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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光年(五十)青鸟 ...

  •   “怎么了?交了男朋友后你似乎变得很疲惫啊。”
      早读时间阿步整理着书桌,看到右手边此时把书挡在面前趴在桌子上的人,没有了以往的吵闹,氛围异常消停。
      “嘁——”坐在其后的烈少年冷嗤一声,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瞟了前桌一眼,百无聊赖地向后托起双臂,边伸着懒腰边喟叹道,“估计是晚上运动过度了吧,中国不是有句古语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Shut up!”在话题朝着暧昧的方向疾驰前拉了急刹车,我从书桌上缓缓爬起来,铁青着脸回头斜视着烈,语气很不友善地说,“单身狗,别用你撸-管时的意-淫来揣测别人的生活。”
      “你胡说什么呢!”烈少年的身体一下子从靠背上直起来,“你大爷我从来不撸——呸!从来就不缺女人!”
      “喔?那你能告诉我女人用来生孩子的是哪个洞么?”
      “你,你,龌不龌龊!”烈深知跟我每次扯皮只会言多必失,他用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狠狠瞪了我一下,干脆立起教科书扭过脸不再瞅我。
      呦,这小子,变聪明了么。
      “没什么事,只是收拾了一些不想被老哥发现的收藏品用了挺长时间。再加上女人么,每个月总有不舒服的几天。”被艾斯那么一吓,我这个月的姨妈竟然提前了三天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
      这家伙是金牌疏通水管工么。
      “不想被你哥哥发现,所以说,已经被另外一个发现了吗?”阿步即时抓住我话里的重点,大概猜出了个究竟。
      “啊!你快别提了。”我头痛地揉了揉脑门,艾斯高贵冷艳地坐在面前拎着我的领带秀口一吐“家猪”的景象历历在目,想到此处我的心肝颤抖不由得浑身一紧,下身咕唧地又挤出了一滩红汁。
      “只是有些担心。”阿步打量了下我略显疲态的脸色,“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拉扎霍德对你的掌控欲,似乎过于强了些。不只是他,还有你哥哥,我理解他们因为立场原因变得谨慎,但以此干涉到你的衣食住行人际交往甚至生活娱乐,不觉得有些不自然么?”
      “哎,有吗?我们从小时候就在一起了,一直都是被他们照顾,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管教过头……”用食指点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过也说明他们很关心我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没关系啦~”
      阿步听完我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开口继续说道,“有几个问题能回答一下么?”
      “啥问题,说。”
      “你在英国的时候,衣服饰品鞋子都是自己买的吗?”
      “哎?问这个干嘛?有时妈妈会带给我,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哥哥或者艾斯陪我去买的啦。”
      “其他朋友呢?”
      “假期基本都是派对上一起玩,我哥哥不喜欢领别人到家里,所以也只是在学校里见面。”
      “那你过生日岂不是很少热闹?”
      “不会啊,哥哥和艾斯都会陪我啊,妈咪不忙的话也会领男朋友回来,艾斯妈妈也会帮忙做大餐,所以还是很有趣的。”
      “你有离开那两个人单独游玩的经历吗?”
      “有,来日本,找你!”
      “……好吧我知道了,真是受你抬举了。”阿步看我的眼神略带复杂,他微微叹了口气,仰起头轻轻低吟一句,“皮格马利翁情结。 ”
      “哈?”
      “听起来那两个家伙确实很典型呢。”身后装作安静看书实则在偷听我们对话的烈,也突然冒出声音来。
      “那是什么?怎么连你都知道?”我回头惊讶地望着他,这个没上过学的小杀手所掌握的知识量有些出乎意料。
      “切,这是社会心理学的常识,”烈白了我一眼,摆弄着垂下的红色发梢,“古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也是一位出色的雕塑家。他精心雕塑了一座少女像,并且爱上了自己所雕的少女像,祈祷爱神阿弗洛狄忒赋予雕像生命,最终雕像少女变成了活人,两人结为了夫妇。”
      “这跟日本光源氏抚养紫夫人有异曲同工之处。”阿步阐述了更明显的例子,我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喂喂,你们想多了吧,我们是关系很好的亲友,怎么突然成了这种奇怪话题啦。”
      “不管你承不承认,”烈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微眯起金色眼睛,露出了恶意的微笑,“总而言之,席尔贝鲁特也好,拉扎霍德也好,那两个家伙完全在按照自己的乐趣来培养你,洋娃娃小姐。”
      “他们,没有把我当做娃娃。”我的语气变得严肃,直视烈的眼睛反驳着他的说法。
      “对他们产生好感和依赖了吗?”烈的笑意更浓,他的眼底流露着玩味的深意,“不愧是哥哥们的好妹妹,恋兄的斯德哥尔摩娃娃。”
      “烈!清水不在你张狂得狠啊!追着好基友的屁股跑到日本来的你有资格说别人?”
      “呵呵呵呵,因为我和他们是同类,所以才理解这种情况,这可不是顺口胡说呦。”烈哧哧笑了起来,他抵着下巴,伸出一根手指朝我点了点,“倒是你,这种明显被限制的生活圈和外界讯息的隔离,也能活得如此惬意,听说你失去过记忆,出院后就被席尔贝鲁特家领养,难道是雏鸟情结么?”
      “烈。”阿步皱了下眉,厉声喊了他的名字。
      见状的烈噤住了声,却仍然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看着我。
      “对于烈的话你不必太认真,”阿步出声安抚着我,“我只是认为他们不太会正确地表达自己,采取约束和控制的手段,是因为内心安全感的缺失吧。”

      只不过这种极度排外的三人关系,应该是从浪漫主义角度来讲的羁绊,还是某种社会学说上的病态,这种执着又危险的情感,已经超出正常的范畴了。
      鸣海步深望了面前毫不知情的少女一眼,内心默默揣摩。
      如果她真的失去全部记忆,而没有健全的社会人格,在那种环境下,这三个人,应该会演变成某种暗黑而扭曲的存在吧。
      弥海夏,你成为约束他们的锁链同时,也是一个按钮,一旦按下去,这些前一秒尚为是人的存有,下一秒就会变成把周围的吞噬殆尽,毁灭一切的凶兽。
      也正是明白这一点,鸣海清隆才会答应她的请求,留在自己身边的吧。
      希望能保全她的立场,也是避免,被那个幽灵所利用。

      “鸣海学弟。”戴着风纪委员臂章的阿薰突然从教室门口出现,她向阿步挥了挥手,神情上似乎有什么要事。
      阿步被阿薰单独叫了出去,我有点好奇想跟过去,不过阿步既然是侦探团副社长,又是警视厅的人,这个身份多少是被众人知晓,为避免他人口舌,最终还是作罢。
      反正一会等他回来就能得知了。

      “你还不知道吧?或者说,你明明察觉了却装作不知道。”
      本在身后默不作声的烈,在阿步离开后,突然向前倾身,将脸凑到我的耳边,用顽劣却低沉的口吻悄声说道,“这种事情,无论是诅咒之子,还是鸣海清隆,都十分清楚。因为他们试图联手铲除水城火澄,在你哥哥开枪的那一刻,水城火澄拿司机做了挡箭牌,顺便让汽车失控,撞上了你父母的车辆,才有了那场意外,结果这种被神眷注的运气再一次让他活了下来,而你则沦落成了孤儿。收养你的人,被你亲近的人,其实都是杀害你双亲,让你失却一切的凶手。”

      我有些愕然,在烈之前从未有人直接向我陈述过,脑中回放着那些被我忽略却无不指向某种答案的记忆。
      “如果你的父母不是死于意外怎么办?”年幼的火澄目光闪烁。
      “你不想了解自己过去的事吗?”哥哥的语气温柔又小心翼翼。
      “如果犯了罪,并且伤害到你的人是我呢?”艾斯用平静没有波澜的表情面对我。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才无法得知肇事者的任何消息,所以在自杀前被火澄拦下来,所以结识了这个活泼又哀伤的男孩,在他不辞而别后,就被席尔贝鲁特家收养了。
      这个小女孩还未来得及发出不甘愿的痛喊,就被我占据了躯体,她的冤屈她的过去,也被我抹消得彻底。
      逃避那个真相,无视黑暗血腥黏稠的他们,不记得一切,看似轻松的做法。
      如果我真的是曾经的那位女孩,记得这一切的话,现在只有憎恨和悲痛吧。
      可是呢——从女孩父母临死前仅留下的碎片中,我看到了心中的某个回影。
      不管伸出手的人是否来自深渊,那个一心一意希望我留在身边活下去的愿望。

      “兄妹情深吗?在我看来,完全是走投无路的杀人犯,捡到了个一无所有的遗孤,用养养看的心态领回家,彼此把这种温存当成了爱,义无反顾,却也玉石俱焚。”

      啊啊,也许是吧。
      这就是我能包容他们,也被他们守护的原因,因为我的存在本身,也是某种余罪。
      为了活着,夺取了一些东西,为了活着,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即使被染上杀孽的黑色,即使透着血的味道,也死心塌地,甘之如饴。
      因为我们,既是彼此的罪证,也是彼此的救赎。

      “皮格马利翁情结也好,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罢,这些学名可以给这种感情的存在给予一些定义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对烈露出了安然的笑容,声音带着轻快明澈,“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到要离开过。”

      “原来是这样。”烈原本疏离的语气变得缓和,他双臂交叠靠在了课桌上,焰色的红发零落在单薄的肩膀,微茫的流光从眼底一闪而过,“我以前很讨厌你这个自以为善良得可以包容一切的小姑娘。因为自以为能拯救他人的人,和自以为是天下最可怜的人,其实是同一类。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

      “卡诺恩,又要和艾斯去看那个《寻找青鸟》的歌剧吗?”艾梵洁琳看着摆在茶几上的入场券,手夹一颗香烟,吞吐着雾气,“你们似乎很喜欢那对追逐幸福的孩子呢。”
      “因为总觉得有些共鸣呢。”卡诺恩细心擦拭着手中的枪支零件,涂抹的油料让金属外壳乌黑发亮。
      青鸟,象征幸福与希望。
      两个伐木工人的孩子,代表人类寻找青鸟。追逐着无法企及的期望,跨越了无数险阻,最终展现给观众什么是超越了物质的真正幸福。
      “你很喜欢这种童话吗?”艾梵洁琳按灭了燃烧到尾部的烟头,弹了弹指尖的烟蒂。
      “不如说感受到了无法经历的美好吧。”卡诺恩将弹匣插入组装好的手枪中,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幽黯的目光。

      如果是我的话,一开始就会打穿它羽翼,折断它的翅膀,饲养在鸟笼里。
      无所谓善恶,也无所谓对错。

      因为我们追逐的,不是光明,不是天空,而是青鸟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光年(五十)青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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