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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正文之三 ...

  •   搬来艺馆已有数日。
      坊主吩咐下人收拾腾出了一间西南隅的房间,安排我住了进来。虽然位置稍偏,但好在清幽安静。刚住进来的这几日,坊主差人送来了些许辣椒、艾蒿、茄杆之物,嘱咐我用这些煮水后熏洗双手,每日一次。过了将近五六天,果然手背冻肿发黑之处颜色渐渐消散趋淡,恢复如常。
      这一夜,北风高吹,我守在屋内,坐在灯下,用手绢轻轻擦拭着随身携带的那支竹笛。灯火如豆,照得手中的这把竹笛时明时暗,似隐似现。我抬头望了望窗外清冷的月光,你可知道,我已经来到长安城了。
      不觉间,房门被推开,一人身披长氅走了进来。
      我转头,才发现坊主已立在桌旁。
      “在屋外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我还担心你身有不适呢,原来是在望月思人啊。”坊主笑着看着我道。
      “方才一时出神,疏忽了,望坊主见谅。”我连忙躬身致歉,却被坊主挽住手,一起坐了下来。
      “坊主坊主的,倒把我叫老了,”她笑道,“唤我兰娘吧,兰字是我爹娘给我取的,我喜欢这个字。”
      我看着兰娘,她虽比我年长几岁,不似少女般春华灿烂,但姣好的面容中却生出一番娴静悠然的气质,的确蕙质兰心,人如其名。
      “兰娘你慧丽之姿,怎与老字相干,是玉烟嘴拙了。”
      她粲然一笑:“我倒也挺喜欢你的名字,宋玉烟,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兰娘环顾了下四周,问道:“还住得惯吧?”
      “住得很好,多谢兰娘,帮我安排这个住处,还有前些日子你送的艾蒿、茄杆,坚持熏洗几日后,手伤处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低头瞧了瞧我的手:“恩,倒是好了不少。咦,你这手中握的这枚笛子不错,你会吹曲子吗?”
      “吹倒是会吹,只不过也是刚学不久的,有些生疏。”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无妨,你吹一曲给我听听看。”
      我点点头,便举笛吹了起来,吹的是《新安小调》,小时候常听母亲哼的曲子。笛子是来艺馆后,和小环学的。小环是兰娘的丫环,之前兰娘给我治冻疮的的茄杆之物,都是她送过来的。她在红玉坊几年,多少耳濡目染,也会一些器乐丝竹,但也不算精通,不过教我这个学生算是够了。我凭着记忆将这首调子唱给她听,她慢慢吹出来,再教我如何吹奏。
      曲毕,我不好意思地看向兰娘,估计她也觉得吹得不好,可是她却有些出神地看着我。
      我不解,轻唤她:“兰娘。。。”
      她低眉,轻叹道:“你低头安静的样子,同我一位故人很是相像。”
      “那你那位故人。。。”我还没问完,她已补上一句:“我那位故人早已仙逝多年,方才看你,又不禁又想起她来。”
      我知道说到了她的伤感处,一时间不知如何应话,她却先笑着说了起来:“对了,你这曲子确实吹得有些生涩,是和谁学的?”
      我微红了脸,道:"是小环,她教我的。"
      兰娘呵呵笑了起来:“那怪不得了,你该找个好一点儿的师傅,我倒认识一个人很会吹笛,可叫他教教你。”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心里却想起曾对那个人说的话。
      “往后你可以教我吹笛吗?”我问他。
      “好。”他淡淡地回答。
      那时,我什么也看不见,却将全部信任给予他。他说的什么,我都觉得是真的。
      “玉儿,你在这里也待得有些日子了,明日就随我一起去歌舞坊看看吧。”兰娘的话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
      “歌舞坊?”我问道。
      “是呀,我接你到艺馆,就是想让你学习舞艺。我看你身段不错,应该是个学舞的好苗子,你不想去看看红玉坊里最好的舞姬是如何跳舞的吗?”
      跳舞?很久很久以前,母亲倒是教过我。但那时贪玩没怎么放在心上,加上后来三姨娘冷嘲热讽地说练舞练得这么勤是不是准备好将来出去魅惑别人,我也渐渐失了兴趣。母亲倒是没怪我半途而废,只是和蔼地说了一句:“玉儿你喜欢就好。”
      想到母亲,眼眶禁不住有些湿润。我忙抑制住内心的悲伤,对兰娘笑着道:“好的,那明日玉儿就随兰娘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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