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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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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在临近使臣宅邸的巷子中,金发的男人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他脚步虚浮,脸色酡红,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
这时,刮起一阵风,将天上的云吹到了月亮前,小巷一时陷入阴影之中,男人呜了一声,揉揉眼,原是那风将一粒沙子吹进了他的眼中。他眨眨眼,硬挤几滴泪把那粒沙子给冲了出来。当眼前不再朦胧一片时,他却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就站在巷子的出口处。
“谁?”男人含含糊糊地用胡语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他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应该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于是换成官话,又问了一遍。
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这才意识到气氛有些古怪,酒也醒了大半。他慢吞吞地向前挪了几步,装作仍醉着的样子,手却向腰间摸去,当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后,他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就在他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刀,大吼一声,向那个人影劈去。
“啊——”一声惨叫。
哐当,刀落地。
男人捂着头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个模糊的人影终于清楚起来,整张脸被黑纱笼了大半,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他蹲下身,用两只手指拎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刀,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细细地擦起来。
男人哇的喷出一口血,颤抖的抬起头,看着眼前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刀的人:“你……你……谁……为……为……”
那人当然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刀上,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
男人疼得连脸孔都扭曲起来,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里开始不断涌出大量的鲜血。开始时他还有力气发出几声呻吟,那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不可闻。
男人浑身猛地一抽搐,然后,没了动静。
擦刀的手停了下来,他慢慢站起身,把刀揣进怀里,消失在小巷中。
齐瑞一大清早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本还想蒙头继续睡,最后受不了了,被子一掀,冲了出去。
“大清早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瑞出来一看,大厅里,封时寒和一拨官兵正站在大厅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一看那个打头的,呦,熟人啊。
“呦,这不是常……叔么?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丞相府啊?还带了这么多……兵?这个大张旗鼓的,可吓着我这个平民老百姓了。”
“小哭包,好久不见了。”常进笑得一脸慈祥。
齐瑞却是恶心地直皱眉,他果然讨厌这个人,童年阴影太深了。他走到封时寒身边:“什么事?”
封时寒的脸色有点奇怪,他还没开口,就被常进截住。
“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您齐大公子走一趟皇宫。”
“皇宫?”齐瑞立刻警惕起来,“干什么?”
“别紧张。”常进拍拍他的肩,“放松一点,没什么大事的。再说,就算出了事,也自有人护着你。”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瞟了旁边的封时寒一眼。
齐瑞干咳了一声:“把手拿下来,和你不熟。还有,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太监来通知不就行了,干嘛派你来。”
“我不好吗?“常进大呼,“可是少有人能有这种待遇呢!”
齐瑞冷哼一声:“那我宁愿把这机会让给别人。”
常进自然地过滤掉这句话:“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小哭包我们走吧。”
齐瑞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常进。
常进的笑容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齐瑞感觉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没事,走吧。”封时寒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说。
齐瑞停顿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迈开了步子。
皇宫,金銮殿上。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其他人都站着。
坐着的是皇帝,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齐瑞还认识,就是昨晚那个莫名其妙向他拔刀的番邦人。
“陛下,人已带到。”
“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常进退出大殿。
齐瑞走到齐青和赵戟旁边,对着那个自他进来就一直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的番邦人微微一笑。那人果然像炸了毛的猫,冲过来就想动手:“你!”
可惜他冲了一半,就被封时寒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又想往齐瑞这边冲。
“住手。”旁边一个年长一点的人低声喝道,他用胡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听了后脸涨红,狠狠地放下举起的拳头,低咒了声:“妖人!”
齐瑞眉尖一挑。
那年长者又冒出一串胡语,那人立刻像蔫了的茄子,耷拉下头,走回原位。
那年长者对着帝王露出一个微笑:“圣上,既然人来了,我是不是可以问了?”
明帝点头示意:“开始吧。”
他得到准许后,就把目光转向齐瑞:“请问……”
“齐瑞,叫我齐瑞就好。”齐瑞和颜悦色地提醒。
“齐瑞,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见过巴布托?”
齐瑞眨眨眼:“巴布托是谁?”
“就是躺着的那个。”封时寒在他身后小声道。
“哦!”齐瑞点点头,“是,怎么了?”
刚才还低着头的人立刻又想打了鸡血一样,指着齐瑞愤怒的大吼:“你!你杀了他!”
“哈?”齐瑞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拜托,是他想杀我好不好!昨天要不是有赵叔在,他就一刀子砍死我了。”
“他向你动刀子?”那个年长者立刻抓住关键。
“没错,他昨晚上一看到我,就莫名其妙地要砍我。”
齐瑞还以为他会解释一下,结果那个年长者像是可以跳过这个,继续问道:“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得他?”
“大概亥时吧,在烟花坊。哦!就是京城第一青楼。”
在场除了齐瑞,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之后呢?”那年长者飞快地岔开话题。
“之后我就回家了,”齐瑞耸耸肩,“而且我昨晚回去后一直在房里,整个丞相府的人都能证明,哪来的什么鬼时间去杀他?”
“你才不需要时间呢!”那人又叫起来,“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妖怪!”
“那个女人?妖怪?”原来是这样,看来那天他走后却是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把这群人都吓坏了。齐瑞邪恶地一笑,“如果我是妖怪的话,那不是……嗖的一下,嘭!”
那人吓得后退一步。
齐瑞被逗得大笑。
那人知道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怒,脸更红了。
“总之,人不是我杀的,你们爱信不信。”
那人锲而不舍:“就算不是你,也一定和你有关!”
“为什么?”
“因为……”没了下文。
齐瑞眼神一黯,走到那具尸体的旁边。只见他的七窍都被血块塞住,脸已经因为痛苦变了形。
和姐的死状一样……
齐瑞掀开他的衣服。
“喂!你干……”
“咦?”齐瑞发出疑惑的声音,“他的刀呢?我记得他腰间应该有一把刀的。”他指指尸体腰部的位置,现在哪里空空如也。
“看来拿了刀的人才是真正杀他的人。”封时寒道。
齐瑞抬起头,对着那年长者道:“我觉得吧,你与其把时间花在我身上,还不如去找那把刀在哪里。”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拿了然后装作不知道!”那人还在争辩。
齐瑞掀掀嘴角,刚准备说话,却被那个年长者打断:“好了!”是说给那人听的。他对齐瑞拱拱手,“这次是我们冒犯了,对不住。”
齐瑞笑笑:“没关系,人嘛,不犯错就不叫人了。”
站在旁边的那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齐瑞笑得更灿烂了。他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在看到头的时候,眼神忽然一变。
“刀!”
“什么?”封时寒没有反应过来。
“给我一把小刀。”齐瑞突然想起在金銮殿上是不能带武器的,他咬咬牙,抓起尸体的头扒开浓密的头发,白白的头皮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
“这个是……”低着头的齐瑞没有发现,他身后的齐青和赵戟在看到这个血洞后同时变了脸色。
齐瑞摸摸那个血洞,感觉指尖一痒,一个红色的小虫子从血洞中钻出来,爬到齐瑞的手上。
“厄……”齐瑞抬起头,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呆掉了。
“啊——”刚才还勇猛无比的人惊恐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角,“你……你!”
“我什么?”齐瑞莫名其妙,他低头看看在掌心爬的正欢的小虫,有点眼熟,好像和那天香丸里的虫子有点像。
“嘶……”果然,那虫子爬了几圈发现无路可走后,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齐瑞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虫子钻进掌心。
“不是吧!”皮肤鼓起一块,齐瑞想把他挤出来,又不敢碰,“喂喂!不带这样的!”
他眼看着那个凸起慢慢消失。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嘭!齐瑞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