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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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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齐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茶杯,不断用手摩擦杯沿。
“别擦了。”手中的茶杯被抽走放在桌上,一双粗糙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该来的总会来的,你我阻止不了。”
赵戟随即自嘲地笑了声,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半晌,齐青叹了口气:“我曾奢望过这只是个巧合,可是”他又叹了口气,“难道是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如何应对才是最重要的。”
齐青沉默,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这事陛下知不知道?”
赵戟道:“这事就算他现在不知道,迟早也会瞒不住的,能坐上这个位置,他多少也是有些手段的。”
听他这话,齐青眼神一凛:“我不会让他动瑞儿的。”
“放心,”赵戟拍拍他的手,“再怎么说瑞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多多少少会顾忌点情分。”
“情分?”齐青讽刺的勾起嘴角,嗤笑道“和那家人谈情分,真是笑话。”他抬起眼,黑瞳里寒意森森:“那件事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师傅,齐叔。”封时寒从齐瑞房里出来,直奔前厅。
齐青看只有他一个人,问道:“瑞儿呢?”
“和屋里和那个小孩玩着呢。那小孩长得挺可爱的,可惜是个哑巴。”
“哑巴?”
封时寒点头:“问了半天,他一句话也不说,只会瞪大眼睛看着你。”
赵戟笑道:“哦,这倒挺有趣的,说不定是人家孩子不愿意和你说话。”
“可他粘齐瑞倒粘的紧得很,对齐瑞也不说话。”封时寒道,“还有,齐瑞他有点奇怪。”
齐青道:“奇怪,怎么说?”
封时寒把齐瑞对他说的重复了一遍,原以为齐青和赵戟听完又会皱眉,可想两人却像是松了口气。
“忘了倒好,时寒,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别告诉瑞儿。”
封时寒点头,赵戟突然脸色一变,正色道:“时寒,别忘了当初拜师时,你说的话。”
封时寒一怔,缓缓地点了下头。
“宝宝,笑一个。”
“宝宝,吱一声。”
“宝宝,喵一个。”
“我说他这呆萌的表情要维持多久?”
齐瑞单手捂住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孩的眼,对封时寒挥挥手作出驱逐的手势:“别用你那张猥琐的脸对着我们,伤害孩子的幼小心灵。”
封时寒回以一个嘲笑:“我猥琐?这是慈爱的目光!有本事你来问他姓谁名谁,家住何方。”
齐瑞捏捏小孩嫩嫩的脸,温和道:“宝宝你姓谁名谁,家住何方?”然后迅速撤下温柔的面皮,面无表情地对封时寒道:“我问了。”
“他还不是也没回答!”
齐瑞淡定道:“你只要我问,又没说要回答吗?”
封时寒道:“这是常识问题。”
齐瑞道:“这是你的常识,又不是我的常识。”
封时寒说不过,无奈道:“你要把所有的智商都用在和我斗嘴上吗?”
齐瑞瞥了他一眼,作出夸张的不屑神情:“不,与其用在你身上,我更愿意去和程密互通款曲。”
封时寒额角一抽:“互通款曲?这个词真的能用在这里?”
齐瑞“慈爱”的一笑:“你管我!”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封时寒打开门,一个小厮捧着一朵小红花,说是有人送来指定交给齐瑞的。封时寒接过关上门,走到齐瑞面前,顺手将小红花插在小孩的头上。
齐瑞皱着眉头道:“你干嘛?”
封时寒左看右看,道:“不觉得和那头驴神似无比?”
“驴?我家小红?”齐瑞摸摸下巴,不错,更可爱了,“那就戴着吧!”
这还真同意了?封时寒失笑。齐瑞挑眉:“怎么,有意见?”
“没!”压低声音加了一句,“只是感觉到了你对红花森森的爱。”
齐瑞冷哼一声:“有话就明着说,嘀嘀咕咕算什么。”
封时寒立时表态:“真没!我说信物都送来了,还不走?”
“走,马上走。”说着把怀里的娃娃塞给封时寒,“我去暗通款曲,你,在家看孩子。”
齐瑞出门直接去了顺天府,熟门熟路的过了后门,进了验尸房,就看见王献和程密一人站在床的一边,头碰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齐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两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床上的白骨。
“喂!”
“啊!”程密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拍拍胸脯给自己压惊,“我说齐少,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齐瑞嘲道:“我说程密,王献也就算了,你可是练过武功的,居然听不到我的脚步声,难怪封时寒说要把你带到校场去练练。”
程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太专注了没听到么。”
齐瑞笑笑,也没深究:“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王献道:“这具白骨和之前那具粗略看来一模一样,都是没了血肉和骨髓。”
“粗略?”
王献掀开盖在床上的白布,露出下面的白骨,他拿起头骨,指着原本是眼睛的地方,“这里很奇怪。”
齐瑞接过头骨,用手摸摸眼眶,果然有细微的粗糙感:“之前那个是光滑的,这个好像有点粗糙。”
“没错,上面有一片地方是凹凸不平的,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啃噬?”
王献点头:“不过,之前那副是长期在流水中,而这具则是刚死不久”
“你的意思是,原本那具也可能有这些细微的棱角,只不过是因为长期水流的冲刷,被磨平了?”
王献没有作出肯定的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白骨。齐瑞细细思索,气氛一时沉静下来,程密看他俩都不说话了,也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傻傻的站着。眼睛胡乱转着,最后停留在王献脸上,这不看还好,一看,程密有一种自戳双目的冲动。
深黑的眼睛看着床上的白骨,如同在看自己缘定三生的恋人,柔情似水,爱恋如火,食其髓的深情目光看得程密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呜呜,好可怕……
齐瑞沉吟片刻,突然道:“你有没有发现骨头上嵌着红色的颗粒?”
“红色的颗粒?”王献显示第一次听到这东西,虽仍是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带着惊讶与疑惑,“没有。”
果然没有吗?
“对了,问你们两一件事,之前我发现的那具白骨,那些人碰过?”
“那些人碰过?”程密反应过来,“齐少是指那几块丢失的骨头?”
齐瑞点点头,程密思索了一会,道:“我,王献,和我手上的几个捕快。”
“只有你们?”
程密肯定地点点头,又道:“这案子挺奇怪的,上面似乎不是太重视,所以至今为止知道的人很少。”
“不重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才有人死了么?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看齐瑞有发火的趋势,程密连忙道:“也不是不重视了,徐大人有要我们好好查,只是感觉有点奇怪罢了。”
“怎么个奇怪法?”
“厄,说不出来,只是感觉……”程密说着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刚才那声音音质偏粗,远不如齐瑞的清亮,抬头,就见门口杵着一个人。
“啊啊啊!封少你怎么也喜欢突然出现啊!”程密仔细一瞧,不对,封时寒手里好想抱着个,小娃娃?!“啊啊啊!封少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哦,你说这啊。”封时寒走进来,掂掂怀中的人,“你齐少捡的。”
“封!时!寒!”齐瑞怒气冲冲的冲到封时寒面前,一把抢过小孩,用手捂住小孩的眼睛,“封时寒,你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小孩进这地方!”
封时寒耸耸肩:“你走之后他吵着要见你,我只好带他来了。”
“你!”齐瑞气得火冒三丈,刚想继续骂,脸上一凉,原是怀里的小孩因为被捂住了眼睛,手乱挥着,恰好碰到齐瑞的脸。
封时寒趁机凉凉道:“放手啦,小孩子哪知道什么恐怖,他只会当这是有趣的东西罢了。”
“滚!”齐瑞懒得理他,转身问程密:“我交代的东西带回来没?”
“交代的东西?”封时寒讶异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交代程密带东西回来?”
齐瑞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
“厄,那个……”程密怯生生的插进来,“齐少,东西已经带回来了,放在另一个房间里在。”
“带我去。”
“油灯?”封时寒站在桌边,把玩着手中的油灯,“这不是那个老爷子桌上的东西么,你要它干什么?”
进了屋,齐瑞才敢放下手,看来到新的环境,怀里的小娃娃眼睛滴溜溜的打转,打量着整个屋子。看他的样子,齐瑞松了口气,看来真如封时寒所说,这小孩并没有被验尸房里的白骨吓到。关注完小孩,齐瑞才把注意力转到封时寒身上,一张哀怨的脸凑到自己面前。
“你这是什么鬼表情?!”
“被抛弃后的表情。”封时寒指指自己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的居然被一个小孩夺走了你的注意力,你果然已经不在乎我了。”
齐瑞牙根一酸,扒开已经凑到鼻尖的脸:“程密,你封少的间歇性抽风又犯了,赶快把他拖出去。”
“啊?”关我什么事?程密从后面钻出来,看看齐瑞,又看看封时寒,两边都不敢惹,正犯愁间,王献走进来,拎起程密的领子,直接拖了出去,砰地一声,顺便把门也带上。
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就只有两个人对瞅着,还有一个人乖乖趴着看两人对瞅。
“说吧,为什么要把油灯带回来?”封时寒打破沉默。
齐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老人家趴在桌上的样子?”
“大致还有印象,我记得他是趴伏在桌子上,嗯……左手搭在桌子上,右手,好像也是放在桌子上。”
“是左脸朝下,左手靠后,右手靠前,手心朝下。”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齐瑞轻笑,“这位老人的手可是说出了不少事啊。”
“哦?”封时寒敛眉,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记得那桌上右手指骨中,后三只比前两只要略微倾斜一些,如果不是骨头的话,那应该是这个样子。”他将孩子放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屈起手指。
“这是……”
“没错,如果将动作做得更夸张一点,这应该是一个抓握的动作。”拿过封时寒手中的油灯,齐瑞接着道,“而他要抓的,就是这个油灯。真奇怪,这位老人家在死前的瞬间,却对一盏油灯做了一个微不可见的抓的动作。”他裂开嘴角,看向封时寒,“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封时寒啧啧舌,赞道:“难得你居然能发现这个。”
齐瑞得意道:“以前有一次溜进刑部大牢的时候,有个犯人教过我,人在死亡瞬间的反应是最诚实的,没想到还有能用上的时候。”
“犯人?”封时寒大吃一惊,“你居然和刑部大牢里关押的人聊这些东西!”
哎呀,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齐瑞连忙道:“那是往事!往事休得再提!现在不是追究这的时候,看油灯!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