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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光年(四十二)失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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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艾斯紧贴胸口搂着,脑门有点感觉硌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什么呀?领扣?抬头看了看他的脖子,唔,银链子,用手指头拉出来瞅瞅。
……
尼玛,他脖子上的这个十字架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样?
“你啥时候买的啊?还跟我的一样。”
“跟你戴的那个一起买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猪脑。”
“干嘛骂我啊!”
“戴了这么久还没看出来。”
“你啥时候给我看了啊!”
“昨天。”
“>O<光生气了谁能注意到嘛!你戴了三年也不告诉我!”明明就是情侣项链……这个闷骚男!
“敢弄丢了就连本带利赔偿。”
“o(╯□╰)o哪有这样送东西的呀……”
“把你自己赔进去。”我要人。
>O<闷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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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扎霍德那家伙果然对你告白了。”阿步趴在课桌上一脸如他所料。
“o(╯□╰)o什么叫做果然?”
“只是告诉他你是缺根筋类型,再不出手就晚了。”
“什么缺根筋嘛!是他隐藏太深了好不好!”
“看来你没装傻,是真傻,他那家伙平时冷言冷语的,就对你才有情绪起伏,见面第一句话就在说你交男朋友他很失望,看来之前一直把我当成情敌啊。”
“⊙▽⊙怪不得他看你不顺眼。”
“哎,我的清白啊。你既然答应他了,不喜欢他吗?”
“挺喜欢的,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就一直藏在心里了。”
“所以现在皆大欢喜了。”
“(>﹏<)可是我更怕他,他平时超级毒舌的,经常把我气得够呛。”
“我看你俩都挺享受的。”
阿步别过头,摸了摸鼻尖。
啊啊,这股现充的恋爱酸臭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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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同学,请等一下!”
被唤作伊藤的高个子女生此时正把背包扔到学校围墙上,一手抓住栅栏准备爬过去。
“哈?风纪部的吗?”伊藤由美甩了一下挑染成金色的长发,更加卖力地踩着栏杆侧翻到围墙上方,“才不会让你们抓到呢!”
“伊藤同学,再不停下就会让全校人知道你在关东煮屋做兼职的事哦。”不远处的雏乃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对化着时髦涩谷黑妹妆的伊藤由美喊道,听到这句话的伊藤由美身形一顿,脸色非常不好地从墙头跳回了原地。
“喂,你怎么会知道我家是开关东煮的!”她很不友好地盯着雏乃满满笑意的脸,十分警惕地质问道。
“我这里还记录了伊藤同学照顾弟弟妹妹们的样子哦。”雏乃举起了一张照片,上面的伊藤由美素颜扎着头巾,穿着条纹围裙,一脸不耐烦地给餐车前的孩子们添汤加饭,这和在学校里时尚靓丽的伊藤由美完全不同,样子朴素得土气。
“什么?!”伊藤由美大吃一惊,飞身前进到雏乃面前,“把照片给我!”
不料扑了个空,雏乃灵活地闪避到一旁,“只要伊藤同学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把它还给你。”
“凭什么要我乖乖回答你!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伊藤由美不客气地撸起了袖子,“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暴力行为是不好的。”鸣海步从墙角的另一侧走出,他微微侧身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语气平和地对伊藤由美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的一位任课老师在前不久被人谋杀了,我们正在调查此事。这个女生是新闻社的社长结崎雏乃,我是侦探社的副社长鸣海步。”
这个女生就是新闻社的社长?早就听说这名社长有着非常庞大的情报来源,全校师生的信息几乎全落在她手中,连老师都对她客气三分,毕竟很多不想让人得知的秘密把柄都被她掌握。
侦探社?就是那个挺有名的社团么?貌似里面有□□出身的人。
想到这伊藤由美不得不停下了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撇撇嘴,“说吧,有什么事。”
“请问伊藤同学前天下午四点到六点间在做什么呢?询问过你的家长,那个时间你并没有在店里打工呢。”雏乃拿出了笔记本,捏着笔尖准备记录。
“前天下午?”伊藤由美拨了下刘海,仰着头思索了片刻,“我那个时候在做美甲了啦,课程无聊的要死,中午就跑出来去商业街购物,正好指甲褪色了随便进了家店。”
“请问是哪家店呢?”
“逛了那么多家店谁记得那么清啦,好像是个粉色牌子。”
“没有人陪同吗?”
“刚开学的日子哪有人陪啊,一个个得害怕被老师骂,嘁,这帮胆小鬼。”伊藤由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盯着雏乃,“喂,你说谁死了?”
“一个叫今里的老师,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今里?教数学的?”伊藤顿了顿,皱起了眉,“他怎么被人杀了?”
“在学校被人从背后用美工刀割喉,一刀致命。”阿步说话的同时,打量着伊藤由美的神色。
“我的妈呀,这么狠!”伊藤由美愣了一下,直起身指着鸣海步,“你们该不会怀疑我吧?”
“我们只是在核对每个学生的不在场证明。”
“靠,我跟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谋杀他!谁会那么变态!”伊藤由美蹦了起来,摸了摸手臂立起来的寒毛,“这学校怎么了,要么有人失踪要么有人被杀的,我可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说罢她转身伸手勾住栏杆,边爬边喊道,“反正我可没杀人,你们问别人去吧,拜拜!”
“喂,等等啊!”雏乃仍然没有叫回伊藤由美,对方几步跨过了栅栏抓着背包小跑就溜走了。
“怎么办啊?被她逃掉了。”雏乃为难地看向鸣海步,伊藤由美是个问题少女,叛逆的性格让很多老师无可奈何。
“凶手不是她。”鸣海步点着下巴,看着伊藤由美刚刚攀登过的栏杆。
“哎,为什么?”
“你还记得今里的那道致命伤在哪吗?”
“应该是右侧颈部动脉,”雏乃流利地回答,“伤口右前方向内倾斜,切口整齐,切入点较深,直到尾部都几乎一致。”
鸣海步点了点头,“所以除了表明行凶女性的身高不低外,还有个因素是她很擅长使用刀具,而那个伊藤由美,家里虽然是开关东煮的,但只负责在餐台销售,食材制作全都是父母操作,她应该是不擅长料理一类的细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鸣海步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伊藤由美是个左撇子。”
“你怎么发现的?我的资料上都没有啊!”
“她的指甲确实是新做的,如果她经常逃课并且每次都是跳墙的话,刚才的动作你应该看见了吧,全程都几乎是用左手发力,右手只提了背包。左手食指和拇指的甲油前端有轻微磨损,但是上面的水钻却很牢固,应该是三天内新做的。如果凶手是她的话,使用不是惯用的右手,刀口不会如此整齐,而且冷静的作案心理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原来如此,”雏乃恍然大悟地合上了本子,然后兴趣盎然地用探究的眼神望着鸣海步,“鸣海君对女孩子美甲的事情这么了解啊。”
“……喂你的关注点不太对吧。”鸣海步冒出了一滴冷汗,“初中的时候乐团里就我一个男生,每次演出都要听其他女性成员讨论美妆心得,这种事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
“所以现在还没有询问的就剩下早川智子了吗?”
听完阿步描述之前和雏乃找到伊藤由美的经过,我拿起了早川智子的资料。
高中二年级学生,成绩优秀,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从小父母离异,原本跟随母亲一起生活,两年前母亲因酗酒司机肇事去世,留下了一大笔保险金,现在独居在学校附近的一所公寓内。今里死亡当天中午因为身体不适请假在家,上午最后一节课刚好是今里任教。
翻看了早川智子的照片,传统的黑长直呢,这种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女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吗?
下午我们三人一起去二年级的班级询问早川智子,清水则回警部调查失踪者的事情。
“你们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刚收完作业的早川智子将课本摆放整齐,然后向我们走来,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你好,早川同学,我是新闻社的结崎雏乃。”依然由雏乃第一个发话,“前天晚上你们的数学老师今里遇害,我们在调查这件事。”
“今里老师……不在了?”早川智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黯淡,黑色的碎齐长发微微下垂,她的手抓紧了衣服的袖口,“今里老师是个好人,一直很照顾我,为什么是他……”
“请节哀顺变。”
“为什么珍视的人,都会离开我。”按捺不住心中的伤感,早川智子身体靠在了墙壁上,沉默了片刻,她轻轻抬起头面色苍白,声音有些黯哑,“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啊,我们想知道那天下午的四点到六点你在做些什么。”
“你们是在怀疑我对自己的老师下手吗?”早川智子面容有些微愠,语气也变得严厉。
“真的很抱歉,我们知道你很敬重今里老师,但还是需要确认每一位学生的不在场证明,毕竟凶手现在还没有抓到,你也希望老师的亡魂早日安息吧?”雏乃用歉然的语气向早川智子解释道。
“我明白了。”思考了片刻,她缓缓点头示意了然,“我当时生病在家,那个时候有朋友在陪我。”
“有朋友?方便的话可以告知下吗?”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叫仲村彩香。”早川智子走到班级,对一个正在有些紧张地向这边观望的梨花头女生招了招手。
“你们好,我是仲村彩香。”她介绍完自己后立即对我们说道,“我听见了,你们在调查今里老师的案件吧?智子和今里老师很好的,她绝对不会是凶手!”她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那天下午放学我就去智子家看望她,从下午到晚上我们都一直在一起,智子绝对没有问题。”
“你是智子的好朋友?”
“嗯,”仲村彩香点了点头,拉过早川智子的手,“智子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我们从初中就是朋友了,今里老师得知智子妈妈不在的事情以后就很照顾她,我不想让智子这样伤心,请你们一定要捉拿真凶!”说完她愤恨地跺了下脚,“为什么这世上总是好人没有好报呢!明明智子的妈妈也那么温柔……”她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早川智子握住彩香的双手,安慰她说道,“好了彩香,别为我担心了,母亲她,一定会在天国安详地守候我的。”她用手指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们要坚强地活下去,今里老师也是,相信他的灵魂一定能得以安息。”
不对。
不是的。
看着整个过程,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重。
与早川智子告辞,我们向活动室走去。
按耐不住心中不断扩大的疑虑,我开口说道,“那个早川智子,有些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吗?”阿步似乎也有所察觉。
重要的人死去,这种事情不是这样的。
当年得知朋友自杀的噩耗,我最先乃至之后很久的感受,都是一个——我不相信。
即使事实摆在了眼前,我也不愿相信。
我期许这只是一场恶作剧,甚至期许这是她厌倦了如今的生活,断绝来往的借口。
依然每每梦到有一天她突然面带欢笑出现在我的眼前,告诉我只是去远方做了一程远游。梦中的我欣喜非常,与她一起回顾着曾经的过往。
直到醒来,斑驳梦幻的暖色逐渐被清冷的白色天花板替代,抚摸着遗留在脸上生涩的泪痕,才发觉,原来你的音容笑靥,只是一场温暖慰藉的梦。
诚如终究,我们会怀念生命之中曾经拥有过的某一朵盛开着的花朵,因为,在它凋谢了之后,世界上就再也无法找到另一朵与它一模一样的花儿。
凋谢,零落在尘埃之中,逝去的终为逝去,放不下的,是生者的记忆。
“她太顺利得接受今里的死亡了。”我回想着她的神情举止,“重要的人死去,感到悲伤似乎理所应当,可是人不是这么理性的生物啊。”
“为什么亲友死后会去祭奠,为什么古人制造的陵墓中会摆放逝者生前所需的各种物品,因为人打从心里不希望这是一切的终结,人们仍然寄望着亡魂们能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重要的人死去,人们最初最强烈的情感不是悲伤,而是怀念眷恋逝者生前留下的温暖。这点上,早川智子的朋友都比她做得贴切。”
“确实啊,人再如何智慧,在情感面前,永远都无法变得明智而完美,或者说,也许这种本能对失却的否认,才是最自然的。”
鸣海步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肩上,沐浴在金红色霞光下的身影像掌握全局般从容,他抿起一抹微笑,沉静而淡然,“人性如同蠢钝的利刃,在冲-动的兽-性与机械的理性之间剥离出真实而矛盾的自我。早川智子的这份悲伤似乎来源于她亲历的过往,但在模仿过去的同时,却也遗忘了这一点——在刻意制造的失却面前,人们往往放手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