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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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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瑜送着学生们出了门。
洛彦这边能擦的桌子,能扫的地,包括厨房能刷的碗都已经被勤劳的学生们一扫而空。最后,在把冰箱里被冻坏的香菇也扫荡进垃圾袋的情况下,逐客令出来了。
“再不回去,可就上课了。”窝在那边的洛彦仍然窝在那边,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把人照的有些懒洋洋的。背着光,看不清脸色。
陈瑜就推着几个的学生出了门,带来的东西挨个码在了厨房的料理台上,然后就没事做了。
洛彦说要帮的小忙也不知道是什么?
客厅地上有没扫净的垃圾,茶几上杯子没放好,陈瑜乘着时间弯腰把这些事也做了。
洛彦就笑了起来:“都做了,我不是没事做了?”
“你刚刚说,有什么事要帮忙的?”
“渴了,想喝水。”洛彦试着换了个姿势片刻又换了回来,仍旧窝在那边发呆,“实在无聊,帮忙倒杯好么?”
陈瑜就跑出去倒了水。
客厅里铺设的也是木地板,红木沙发茶几面对着电视放着,电视上落了不少灰。整个屋内摆设不多,电器也少,除了地上有轮椅磨过的痕迹,不像有人住的。
还有一间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还有间是客房,没人住。光线一般,不比这间好。”洛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边笑道,“有什么事你可以问,猜是猜不出什么结果。”
陈瑜把水递了过去,洛彦却不着急接,彼此之间身高的落差在私人空间里荡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这时候洛彦就换了个姿势。不靠门,站得笔直,空出的手把陈瑜手上的杯子接了过去,喝了两口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站直的时候,他的个子看着更高了。
陈瑜意识到一点点危机,和单身男人共处一室,是该有那么一点危机的,想着她往门边退了几步。
洛彦站直的身子又松懈下来,跳走了几步窝回了轮椅,支着手仍旧像在思考,当然这动作更像是示意:要你帮的忙都帮完了,没事了。
陈瑜有些紧张的身子松了松,往前走了几步又试探着问:“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洛彦似乎回了神,背着阳光还笑的挺开心的,“可以了。”
有这么打发人的么?
陈瑜想着既然他不肯开口她自然也没必要多留,陈瑜道了别往外走洛彦也没起身送,连句走好都没说,还是支在那边往外看。
洛彦还是看着窗外,听到门吧嗒摔了一下,由于惯性作用没关好,又缓缓的打开了。
……
陈瑜抱着一个快递箱子进了门,箱子不轻,陈瑜就在心里嘀咕了两句:沉死了,也不知道这箱子里是什么。
洛彦又起了身,看着陈瑜找了个空地把箱子放了下来:“有人给你寄的东西,帮你签收了。”
“哦,谢谢。”他往这边跳走了几步又回了头,从书桌上摸了一个裁纸刀,由于手腕的扭伤还没好利索,就用手肘偶尔支着墙带点力。
陈瑜看着洛彦几步一顿“走”到了跟前,弯腰用刀子划开了快递箱子上缠得密密实实的胶带,刀放在了一边地上。
这是一箱子用牛皮纸封了面的书,没题字。
她心里的嘀咕倒是有了答案:难怪这么重。
洛彦拨了拨书又把箱子合上了,拎着刀站了起来笑道:“谢谢,不轻吧?”
“还好。”其实答案应该是真重。
洛彦点点头也没什么动作仍旧站在原处,距离似乎比原来更近了。
也许是她的错觉,陈瑜觉得有些奇怪,无论是洛彦的姿势还是动作都有些奇怪。
哪怕他的动作已经足够的随意了,陈瑜还是觉得他有些刻意,是在刻意藏着什么。
洛彦动了动,这种感觉更明显了,他反倒微微的笑了起来:“你原来一定没见过人是这么走的?”
陈瑜想了起来:“你伤还好么?我是说,你的腿难道不难受?左腿……”她一边组织着表述词一边观察洛彦的动作,“对了,这些书要搬进去么?”
“不用。”洛彦微微扬着的手肘也收了,握着刀贴在身侧,他的语气并不热络,平淡到听不出是什么口气,其实长相也是平平无奇的。
陈瑜原先设想的他这样的人多少会局促,会避讳,这些也并没有。从进门之初洛彦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有诧异却一点也不突兀。
他五官还算不错,发型没任何亮点,眼眶还是青黑,鼻子还算挺,唇色稍淡,胡子有两天没打理了,左边衣袖卷到了腋下,裤腿似乎有点短,右脚内踝上有一块暗红的疤,脚尖略微内扣。陈瑜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把一个人看完了,一个还没那么熟悉,在病中,并且看着有些心事重重的人。
“陈老师好奇心很强?”洛彦将贴在身侧的手背到了背后,弯了些腰,脸上挂着笑,看着,挺开心的样子。
陈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这书真不用拿进去?”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洛彦直起身子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可以帮忙拿一本过来。”他握着刀柄的手扬了下,“手扭了。”
“我没那种意思。”
“我知道你没,但是能看出来好奇。”陈瑜硬着头皮往前走,洛彦就紧跟在身后毫不掩饰的揭露,“你没有恶意,因为眼睛不会骗人。你好奇,出于礼貌却不会主动问。但是你还是想知道答案,所以你会看,而且是偷看。”
陈瑜把书一下丢在桌上,洛彦则收了口笑道:“你生气了。”
“是!”
“我没有恶意。”洛彦随口道了谢把书翻了几页,“只是想说。对于我来说,你想知道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或者直接看。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没别的意思。”
洛彦说这句话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拉了出来,裁纸刀微微的当空划了下,“我不喜欢被人捅刀子。”
真是莫名其妙!
这话就和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不信任你,提防你一样不可理喻,陈瑜对于他受伤的那点愧疚感更少了,心里骂了句:活该吧你!
门又砰的一响,这次没再打开。
洛彦松了自己捏在刀柄上的手指,裁过胶布的刀子黏的很,他抵在纸上擦了擦收回了原处,低声笑道:“说真话没人信,说假话也没人信。下回我不说话好了。”
清风吹了进来,窗台上搁置的毛笔滚落到了眼前,所幸已经干了。
洛彦站起来背着手抵着玻璃把窗户关了,秋天里开窗还是需要一些挑战,都没看他穿的正单么?
……
被陈瑜拎到桌边的那本书是邮来的《漳州市志》,是一本全书细目。漳州地方志,多年前他也有过涉猎,当日却只是编纂书写过只言片语。说不定还能从这里能看到自己的言辞。
说不定并不会有自己记忆中的那些。
洛彦不知道自己打开这个开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他只是意识到,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在被一种无可阻逆又不知身在何处的力量重写。那些关于月月红,关于周审言也关于过去的记忆。
……
他甩了甩手,右腕肿得更明显了,活血酒不知道被学生们弄去了哪里,受了凉腿也不舒服。洛彦晃了晃手窝回了床上嘀咕:“病人还是有个病人的样子好,省得被当成怪物,”说着自己坐在床上别扭的把裤腿卷了上去,伤口上还贴着白色的纱布,稍稍一动仍旧能感觉到针尖穿过皮肤的错觉,当真不舒服。
门又咚咚咚的响了起来,声音急促。
洛彦下意识的瞟了眼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阴了,一团乌云压在了天边。洛彦心道难怪这么冷,飞身下床去开了门。
门外陈瑜正战战兢兢的发抖。洛彦几乎被她冲进来的力气推倒,手腕被扭得更疼了,他挨着墙把身子靠住了,晃了晃陈瑜的肩膀:“怎么了?”
“我看到你了!”陈瑜说。
洛彦顿了下把手松了背在身后站直了:“陈老师,你看错人了。”
“没有!我看到你了!”陈瑜渐渐的止住了哆嗦,自顾自的走进门倒了杯水灌了下去,“没看错,在校门口,你从里面往外走,和以前一样……”
陈瑜说着抬了头直直的看向洛彦的眼睛:“不对,和前几天一样,穿戴得整整齐齐在往外走。”
“然后呢?”
“你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和我打招呼‘陈老师’。”陈瑜的声音低沉着模拟洛彦的口气。
洛彦微微笑了下:“我没出去。”
“我知道你不会出去,也不会那样出去。”陈瑜低头看像洛彦半卷着的裤管,尾端的纱布有些刺目,又莫名让她安下心来,她舒了口气缓缓的说,“你受伤了,假肢也坏了。昨天我和你在一起,今天你也没出门的时间。而且你伤没好,没时间也没条件穿成那样,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你,我问他了……”
“问他什么?”
“我问他红姑娘是谁?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洛彦摇了摇头,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说:‘前女友。那天考试你不是问过了么?’”陈瑜见洛彦仍旧并不在意,心里的恐慌反而减了,自己走去沙发那边坐下了,“洛彦,他就是你。”
“好像是的。”洛彦背着手“走”到了沙发边笑道,“我也想知道他是谁?或者说是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