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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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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笼月楼与太子和代月汇合的时候已是亥时了,大家自是不敢再耽搁,都急忙的上了马车,往回赶。
曹府。
今晚本是我和婧凡值夜,虽然的了万岁爷的恩典,随代月他们出去了,但差还是不能免的。于是随着众人行至曹府的花园尽头,由于与他们要去的方向不同,我便停了步子,低声对身边的代月说:“姐姐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去当班,先走了。”
“恩,去吧,明儿个巳时还要启程回京呢,路上怕又是一番颠簸,真是辛苦你了。”代月伸手掸了掸我肩上似有似无的灰尘,微笑着道。
“恩,不碍的。”我也笑着回答道,而此时,行在前方的三位阿哥也都已经回了头。见他们齐齐望了过来,我赶忙正了正身子,微微一福轻声道:“回太子爷,四爷,十三爷,奴婢这就要回皇上那当差了,可否先行一步?”
“哦,那我同你一道罢,这么多人齐齐的被我带了出去,是得向皇阿玛报个平安才行的!”太子听了我的话,微微一顿,缓缓开口道。
我正准备应声,却听见四爷抢了我的话,拱手向太子一揖,道:“您早上才替皇阿玛接见的十多位番台,道台,方才又去了夫子庙,已是很劳神了,这件事还是有臣弟代劳罢。”
“如此也罢,那就有劳四弟了。”看来太子爷也是乐得回去歇着,似乎想都未想就应了四爷。
“恭送太子。”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旁的声音就齐齐的响了起来。于是刚刚的兄弟顷刻之间便又回到了君君臣臣的关系之上,让闻者心下皆猛地一沉,暗叹于终究还是避不过的那张网。
“四爷,十三爷,奴婢先行告退。”代月目送太子离去,转而回了头,向两位皇子行了礼便匆匆告辞了。
“四哥,那你和如斯去向皇阿玛请安,弟弟我就先行一步了。”十三笑着说,也不等四爷应允便自顾自的提了步,大迈出几丈,可忽的却又回了头,朝着我们这边高喊了一句:“有劳四哥了,呵呵。”暮色太重,我自是辨不清他的表情的,却有隐约觉得这语气甚是怪了些,但又对这猜测做不得准。于是也顾不上多想,只得赶紧向着似乎没听见十三的喊声,早已转身离开的四爷的方向追了过去。
“四爷。”追了两步,见他终于听到我唤他,驻足等我,这才大松一口气放慢了速度。本想抱怨一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见我赶上了,便又开始走了起来,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我斜斜的跟在他身后,望着星空下他那几乎看不仔细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累了么?”他开口,沉沉的声音遮住了两人几乎一致的脚步簌簌。
“回四爷,奴婢不累。”我轻声回答。
半晌,只听他忽叹了一口气“哎…你!”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叹我又与他生分。可是,换了环境就要回到角色,他们兄弟之间尚且如此,我又岂敢。。。
“今晚随几位主子悠游了这三江最富庶的江宁城中最繁华的夫子庙,奴婢甚是荣幸,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心中清楚却又不忍伤他,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圆了说法。
“是么。”听语气,他是不信,可我也再无退让了。
“今天倒是没醉么,酒量有长进了?”他突然再次打断沉默,有几分戏略的问道。我一听便知道他又在翻十三婚礼的旧账,便猛地抬了头,想瞪他一眼,即使瞪不到正面,等到背影也好。可哪料。。。
“哎哟!”只听两人合在一起的一声惨叫回荡在花园里。待我本能的捂住被撞得快要裂开了的额头,半天缓不过劲来的时候,忽地感到有人物握住了我的手腕,有力地却没有再弄痛我的,强行掰了开来。“伤到没有,重不重,让我看看。”还是那平平的语速,平平的口气。 若不是在疼到泪眼朦胧的我缓缓睁开眼睛时,看到他一手握着我,一手捂着自己的下巴,眉毛似是因为太痛紧紧皱到了一起,却又强装平静的奇怪表情,我当真会以为自己撞倒的不是他的下巴,而是一块不小心从天而降的陨石。
原来是因为他停步,想回头看我的表情,可我又偏偏想瞪他的背影。这几乎同时的一个抬头一个回头,便很不幸的撞到了一起。若不是这园子太大,又不似御花园那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恐怕刚刚的那声惨叫早已引来了几队的侍卫。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的这一撞可是不偏不倚的撞到了冷面王的下巴上,心下顿觉不妙,于是已顾不得痛不痛,只忙着在脑袋里搜刮求饶的词句,可一时间又好像真的被撞傻似的只是张口结舌的立在那里。
“哈哈,哈哈。”刚刚还一脸没有表情的他,却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这下从没见过他如此笑容的我更懵了,只怔怔的立在那里,任他握着我的手腕,呆呆的望着他不太清晰的脸容。
“丫头,傻啦,我的问题还没答呢?”他笑罢问道。
“不疼。”我嘴上傻傻的答道。心中却感叹:他的笑容完全绽放的时候就像破冰的春风,吹得如此的醉人,这般的好看。
“不是问这个,是问你今儿怎么就不醉了呢?”他止了笑,抿嘴问我。
此时的我这才元神回了大半,虽然头还是疼的,可心却突然轻松了起来,冲他傻傻一乐道:“呵呵,原是有些醉的,强装着清醒呢,可被爷这么一撞还真的醉不了了,醒了!”
“原来是这样,呵呵。”他佯装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我看他一副打趣地样子本想再回他几句,却顿的想起手还被他握着,当下脸一红,想要抽回来。不料,他却不依,还攥着,弄得我都有些疼了。“四爷!”我轻唤一声示意他放手,可他却握得更紧了些。
“四爷请。。。”自重两个字还未出口,就感到手中被他塞进了一个凉凉的器物,心下顿时一惊。他借势就着我的手腕依旧不放手的推到我面前,抽回盖这我手心的另一只手。借着夜色里微弱的光,我竟然清楚的发现了那只方才在宝庆银楼看到的那支卿云拥福簪!
“四爷!”我不禁惊呼,“这。。。。”
“是这支么,既是你中意的,为何又要佯装不识得呢?”他打断了我,柔声问道。
我不知如何答他,只得低了头,选择无言以对。
“喜欢,就收着。”他的语气不容我搪托。
“四爷,这簪子奴婢不能收。”虽然此时心中已是百转千回,可我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定下的规则,于是也不等他反对,就又急急的说道:“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合不合适又是另一回事,倘若真是得了注定不是自己的东西,中意又如何?也不过是平添烦恼,徒增伤感罢了。”
“我与你的,你识得,我更识的,这便足够,收着!”他的手又重重的推了推,不给我一丝反手还簪的机会。
“如斯。。。。”他唤我,我抬头望他,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满目的柔情。于是不禁心头一颤。赶紧低了头躲过他的凝望。
片刻后,却突然感觉手腕一松,待我再抬头望发现他已挟着小跑的速度大步行开了五六丈,原来是金蝉脱壳,我赶紧抬腿去追。可奈何他步子太快,待我快要追上他时却发现已经到了皇上所住的怡园里,而李德全李谙达也早已立在门口望着我们了。我从后面贴近四阿哥,可还未有所动作,就听见他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得清的语调说道:“你若不想当着李德全的面与我拉扯,就不要还给我。”
我一听,本能的抬头望李谙达,发现这段路两旁都点着灯了,我在这的举动他怕是瞧的仔细,于是只得长出一口气,无奈的放弃了。
“四爷,您们回来了,皇上还未就寝,这会儿正等着您呢。”李谙达望见只有四爷一人连忙将您们换成了您,可也免不了面露疑惑。
“太子爷和十三弟都累了,就先回去了,所以托我来给皇阿玛报个平安。”四爷自是察觉了的,便顺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奴才这就去向皇上禀报您来了。”李谙达释然一揖道。
“李德全,朕听声儿好像是老四回来了,快让他进来吧。”我本指望趁着李谙达进去通报的功夫正借机还了那支簪,谁成想,皇上却让四爷直接进去了,看来今儿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爷稳步进屋,行礼道。
“奴婢给皇上请安,万岁爷万福。”我跟在四爷的身后进了屋,跪地拜道。
“起客吧,呵呵,胤礽和十三呢?”康熙笑着让李谙达给四阿哥看座,瞧上去虽然时辰不早了,可他精神还不错。
“回皇阿玛,儿臣想二哥早些时候替皇阿玛接见了那么多的两江重臣,晚上又体察民情定是很是辛劳的,至于十三,他上午就起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这会儿子恐怕也熬不住了,所以就劝他们都回了。那请安的是就由儿臣来代劳了。”四爷平静的答道。
“恩,你这个弟弟当的不错,哥哥做的也很称职么!”皇上向来是希望自己这些个皇子们可以友爱团结的,四爷刚才这番话是深得他的心意,望着他点着头微笑的样子,看来对四阿哥是相当的满意。
“怎么样,都看到,听到了些什么啊?如斯,你来给朕说说啊?”本以为皇上是在问四爷,谁想他话锋一转,竟提问起了我。
而我也不慌张,于是便镇定地向他福了一福,缓缓开口道:“奴婢嘴拙用不得什么好词,就是觉得江宁颇为富庶,繁华,社会安定。百姓们也都是安居乐业,各得其所的。”
“瞧,这丫头!还说用不得什么好词呢,其实在朕心底里,富庶,安定,安居乐业,这些就是最好的拾。被噬咸艺饷匆凰担咝肆耍蛔〕辽懈诺馈?
“皇上为了大清国,做了这么多努力,昼昼夜夜,年年岁岁,老天爷看在眼里,老百姓更是记在心底,如此一来,咱们大清自然是会越来越昌盛的。”我一听赶紧不失时机的继续给他戴帽子。其实,凭心而论,刚刚我的那些话是有些夸张逢迎的成分在里边,可是十之九成也都是真话,大实话,康熙的勤政我可是日日看在眼里的,也是打那时候起,我才真真正正的了解作为一个好皇帝到底有多难。
“好,大清国繁荣昌盛就是朕最大的心愿啊。”皇低头上喝了一口茶,恢复了往日平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老四,时辰也不早了,你就早点回去歇了吧,也劳顿了整整一天了明还要回京呢。”
“是,儿臣遵旨,时辰确实不早了。皇阿玛也早些休息吧。”
“恩,朕知道了。”康熙颔首,四爷起身行了礼,便转身向门口走去,谁知当他路过我身边时,脚步竟微微的顿了一下。其实,这个小动作若是在平时我是未必察觉的到的,可放在今日,在我眼中却很是明显。怕他真又出个什么损招,便计上心来,毕恭毕敬的一福,对着他行礼道:“奴婢恭送四贝勒。”暗想:我行个大礼送送你,您还是快走吧!
他听到我这句话明显是一愣的,可复又几乎不可见的微微笑了笑,这令我甚是不解,可又不敢再望他,便低了头继续福在那里。待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轻了,消失了,方才抬了头对着皇上道:“万岁爷,奴婢这就替您收拾床铺去,您早些歇了吧。”
“恩,去罢。”听见皇上的应允,我便提步行向东阁为他铺床去了。
花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一切准备停当了,在伺候皇上睡下之后,我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守在屋外的廊子里值夜。好在此处春日的夜晚,也算得温暖,再加上又已经兴奋了整整半个晚上。于是,我自是没有平日里那些个站着偷懒打盹的兴致了。
回想起之前在园子里发生的一切,觉得真就好像做梦一般的。于是悄悄取出袖子里的簪子,借着廊灯细细的看。真是件难得的佳品,即便现在早已没有了原先宝庆楼中的灯火通明照着,可它自身发出的光亮,和那雅致夺目感觉却仍然是不输分毫的。
四爷,他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中意的是这支簪子呢?我原以为自己的掩饰当是很好的了,可竟还是被他发现了。以外,他又是何时抽身去买来的呢?自始自终我可是都与他一路同行的,从未见他离开过呢。念及此处,便更是不解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对自己说。因为这簪子说到底还是要还的,即便南巡的路上没有机会,等回到宫中也是必须找个机会赶紧退了去的。
其实,若论真心,我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可这好感究竟是因为他是他,还是因为他是雍正---那个未来胜利者,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不是圣人,故也免不得沾染一些个俗尘来。“最后的登顶”,这个理由究竟给这位男子增添了几分的魅力,就更是难料的了。
当然,一切还不止于此,我早已给自己定下了不于阿哥交情的底线,先前八爷的镯子没有破例,那么,他的,也不能。
深深呼出一口气来,目光跳离那美丽的簪子,抬首凝望无边的夜空,试图让思绪飞散,可眼前却突然晃过四爷在园中牵着我时的那个笑靥,和在秦淮河那只七板子上,微风柔柔抚过时他的那个宁谧的微笑,心竟蓦的抽痛了起来。揣测他步出暖阁前的那个表情,是否已认定,我赶他出去就等于愿意收下那支簪子了呢?
他那样不经意的笑容,诚然是不多见的。若真是如此,那我却又要将那快乐生生抽离了他,这,又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但是,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因为我仍旧深信,他们这些皇子对于感情,即使哀痛,也不过是那不思人间愁苦的稚子罢了。
有道是: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也罢,我这般的残忍,翻转看来,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慈悲。。。。。