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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贰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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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伍】
黑瞎子一点也不意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毕竟他自己都觉得要是再不去医院他的手就真该废了。不过他也想到了,很有可能他醒的时候解语花并不在,就像现在。
“我说……你真的在医院里都戴着墨镜啊,那群医生护士真的不管?”
坐黑瞎子边儿上的吴邪无语地看着准备收拾收拾出院的男人觉得很坑爹。毕竟这人在医院里躺了三天都还没到,左臂上还绑着绷带,完全不是伤好的迹象。
他算漏了解语花会千里迢迢的特地把黑瞎子送进杭州的医院,哎哟给解语花推荐黑瞎子又不是他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小花你去找那个张起灵啊擦。
小三爷完全忽略了自己护短的现实……
“小三爷,瞧你这话说的,这墨镜就是瞎子的命啊,哪能摘嘛!”
吴邪撇撇嘴瞪他。虽然自己是被小花叫来看着这家伙养伤的,不过发小啊你真的确定我看得住这家伙?!小哥是能看得住,问题是小哥他不乐意看啊!小哥他这每天盯着天花板看着看着恨不得娶了天花板的架势,怎么会管这家伙啊!小花你如意算盘打错了喂!
吴小三爷默默心底咆哮。
“欸,说正经的。到底什么斗能把你搞成这样?我看你在塔木托也没这么狼狈啊!”
“哎,那不一样。那时候哑巴以一挡百啊,当然轮不到我逞能。”
黑瞎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抬下巴示意张起灵。对方波澜不惊的眼神转过来瞪了他一眼然后瞄了眼吴邪继续看天花板。
“喂我问你呢扯小哥做什么……”
“因为哑巴厉害啊!”黑瞎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恭维一句,随手就脱了身上那套蠢透了的病号服。套上一贯的黑背心。杭州的天儿已经有点热了,他就没穿那套皮衣,抓起柜子上的钱包就打算走。
“诶你真走?!”
吴邪看他毫不留情地准备大喇喇地从病房出去,急忙拦着:“小花让我看着你好好养伤的!”
听到解语花的名字,黑瞎子一顿,然后扭回头来似笑非笑:“花儿爷?嗯,那谢谢他关心了。不过我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地儿,味儿挺难闻的,受不了。”
“反正活儿干完了,我去哪儿他就管不着了吧?”他冲着吴邪摆摆手,“替我谢谢他,说声合作愉快!”
“顺便,”黑瞎子看向张起灵挑起眉毛,“多谢你多嘴。”
张起灵闻言看向黑瞎子,难得眼神里有几分戏谑:“好说。”
什么情况啊喂!
状况外的吴邪看这道上的两大杀神不满地皱起眉——我再说一万次,老子讨厌被蒙在鼓里!
看到吴邪皱眉,张起灵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弧度不太明显。吴邪是没看见,但黑瞎子瞧见了。他把准备出去的脚收回来,看看还有什么好戏。
“……小哥你盯着我做什么。”
吴邪一直拿张起灵的眼神没法儿,特别是这种光盯着一句话不说的样子。他很容易背后冒冷汗。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吴邪张了张嘴,夸张地指指自己。张起灵眼神不变,吴邪抬头望天花板。
黑瞎子心说这俩搞什么,估计也没什么限制级或是劲爆头条可以看就打算走。结果猛地就听到身后吴邪一声惊叫,他还以为张起灵干什么了就一回头,却看到吴邪满口袋找东西。
“票呢票呢!!小花要我转交的票呢!!”
小三爷你又忘记了什么……
张起灵就这么看着吴邪找遍全身也没找出张纸来。黑瞎子无语地看着张起灵,眼神里满满的你是故意的吧的意味。张起灵笑……不对是望吴邪而不语。
“黑眼镜……”
咦还有他的事?黑瞎子猛地被叫到名字很茫然,看着吴邪笑得很无辜。吴邪只是扶着额说:“对不起我把小花要我给你的戏票弄丢了……”
……这事很重要啊小三爷!黑瞎子梗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有种血喷心的感觉。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吴邪越笑越僵。
“是嘛,那就算了。兴许就是无缘吧!”
他洒脱地摆摆手,当然没人知道他内心滴血。他心说他拼死拼活从斗里出来不就是为了看那么一场戏,那朵花儿斗里的样子,当家的样子他都看过了,现在他最好奇的就是戏台上的样子啊!亲也亲过搂也搂过什么香艳的都做过了就差这一份清纯!小三爷你怎么能把票弄丢!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的。
一边的张起灵像是看够了黑瞎子的变脸,慢吞吞地从自己兜里拿出张戏票。
“是不是这张?我看你出门的时候落在柜台上了。”
吴邪扫了一眼就说是的是的就是这张,果然还是小哥你最靠谱啊。一边的黑瞎子看着这一幕心说最不靠谱的就是他,你见过下斗下到一半就失踪然后主墓室里再出现的盗墓贼么!他可不止一次碰见这事儿了!所以……小三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看瓶邪两人腻味完了,黑瞎子抱臂靠门沿等着吴邪把那张票拿来给他。吴邪被黑瞎子玩味的眼神盯久了同样后背冒汗。他心说道上两大杀器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眼神都很有压迫力啊!
……小三爷你是不是又弄错了什么。
“小花说他欠你的戏票。”吴邪很尽责地把话带到,黑瞎子挑挑眉接了。然后吴邪反倒皱起眉:“说起来……为什么小花会欠你这个?”
黑瞎子笑了笑,然后把票收起来,笑得意味深长:“因为这是酬劳。”
一周后。
今天是解语花上戏台的固定日子,在北京城里他解语花名头不小。是梨园票友圈里数一数二的角儿,通常这天这片街区都会堵车,所谓的万人空巷也不过如此。
而戏的主角现在正在后台上妆,一笔一划地描着自己的眉,油彩在脸上抹开变成艳丽的妆容。
解语花认认真真地画,化妆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门外是他解家的伙计守着,不会让任何不相关的人进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是解语花却觉得这往常一贯的情景在此刻却有些陌生和森然。
他带去荆州的三个伙计一个也没回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解家本堂的伙计也不会说什么,谁都知道下地这事儿凭的就是一份手艺和运气。就算那帮家伙是因为自己的误判而回不来,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解语花觉得不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北京本堂的伙计还有几个是姓解的,有几个和那个瘦高个一样会在背后给他放冷枪,捅那么一刀子?这种以往看来严密的保护在这时其实更像是监视,解语花悲凉地觉得自己此刻倒是真的谁都不敢信了。
他放下眉笔,屋外有伙计敲门。
“当家的。”
解语花略微偏了偏头,声音清亮:“有什么事,说。”
门外的伙计凑近了门一些:“贵宾席的爷到了,只是……”伙计犹豫了一会儿,平日里来的要不是秀秀姑娘和霍家老太,要不就是吴家现在年轻的当家。今天来的这位爷……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啊……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怎么了快说。”
解语花放下手里的动作,他是把票要吴邪给了黑瞎子,吴邪也说他把东西带到了。虽说吴邪抱怨着黑瞎子独断专行地一个人强行出了院不把他的话放眼里,他也只是一笑。那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由惯了而无法无天的一个男人。也因此他不确定黑瞎子会不会把票给出去卖个人情。
毕竟真没人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着什么。
“只是这位爷穿一身黑,这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这怎么看都不像善茬啊。”
伙计忧心冲冲地说着,解语花倒是松口气一笑:“让他进。道上的黑瞎子,这是贵客。”
门外的伙计愣了愣心说什么贵客长这样,不过道上有点名气的黑瞎子他还是听过的。当然也只限于听过。不过既然当家的发话了,他也不便再多说,只好嘀咕着去接待这么个贵客。
黑瞎子起先被拦在了门外,他摇着手里的票很无辜。他不是拿着票呢嘛,别用一副那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成么?他黑瞎子真的看起来那么像坏人?
不过一个据说请示过当家的伙计匆匆跑回来交代了几句之后,起先还杀气腾腾时刻警惕的伙计们就一口一个黑爷把他往里面迎。
黑瞎子心说解语花说什么了态度转这么快?不过他是懒得想原因的人,就毫不客气地受着这份不大正常的恭敬态度就进去了。
贵宾席的位置在二层舞台正对面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可以把舞台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黑瞎子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旁边的伙计沏上来一壶茶。黑瞎子挥挥手让伙计可以走了。
小伙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到了幕帘外。黑瞎子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踱到围栏外听着开场的的二胡声悠扬,倚在深红色的立柱边看着下面的戏台。
华美服饰的青衣踏着轻巧的步子,一步一步踱到戏台的正中央,衣袖掩面,开口便是温润的唱腔。黑瞎子不懂戏,但他听得到解语花唱戏的用心。或许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放下在解家一切的杂事与忧虑。
唱戏已是本能,而这才是他唯一能够放松的方式。这才是他为什么他一直都不肯放弃这每两月一场戏的原因。
随着绵绵的戏词,那只一直掩着面的衣袖被缓缓地放下。绝美的戏子微微抬眼,黑亮的眸子里藏着那么多的亮光,直直地就朝着他而来。黑瞎子在二楼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双眼,有一瞬间觉得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深情的目光。
很久以后他再回想那场戏与那个眼神,他觉得这才是使他死心塌地恋上解语花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