离大门口越来越近。他把伙计一拦:“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伙计一愣,心说戏都看完了还留着做什么?当家的可从不在唱戏的日子里谈生意的。他茫然地眨眨眼:“可是……”
“没可是了,后台往哪儿走?我要去找你们当家的谈点事儿。”
黑瞎子话说得极为自然,还很配合地四处张望着。伙计看他这样也知道是个不轻易听人说的主儿,而且当家的既然和他相熟,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想着便脚下拐了弯儿,跟在后面的黑瞎子一看小伙计这么听话就一笑,非常从容不迫的逆着人潮,拐弯去了后台。
站在后台通道口的时候小伙计停了步子,朝里指了指就说到了,下面的地儿他这种小伙计进不去,还劳请黑爷自便。黑瞎子向来不是个会客气的人,他拍拍小伙计的肩膀就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半路上遇见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眼睛微眯,像是看不大清的样子。把他给拦住了。
“你不是戏院里的人。”
这人说得很笃定,黑瞎子挑着眉看他。两个差不多高的男人面对面地像是对峙。黑瞎子扯了扯嘴角的弧度,笑:“对啊,我不是戏院里的人。我只是来找人的。”
“戏院后台是不能随便进的。”
“我知道,”黑瞎子笑容不减,“我说过了,我是来找人的。”
对方抿着嘴很沉默,他就这样眯着眼盯着黑瞎子。虽然看着是个极为老实本分的伙计。但他冲着黑瞎子倒是使上了气势压人这招。可到底黑瞎子不是个随随便便让人夺了声势的人。他咧起嘴,稍稍侧身靠在了墙上,点了根烟。
“我猜猜,你是解家的人。今天你们当家的唱戏,所以封了后台,不让闲人进来。免得人多嘴杂的,不好管,也容易出意外。”
淡青色的烟雾缭绕,黑瞎子歪歪头看着这人。他呼着一口气,烟雾差点扑在那人脸上:“你的眼睛应该有点问题,视力比以前下降了很多。”
那名伙计戒备地后退一步:“你是谁?”
抽着烟的男人一笑。
“算命先生。”
面对面的男子一顿,像是捉摸着这话该信还是不该信。黑瞎子保持笑容不变,完全不留任何破绽。没了对话的你来我往,两个人算是又僵住了,黑瞎子有足够的耐心,对面的人就那么盯着他,直到走廊最里间的化妆室开了门。
着一贯穿的粉色衬衫的解语花拿着手机走了出来。黑瞎子对面的男子立马就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当家的。
还抽着烟的黑瞎子眯了眯眼,猛地吐出一大口烟。朝着解语花的方向,果不其然那人也是一皱眉。
“我说过了在戏院里不准抽烟。”
他的声音略略提高,黑瞎子很及时地掐了烟,站直了身体:“唷,好久不见啊,花儿爷。”
解语花听到黑瞎子的声音一顿,越过了男子,直接来到黑瞎子面前,空气中弥漫着的烟雾一如在墓里那般带着淡淡的味道。
“黑爷怎么在这儿?”
他抖起眉毛,把手里拿着的手机收起来,盯着黑瞎子的脸。对方微微一笑凑近了一步:“嗯,来找花儿爷履行承诺。”
解语花盯着黑瞎子看了半晌,想起当初在斗里说的话。后退了一步,“进去说。”
说完了,解语花就反手开了身后会客室的门。黑瞎子果断地把手里的烟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非常悠闲自得地走了进去。
之前还拦着黑瞎子的伙计有些急切地凑上来:“当家的,这人……”
“卓子,”解语花拦住要说什么的人,“你守着门,别让其他人过来。”
既然解语花都这么说了,卓子也不得不照办,他帮解语花关好门,一个人立在门前。他知道当家的前些日子才下了斗回来,而且也知道当家的雇了黑瞎子。今天这人的样子倒也挺符合道上对黑瞎子的描述,他是不知道为什么斗都下完了当家的和黑瞎子还要扯上什么关系,但是这些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想了想,卓子仍是尽责地守在原地,任凭过往的乐师角儿们来来往往。
“花儿爷今儿个戏唱得是真好,不愧是这京城第一花旦的名头。”
黑瞎子大大咧咧地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了,解语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然后收了起来。
“你听得懂?”
解语花没给黑瞎子留什么情面。那人也不计较,笑了笑:“听不懂,但是看得到。花儿爷不论是扮相还是声音都是一等一的好。”
心说这人夸起人来也是副不正经的态度。果然一从斗里出来这人就又成了那么个不靠谱的主儿了。想着想着解语花就记起在那个已经塌了的干将墓里的事情,他沉默了半晌,换了个话题。
“你的手好了?”
黑瞎子倒是没料到解语花还惦记着他自己那条手臂,下意识地捏了捏伤处周围开始逐渐愈合的肌肉,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啊,运气挺好,不至于废掉。”
仍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解语花眨了眨眼,心说这是他欠黑瞎子的一份情,难得还。他想了想,一侧头打算对黑瞎子说点什么,结果一下子就看见那人尽在咫尺。他皱了皱眉,缩远了点。
“你不是坐那边的么?”
“太远了,不方便沟通。”
解语花忽然特别怀念在斗里那个靠谱的黑瞎子,眼前这个和当初那个出了茶楼还要调戏他的那个骚人有什么分别,这人人格分裂?
他很不客气地直接按上黑瞎子的脸,推远。
“好好说话。”
黑瞎子挑挑眉,依言坐远了些。他想果然地上地下,斗里斗外都是不一样的。多了解家压在身上的解语花果然和斗里孤身一人的那个不一样。
男人翘起二郎腿,手肘搁在沙发背上。
“东西按照解当家的拿到手了,咱俩也运气好从斗里出来了。那么……解当家的还用得着瞎子的帮忙么?”
他躲在墨镜后的眼睛往边上一转,视线隔着墨镜片盯着解语花。对方一手搁在下巴上,然后盯着眼前的红木茶几一小会儿,把头转回来,同样隔着墨镜片望向黑瞎子的眼。
“半个月后,有家大户要来买那把青铜剑。”
黑瞎子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顺便让解语花继续说。
“那户人是这几十年才起来的,背景不简单。□□期间并没被伤多大的元气。最近他一直在向老九门这边示好,拉关系。”
“于是关系拉到老九门现在最突出的解家来了?”
黑瞎子不笨,很聪明地接嘴。解语花点头,把一张单子交给了黑瞎子,男人饶有兴致地接来看了,居然是套定制西装的提货单。
“给我的?”
“半个月后给我穿着这套衣服去新月饭店,我在那儿等你。”
黑瞎子愣了愣,大笑起来:“难为当家的破费,居然能知道瞎子的尺码,还找人这么急着赶出来,真是费心了。”
解语花看着他站起身来:“这件事你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就别想再把自己摘出去。我信你,可别让我看走眼。”
黑瞎子嘴角的弧度显得很愉悦。他把提货单好好地收在了自己的衣服内袋里。大咧咧的依旧坐在沙发上盯着解语花:“瞎子我必定是不会让花儿爷失望的,就是这个酬劳,不再商量一下?”
“你想要什么?”
黑瞎子笑了笑,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凑到解语花边儿上。呼吸贴近那人的耳侧,微微发烫的气体萦绕在解语花的耳边,于此同时还有这人挑逗意味十足的话语。
“瞎子我活这么些年,还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呢。不如……花儿爷陪我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