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细*

16、第 16 章

　　东谷神医名叫董孤意，是个个性古怪又医术高明的人，他隐居的地方原来叫药王谷，后来被他自己改成了东谷，说是和自己的名字协调一致，从此江湖上的人就都叫他东谷神医。
　　望晴的父亲曾经和董孤意的师父有过交情，所以也只有他能请得动董孤意，否则东谷神医向来是凭心情好坏来决定治还是不治。

　　这个董孤意是最近几年突然出名的风头人物，所以楚尽雪觉得他应该年级不大，没想到见面之后更加出乎他的意料——那个敢把他的胸膛打开，直接在他心头上动刀子的大胆神医，竟然只是个年纪只有十八岁的青年人。
　　这名享誉盛名的天才大夫，身着一尘不染的青衫，眉角间是少年老成的成熟与傲气，乍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文人，再一看又觉得隐隐透着些张狂不羁。他见了楚尽雪也不说别的话，只是把脉，问诊，开方子。
　　“孤意大哥，真是多谢你。”望晴在一边看着，称呼很是亲密。
　　躺靠在床的楚尽雪眉毛一挑，什么都还没说，那把着他手腕的董孤意就开口说：“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般醋意大的人。”
　　“吃醋还能诊得出来？”望晴偷笑，故意问。
　　“刚刚心如止水，突然心浮气躁，不是吃醋是什么？”董孤意薄唇一扬，带出一个略带寒意的微笑。
　　“哈。本座不同你们小辈计较。”楚尽雪也笑笑，不置可否。
　　“董神医，你不要跟他在说笑了，尽雪元气大伤，让他好生修养啊。”望晴终究担心爱人，连“孤意大哥”的称呼也改了过来。
　　“我知道，你不用操心。”董孤意开了个方子，突然道：“楚尽雪，我有事要拜托你。”
　　“嗯？”
　　“我希望你来救我的命。”
　　“你被人追杀么？要我替你杀人？”
　　“不，我要你按照我救你的法子，依样画葫芦来救我。”董孤意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天生有严重的心疾，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救自己的方法就是开胸补心。但是这件事情我不可能自己来做，亦不可能交给一般人来做。而你，是最符合条件的那个人。”
　　“为什么选中我？”
　　董孤意望着他道：“你是我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对于这种疗法有亲身的体会；而且你的专注力优于常人，有足够理解的天分，所以我选中你。”
　　“董神医，你怎么知道尽雪的优点？”望晴问道。
　　“我早年曾经听师父对楚尽雪大加赞扬，说他是百年来未有的奇才。”董孤意回忆说。
　　“唉，我不是昏庸之辈，却是亡教之徒！”想到旧事，楚尽雪忍不住暗暗咬牙，“好了，你对我有恩，我自然会报答，你说什么时候开始？”
　　“待你养好刀口，恢复元气。半年的时间，我也是能等的。”
　　“如此，我便与你约定，半年之后，我去东谷寻你。”楚尽雪与他击掌为誓。
　　定了誓约，董孤意似乎心情很好，嘱咐了望晴几句要注意的事情，就告辞离开了。

　　望晴送走了东谷神医，又不舍地坐回了楚尽雪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想说又不敢说。
　　楚尽雪忍不住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憋着难受。我也不是瓷做的。”
　　她揉着衣角，低头道：“我想了好久……你去报仇吧……要作罪人，我和你一起做。”
　　楚尽雪叹道：“唉，老实说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尽雪…… ……就算负担血债，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有事。如果你能好好的，我为你去杀人也行……”她突然明白了那个柳雅的心情，辛酸的感觉泛到眼睛里，变成了泪流出来。
　　楚尽雪握着她的手，道：“好望晴，你没有一点罪责，也不用自责。我告诉你，我们教中代代相传宝藏之秘，这个秘密只有历代教主才能得知，一代传于一代。但是却从未有人动过宝藏的心思，因为这个宝藏其实是一个祸坑。”
　　望晴讶道：“那宝藏中究竟有什么？”
　　“宝藏是一个隐藏在深山中的洞窟，在百年之前被我教先祖所发现。那个洞窟很奇特，里面岩壁全是天然而成的晶体，到了夜间就闪闪发光，十分美丽，走在里面就像做梦一般，不仅如此，洞窟里面还有成堆的各种宝石，五颜六色，璀璨得好像夜空上的银河……”楚尽雪回忆当年师尊带自己入洞窟的情景，虽然只有一次，却终生难忘。
　　望晴听得入神：“真是个奇妙之地……尽雪，你是不是想利用人们的贪欲，让他们互相残杀？”
　　“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只是，那些动人的宝石，本身就是可怕的灾祸。”
　　“是啊，人为财死……这是身为人的悲哀。”她慨叹道。
　　“不仅仅如此。那些晶莹剔透的宝石，俱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奇，随便拿出去一颗都是价值连城，但是师父却严禁我去碰。他告诉我，这个洞窟只能进一次，而且不可以带任何东西出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先祖发现这个洞窟时，也曾经把宝石拿回去，当作定情之物送给爱人，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情人就开始生病，很快就病入膏肓，香消玉殒。这个人很伤心，后来终于有一天机缘巧合，他发现让自己爱人死亡的真相——就是因为那枚他拿出洞窟的宝石。”
　　“宝石能致病杀人？”望晴睁大眼睛，很是不解。
　　“是啊。这种宝石很奇怪，当它们安然呆在水晶洞窟的时候，就是普通的宝石，但是一旦离开洞窟，就带着一种能慢性杀人的‘毒’，最后让人死掉。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楚尽雪摇头道，“只能说，这世上无奇不有，或者这些宝石就该永远在水晶洞窟里沉睡。”
　　“啊！我明白了！”望晴恍然大悟，“你是要他们随便带出一小块宝石，然后就会中宝石的毒慢慢死掉对吧！”
　　“嗯。就是这样。”楚尽雪点头。
　　“但是那些掌门要看不上这些财宝该怎么办么？他们好像是为了什么武功秘籍……”望晴产生疑问。
　　楚尽雪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圈套了，实际上洞窟里面并没有武功秘籍。我们世代保守这个秘密，只是不想让有毒的宝石为害更多的人。但是既然他们被苏珞华迷惑，认定宝藏就是武功秘籍的所在，我就不妨误导他们——我之前所做的种种事情，委曲求全，也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是迫不得已交出宝藏，以免有刻意之嫌。
　　而在我闲居忏罪崖的七年，我把神教百年来的武功凭记忆默写出来，整理成百册，让拾月樱放入洞窟中。但是每部武功的最后我都做了手脚。也就是说，每一部绝世武功初练时都非常厉害，到了最后就会不知不觉地走火入魔。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他们彼此之间为了争夺秘籍和财富而自相残杀。如此，我报仇之计，便功成了。”
　　“尽雪……尽雪……”我真为你担心……望晴看着他，话始终说不出口，只能抚摸他的面颊，希望能抚平些许他的愤懑。她也知道那样可怕的宝藏流传出去，会给世间带来怎样莫大的灾祸，听爹爹说，当年一本武林秘籍就搅得武林血雨腥风，更何况是尽雪设下的这些噬尽人心的诱惑。
　　望晴苦恼不已，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但是她又不能去责备尽雪，她怎么能埋怨他心中的滔天恨意，亦决不可能让现在虚弱至极的他受到半分刺激，只能表面上顺着他的意思，将苦水往自己肚子里灌。
　　楚尽雪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道：“我累了。”
　　“唉，我扶你躺下。”望晴小心翼翼地放他躺下，“你先别想那么多了……养好身子要紧。”
　　楚尽雪不再说话，他重病未愈，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真的是疲惫了。在她的抚慰下很快就沉沉睡去。

　　如此过了近一个半月，望晴都闭口不提这件事，只是精心照顾他。直到楚尽雪能下床，望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终于有一日，楚尽雪实在忍不住了，趁着她推自己去花园散步，终于道：“我想出趟远门了。”
　　“尽雪？你身子还虚，要到哪里去？”望晴不解。
　　“出去了结一下恩怨。唉。”楚尽雪叹气，“算算也是时候了。”
　　“啊？你又要做什么？”望晴推轮椅的手抖了一下。
　　“我去买把菜刀，将我那些仇人一个个全砍死。”他道。
　　望晴哼了一声：“好啊，我去给你买刀，你自己走出这个门试试。”
　　“你又在嘲讽我的残缺。唉。”他故意叹气。
　　“我哪敢嘲讽楚大教主残缺，只能说我自己缺心眼，让你吃得死死的。”她都习惯他半开玩笑的语气，知道他并不是当真妄自菲薄。
　　楚尽雪微笑：“你若是缺心眼，我现在早就变成砧板上的鱼了。好望晴单纯却不无知，纯善知道进退，就算拿一百个绝世佳人来换，我也不同意。”
　　望晴脸一红，嗔道：“你说好话就是要不干好事了！今天说这么肉麻的话出来，定是天大的坏事！”
　　他正色道：“我要去那宝藏之所，彻底了解恩怨。如你所说，堵截流毒。”
　　“尽雪？你想通了？”望晴大喜。
　　“想不想通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想我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一半了。”楚尽雪道。
　　“什么意思？”望晴问。
　　楚尽雪道：“上次我所说的复仇计划，其实只是一半。”
　　“那另一半呢？”
　　“望晴，你说，贪心的人，怎样才会最痛苦？”他转过轮椅，面对望晴问。
　　“自然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对于贪心的人来说，这就是最难受的事情。”望晴想了想道。
　　楚尽雪点点头：“正是。苏珞华恨我入骨，但是却迟迟未作太明显的动作，是因为他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到五大门派拿到宝藏，他就渔翁得利，坐享其成。我想那些掌门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我预计得不错，苏珞华最终会在他们取出宝藏的时候一网打尽，让他们守着宝藏入黄泉。哈，那我就来做最后的捕雀的鹰隼，彻底了解这件陈年恩怨！”
　　“你最终的目标，原来是他！那些掌门只是陪葬！”望晴终于明白，惊得后退一步，“现在还来得及救么？”
　　“来不及了。好在我的心疾耽搁的日子并不是太久，现在去还可以给他们收尸，时间刚刚好，哈哈哈哈！”楚尽雪仰天大笑，快慰尽数宣泄而出。
　　“既然你的目标是他，为何当初在那石山之内不杀了他？”
　　“那样的话，我怎能将所有仇人一网打尽呢？”他目光流转，竟是狂侫冷绝。
　　“你那天为何不把话说完？”望晴背脊发冷道，“你那日所说之计是长计，又病体沉重，我不忍心扰你，又想不出对策，所以一直拖着；其实你的原来计划是个急计，行一网打尽之着，但是恐怕我听了你的急计会不顾一切进行阻止，故意等到现在才说么？你不相信我么？”
　　“望晴，我的计策布局七年，我无法容忍任何闪失！”楚尽雪咬牙道。
　　“我清楚你的用心，也知道你对我的心。如不是你对我有情，也不至于对我以诚相告。只是我也是人，过多的欺骗也会消减我的耐心。尽雪，你太精明，太可怕，我想这件事告一段落后，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望晴灰心道。
　　“晴……“楚尽雪不由自主咬紧了牙，“若我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不骗你呢？”
　　望晴摇摇头，道：“花园里有滑坡和扶手，你叫一声就有人来。我相信没有我你也回得了屋。”
　　“滑坡那么陡，我自己怎么上的去？”他不甘心道。
　　望晴不理他，连身都不转。
　　“唉。”他发出绵长的叹息。
　　听见他这样叹息，望晴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自己转身后看到的骇人景象——他吐血不止，生命垂危。想到这里，她浑身就颤抖起来。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句求得原谅的话，她就反悔了，转过身来道：“如果这是命，那我就活该被你骗一辈子。”
　　“我对你的情是真的。”楚尽雪还想说什么，望晴突然把他的轮椅往前一倾，几乎要把他颠出去，看他紧张得握紧轮椅把手，她生出报复的快感，但是随即就觉得他真让自己心疼，戏弄着他，自己都要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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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细出来解释一下，那个尽雪不明白的有毒的宝石，其实是放射量超标的神秘矿物。但是奇怪的水晶洞窟可以抑制抵消放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